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汉克大吃一惊,虽然也没明白末梢神经是什么意思。总之听见“坏死”两个字他就觉得不妙。“那是怎么回事啊?哪里憋出来的?”
“腰部以下~诶对~”安德鲁拿着水杯喝茶一样品着,一边伸手在汉克身上比划。汉克使劲盯着他手:“脚以上。”
“腿?”
“对头!”
“不对啊,我腿没啥毛病。”汉克答。
“走两步?!走两步!走两步!没病走两步、走、走!”
“行行行我走我走走两步走两步走两步。”汉克说着就朝着房间一侧走,从正门对着的地方走到无光的墙角。
“停!”安德鲁又是一声暴喝。“等等,你穿的鞋没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
“就是一脚跟高一脚根低?”
“没有!”碧沙堡只有贵族才穿的鞋在小镇上似乎是平民化的东西。小镇几乎看不到那种老旧的、不分左右的做工粗糙的鞋子。不过无论那种粗糙鞋子或者小镇普及的鞋底鞋面几个部分组成的分左右脚的鞋子都是没跟儿的。毕竟汉克穿的是鞋子,不是靴子。他今天又不出门。
“嗨呀,这就麻烦大了啊!”安德鲁一拍腿。“这不是……这不是就……”
“咋了啊?”汉克紧张。
“就是你腿有问题啊!你的一条腿长一条腿短!”
“没有的事!如果我一条腿长、一条腿短,那阿福就告诉我了!”
安德鲁在汉克说着话走神的刹那急速俯身询问贝莉:“阿福谁啊?”贝莉无奈地回答:“镇子上的裁缝……”
于是安德鲁又挺直了腰:“裁缝告诉你他不就没机会省一寸布料了吗?哪有我这么好心!我再问你——你是不是走着走着,忽然就觉得冷?!”
汉克被他这么一说,心里细细一想。刚刚走了这么几步,似乎真的浑身就冷了下来。他顿时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走了,惊地炸毛。
“你是不是还总是感觉脊背发痒?然后有一股气往头发梢上面冲?”
本来还没注意到,汉克越想越是心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就是这气冲啊冲啊——它就把你脸冲大了!”安德鲁一脸严肃:“你知道这怎么回事吗?”
“怎么回事啊?”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觉得冷?这个在医学上叫做啊——它叫做啊——寒气入体!对就是说这个!就是说啊——这个淫邪之气——它进入了你的身体!”
“说到底,还是房子没建好!”安德鲁说。他跳下来,到处指指点点,汉克的目光也跟着他指指点点。“你看着门、你看看这小窗子——这采光不足啊!”
“采光?”
“对啊。地里面有很多小虫子,这你下田的知道吧?这些小虫子你以为屋子里就没有吗?半夜你不注意的时候就在你身上乱爬,你不就中毒了吗!中毒就会发炎,发炎就——就成艾拉姆阿姨那个样子了!”
“哎呀那可不得了啊,那怎么办啊?”汉克虚心求教。贝莉在一旁,终于忍不住出声:“艾拉姆阿姨明明是肚子出的毛病……你这算被他忽悠病了。”
“你看,我妹妹都知道,她说你忽悠忽悠就病了。”
汉克都快哭了:“那早怎么没发现呢。”
贝莉道:“你早遇见他你就早病了。”
“你在田里干活,知道这虫子吧——虫子都趴在叶子底下,为什么不摊在叶子上面呢?”安德鲁又喝了一口水,问。
“为什么?”
“因为它怕光!”安德鲁一锤手。“所以墙上要开窗啊!不然屋子里的人容易病啊!”
“还有,你说挂在门上的肉干容易长虫子,还是放在屋子里一盘子肉容易长虫子?”
“没试过……”汉克讪讪答。但是这不影响安德鲁激情澎湃:“所以,它还怕通风!所以墙上要开窗啊!不然屋子里的人容易病啊!”
“对啊!开窗!开窗!”汉克连忙道:“安德鲁大兄弟,你觉得应该在哪里开一扇窗?尽管开!”
“汉克大叔你别……”
“你瞎说啥啊!”
“对啊贝莉你乖乖的,不要瞎搅合好吗——这是大人和大人之间的对话,你老跟着掺啥呀这是——我看看这房子啊——”
贝莉忍不住插嘴,却被安德鲁和汉克并力堵了回去,顿时郁闷起来。
“安德鲁大兄弟,这开窗应该怎么开呢?”
“得这么开!”安德鲁在墙上比比划划起来。“这儿开一扇,这儿、这儿也开一扇。这样啊无论春秋冬夏、清晨正午黄昏随便什么时候都有太阳照进来,三百六十度不带死角,抱着紫外线杀菌杀得干干净净片甲不留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打住了啊!”
