与此同时,数百里外,塔林。
纽·克丽尔丝的修炼室门忽然打开,塔柱衣衫凌乱,香肩半露,揉着头走出来,朝着办公台后的沙发上一瘫,两条修长的大腿非常自然地上下一搭,借此动作侧身弯腰一探,来开抽屉,拿出一烧瓶棕褐色还冒着气泡的邪恶的不明液体,拔掉瓶塞仰头吨吨吨一滴不剩得喝干,举起空瓶:
“快乐!”
表情严肃的克瑞希从修炼室走出来。他浑身的气氛和他身着的黑袍一样低沉。
克丽尔丝将烧瓶朝桌子上一跺,表情骤然间变得阴沉可怖,烧瓶噼里啪啦碎裂一地。克瑞希身体微微摇动了一下,最终走过来,默默捡拾碎片。
“……克瑞希,你有把握吗?”沉默片刻,克丽尔丝拉住起身去丢垃圾的克瑞希。克瑞希歪着头想了想,随手打出一道魔力把手中的碎片磨成灰。他双手一合,慢慢拉开,一串串玄奥的链路穿梭膨胀……一个水晶球出现在他手中。
“把握……没有这种东西。毕竟,只是早课时候做出的随机占卜。”
“但是……”克丽尔丝说。
“但是,我相信星辰对我的预示——师弟不久面临着死亡威胁。”
“该死……只是个历练,怎么会有这种危险……”克丽尔丝咬牙切齿,躺在沙发上话乱蹬腿发泄。“那群混蛋还非要我参与筹办学校的破事儿……他们需要时间修炼我就不需要吗?雷明顿·塔克斯,我记住你了混蛋……”
“不行!”她从沙发上蹦起来,眉宇间的暴躁中蕴含着难以掩饰的担忧。“我倒要去看看候吉会遇上什么麻烦……我还就逃掉工作怎么了!”
一双手按在了她肩膀上,把她按回沙发。克丽尔丝对上了克瑞希诚恳的眼神:
“老师,让我去吧。”
克丽尔丝眉毛一挑:“怎么,怀疑老师的实力?”
“老师,你现在只有六级。”克瑞希诚恳极了。“虽然你的知识足以为我老师,但是……”
“……好吧,你去吧,”克丽尔丝知道自己拗不过他。大徒弟平时话很少,看上去也是和蔼可欺(?),但是他一旦做出决定,九头北荒巨牛也拉不回来。尽管果断决定全权托付给他,但是克丽尔丝还是多嘴又叮嘱:“快一点找到候吉!虽然他穿的法师袍带有塔林的多功能印记,但是如果真的遭遇危险,遇到你说的危及生命那种……估计会被抢先破坏掉。”
“嗯。”克瑞希点点头,在克丽尔丝的注视下索性一路小跑离开。
目送大徒弟彻底离开,克丽尔丝脸色变得难看,双手按着太阳穴不住揉动:
“……该不会是……”
……
比深渊更深之处。
地狱。
黑衣人依旧写写画画着,仅凭一根手指在坚硬到可怕的赤色石壁上刻画着符文。纤细修长的手指在泛着血红金属光泽的壁上轻轻划过,便落下一丛丛石屑。一种难以言喻的污秽随即填充上去,不时一个新的符文跃然壁上,快速运转起来,开始散发淡淡的荧光。
黑衣人身后已经绘制上无数符文……真正的无法计数。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的通道已经被层层叠叠的符文照得透亮——洞窟之中没有任何光源,仅凭符文法力流转带来的微光。至于这种程度的符文重叠刻印之法,如此将符文几乎直接接触一样一层层重叠的技术,即使是如今修行界最顶尖的塔林人看到怕是也只能感叹闻所未闻神乎其技。
“呵呵……”黑衣人忽然轻笑一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的声音像是泉水的叮咚作响,好听极了。“你又来了。”
一阵木头滚动碰撞的声音响起,一个美到让人感觉可惜的女人从转角走出来。
第一眼看到她,会陷入她宝石一般的眼睛中,流连在她天使般精致的容颜上;接着,就会为她被截断的四肢感到揪心的惋惜。
残躯魔偶,奥莉修,向黑衣人拜倒。
“大人,属下失败了。”
“我知道。”黑衣人笑了。“太蠢了。”
“请大人责罚。”
“不,不是说你。”黑衣人摇了摇头,抬手又在石壁上勾画了两笔。“我在说迪莉娅……太蠢了,把哈迪森转化为救世主。她指望靠……呵呵,哈迪森确实是深渊之中的最强……但是,她把我万年又万年准备的底牌,当做什么了?哈哈。”
“奥莉修,我的工作已经到达了最关键的时候,一段时间之后便能脱身……你继续去解放魔王们,离救世主远一点,不要再去试探了,你们不是他的对手。”黑衣人一边交代,一边缓缓踱步到跪伏的魔偶身旁。他伸手托起她精致的下巴。“接下来一段时间,不用再来找我了。告诉过你,穿过两层结界对你的损伤太大,哪怕你天赋异禀也无法承受……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再这样做了。”
“毕竟……你是我艾萨罗耶的……所有物……”
黑衣人的声音忽然扭曲。他用力扭下了奥莉修的头,将那双眼瞪圆断口血淋的头颅朝远处用力扔去。
“你不听话哦。”
……
遗迹洞窟之中,寻宝的诺拉,一无所获。
“什么嘛……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诺拉丧气地一屁股坐到地上。
她已经在翻到所有破家具的基础上进一步将地面挖开,也没发现任何宝藏的痕迹。
“运气不会这么差吧……诺拉加油!你可以的!”她给自己打气,却又叹了口气,随即用热切的目光盯上了墙面。
这房间里唯一完好的、看上去有点儿价值的东西就是贴在那面墙上的鳞皮了。
“嘶——”
扒下来扒下来扒下来!什么宝藏都不留下,战利品就不客气地拿走了!
诺拉兴冲冲冲到墙边,举起法杖,一边照明一边沿着墙面摸索。她在寻找这张鳞皮的边界。完整的才贵重,这点她还是知道的。否则敲下一两块鳞片就没什么意思了。
这块鳞甲真的很长,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边界。走着走着,诺拉发现鳞甲变了。鳞片不见了,变成了一块嵌在墙上的巨大球体。
这个圆球,着实大得惊人,直径甚至超过了诺拉的身高。其色泽明暗夹杂,中间有一道竖纹。
“这是上面宝石吗……好大一颗,为什么嵌在墙里?撬下来会不会弄坏啊……”诺拉嘟囔着。“嗯……这,哥哥好像带我参观过……这叫猫眼石?”
诺拉怔住了。
一股无形的恐惧笼罩了她。在这黑暗中,仿佛一只利爪刺入胸膛,握住了她的心脏。
诺拉两腿发软,浑身都在颤抖。她抬手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她缓缓后退,一步,一步……跌倒在地。
“嘶——”
刚刚时不时响起的,不是她发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