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克扭开房门走进去。这是康德老板旅馆的单人标准房间,室内只有一床一桌。窗户关上拉着窗帘。床上放着一整套衣裤。
这应该是安德鲁设计、阿福制作的。这就“专业”的水平?好吧,的确很不一般……汉克穿上衣服,照照镜子。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套衣服一穿上他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他不由自主挺直了腰。
镜子里这个充满魅力的男士是自己吗?
魁梧健康的倒三角身材,被黑衣勾勒出刀刻斧凿的刚硬线条。白色衬衣打底,加上一条不知所谓但是带上之后莫名显得很有身份的领带。
连刮胡子的刀片和肥皂水都有准备。感叹了一下安德鲁考虑之周全,汉克附身把下巴上许久没剃的胡子刮干净,再抬头,顿时觉得又帅了几分。摩挲着下巴,他不禁对艾玛的妆容期待起来。
“哆哆哆。”门忽然想起来。汉克走过去打开门,只见安德鲁冲进来。他不由惊愕:“安德鲁,你……”
怎么突然跑进来了?
安德鲁浑身散发着一股油烟味儿。他迅速脱下白围腰,一股脑把外衣丢到床上。他腋下夹着的包裹扔在床上打开:
“废话,换衣服啊?你不知道一口气做那么多份菜多痛苦……”
主教袍躺在包裹里。安德鲁掏了掏,先从里面掏出一个盒子来,抛给汉克。“一会儿听我的提示,配合点。”他抖开主教袍,往身上一罩,自己咂嘴:“啧啧啧……我一个枢机主教给你主持婚礼,你偷着乐吧。”
……
大家都在座位上等着了。三个特大号圆桌摆开,菜被卡琳娜姐妹和阿福端上来摆好。大家都没动筷子,看着高出地面的临时舞台。
不多时,安德鲁走了出来。
他着一身绣金咒文的枢机主教红袍,神情既肃穆端庄,又饱含着激情和快乐。他朗声说出开场白:
“当玫瑰的花香和美酒的气息荡漾在这个吉祥的日子,我们共同迎来了这样一段幸福的时光。我们将在这个共同努力搭建的大厅里,纵情欢笑,畅饮达旦。
但首先,此时此刻,我想要向大家讲述一段真挚的爱情故事:一对幸福的夫妇,已经相伴而行了二十度春秋。
今天,能够作为二位的婚礼主持人,我感到万分荣幸。他们一路走来,有阳光,有欢笑,偶尔也会有风雨,但是,他们始终不曾放弃,因为他们相信拥有心灵的誓约就必定会收获爱情的甘甜。在今天,经过了过少个日日日夜夜的期盼与守候,即使是女神在上,也不会视而不见。他们的忠贞应该被回报,他们的幸福还有一点点遗憾——不过没关系,今天就为他们弥补——一场婚礼。
今天,是一个金色的日子,今天,是一个值得我们深刻记忆的日子,今天是汉克先生和艾玛女士结婚二十周年的日子。我代表二位对现场所有贵宾的到来表示最诚挚的感谢和最热烈的欢迎。
接下来,新婚典礼正式开始,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请出今天最幸福的新郎闪亮登场!”
大家一齐热烈地鼓掌。贝莉把手拍得绯红。
汉克从后台小跑着上来,望了两眼,没见着艾玛;又发现大家都在看自己,觉得好像被坑了,使劲隐晦地朝安德鲁使眼色。安德鲁对他视而不见。
台下扎克惊得嘴都张大了:“吓……汉克收拾收拾居然这么帅?”
“好,我们的‘新郎’看起来非常兴奋和开心。看着你脸上的微笑,我能感觉到你雀跃的心情。可以告诉大家,在你心目中,艾玛是一位怎么样的姑娘吗?”安德鲁笑着看向汉克。
这把汉克问住了。他嘴一下子没平时那么利索了。这次不是因为面对安德鲁,而是他找不到准确的形容。他故作平静地说,话却有点打转:“艾玛……她很美。她很温柔,就像……就像掠过湖水的风。她很爱我,我也爱她。”
“你觉得,你们俩的相遇是很幸运吗?”安德鲁再次发问。
“不,不算是幸运吧……”汉克结结巴巴地说。
“哦?难道还是不幸?”安德鲁打趣到。
“我的意思是……我想,我遇见艾玛不是因为幸运,而是一种必然。”他说:“我没法想象,如果我们在三十多年前不认识,那生活会变得多么空虚。好,就算我们在三十多年前两家人隔得很远,我们隔了十年也会在小镇建设时认识;就算我们在十年前也不认识,那么我们也会在一年前,哪怕一个月前,我们在……在麻将桌上也会认识。我们一定会认识。”
汉克说完一大段话,吐了口气。他挠挠头,笑了。“我知道我说的这些话莫名其妙的……但是,我真的相信啊?”
“真是拙劣的假设……”安德鲁做出评价,忽然感觉身后有人。他回头一看,没叮嘱过的艾玛居然已经上台来了。
她略微哽咽,轻轻说:“可是那样的话,我们都老了,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艾玛站在台上了,手持一捧鲜花。她穿着纯白的裙摆被裁制成无数皱褶的裙子;一层轻纱柔柔的给褶皱裙上蒙上一层薄雾;袖口参差不齐的蕾丝花边更显柔美;从肩头上向下螺旋点缀的花藤上朵朵白色的玫瑰。
她的手有些粗糙和冻疮的痕迹,她的脸上被时光刻下了劳碌的皱纹,她的皮肤遭受过风霜的打磨……
汉克的声音微微颤抖:
“老了,也很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