“然后空气通畅气流交换怎么都舒服。”安德鲁说着,运气力气就要砸墙。
“等等。”汉克连忙叫住他。“那个……工钱我们还没谈呢。”
“都是自己人,还谈什么工钱?汉克大叔你们也帮了我们那么多,而且我们现在还借住在你们家呢!不要再提了!谈钱伤感情!”
“也是……”
“小锤四十大锤八十。”
“你不是说谈钱伤感情吗!”
“但是谈感情伤钱啊~”安德鲁挠了挠头:“这个锤子不是我的——我从菲力他们那儿借来的,他们现在都没办法工作。借了他们的东西,怎么说也要给些回报吧?你别觉得贵,这费用我还包括了帮你做窗户呢!”
汉克顿时感动了。听听!安德鲁的意思是钱是为了给菲力他们赔礼的,前一阵子胡搅蛮缠“借”锤子也是为了帮自家开窗户才借的。多好的人啊!一个人能力有大小,但只要有这点精神,就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
“只不过大锤价格要翻一倍?”
“大哥,这大锤就等于大腕儿嘛,这分量重出场费肯定要高啊!”
“好,八十就八十!”汉克爽快地说。
“谢谢大哥,八十了啊!谢谢大哥——开砸了啊?”
“砸吧!”
于是安德鲁抡起锤子砸起来,一边砸一边喊:“八!十!八!十!八!十!八!十!”
“等等!”汉克又说。安德鲁不满地放下锤子:“咋了啊?这轮锤子的时候最忌讳喊停,容易椎间盘突出我跟你说。”
“你这是一天八十还是一锤子八十啊?”
“当然一天八十,一锤子八十那不是成一锤子买卖了吗?”
“那你怎么砸一下喊一句啊?”
“我这么喊不是心里有劲儿啊?”
“但你这么喊我心里没底啊!”
“那你毛病太多了!你需要去找杨教授电击一下!保证什么毛病都好了,就是学费死贵,要不要我帮你预约几疗程?”
“……你还是继续砸墙吧。”
“也是,反正已经因为被制裁而变成过气老梗了。”安德鲁一撸袖子,再次开始砸墙。他咬牙切齿,朝着空地挥舞的虎虎生风。
“……你怎么对着空气砸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等我攒够九九八十一锤乱披风锤法给你挥出一道黑龙哦哦哦哦哦哦——”
“你拆房啊!”贝莉恼羞成怒。她是看戏看烦了:“无聊的闹剧快点结束啊啊啊!”
“……十一、十二、十三……”
“你还真要空砸八十一锤啊!”
“……二十、二一、二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贝莉捂着脑袋跑掉了。
……时间说长也不长。九九八十一锤数完,没有什么力量积累、也没有属性提升更没有什么“挥出一条黑龙”。只不过大锤落在墙上,整面墙倒了下去。
就像是用扑克牌搭建的“小屋”被风吹倒一样……
“不好意思啊汉克大叔……我忘了这是土胚房了……”安德鲁在危险万分之中以公主抱的姿势将发愣的扎克救了出来。房间已经如多米诺骨牌一样接连倒塌,身后已经是一片废墟。
“……安德鲁,我居然信了你的话,我是不是很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至少比我傻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杀人啦!!!”安德鲁丢下怀中的人转身就跑。汉克红着眼睛杀上去。
……新的一周,新的难过。
此刻,面包房。
布鲁洛将面包塞进烤箱,卡琳娜揭开围裙,挂到钩子上。玛德出门采购原料,面包房内只剩下他们俩。
“说说吧。”卡琳娜率先开口了。“你……是什么人。”
“怎么,质疑我吗?”布鲁洛盯着炉火,没有转过来。
“你的行为已经证明了你的品行。如果我疑心你现在的立场和图谋什么的,现在应该偷袭将你拿下才对。”
“偷袭……”布鲁洛笑了。“你也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是的,所以我很疑惑。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你是用的也是圣光斗气。”布鲁洛没有正面回答。他反问卡琳娜:“你又是什么人呢?”
“我是圣光骑士团第一团骑士长,姓名叫做卡琳娜·温斯顿。你呢?”
被卡琳娜的坦率搞了个措手不及。看着她的眼睛,布鲁洛知道她没有说谎。他甚至读懂了卡琳娜的意思:这一切都是为小镇居民的安全而问的。他也不好再回避这个问题了。
布鲁洛苦笑了一下:“虽然现在不想承认自己来自那个肮脏的地方——但是,在下名为布鲁洛·克朗加,也是教会的骑士;虽然说我应该属于战士。我骑术不精。
——还有,我也不认识你。”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也很好奇。”布鲁洛往炉子里添了点柴火。“不过答案很简单:我们大概来自于彼此都不清楚但是的确存在的、两个不一样的圣光教会……”
“……这样吗,的确有可能呢。碧沙堡几乎没有对外交流过。”
“我很好奇——能培养出你这样的真正的骑士……的教会,是不是我所追求的圣地——”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