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惧黑暗,是人类生而有之的本能。
有人说畏惧黑暗的实质是对于未知的恐惧。恐惧来源于未知,诚如是?不,依我之见,恐惧来源于不可控感。
当你看得见时,你能判断要不要摸、要不要听、要不要闻要不要看。你能根据你的所见判断你下一步的动作。但是在黑暗中,你不能。你没得选。你要么闭上眼睛坐等外物变化运动,要么睁大眼睛却还是找不到任何支撑自己作出判断的勇气。
因为看不见,所以无法确定该做什么,未来充满了不可控。于是担心这些控制之外的东西会伤害自己、或是对自己产生别的影响。
玛德现在就很恐惧。他背对着月光,也挡住了光。于是他贴着墙壁站立,下意识收腹靠紧了墙,竭力让光从背后照向走廊深处——照向那团黑色的不明物体。然而,走廊里还是一片漆黑。
那团东西,一般隐藏在黑暗之中。它像是一团盘起来的毒蛇、一条蓄势待发的豺狼、或者一团鬼魂。
玛德咽了口口水,忽然轻轻扇了自己两下——喂!搞笑吗!这么大人了还怕黑?还怕鬼?!
不过还真可能……呃……这会不会是草原上的什么野兽夜里钻上来了……或者真的是……鬼?!
“呼——”
不、不存在,只是自己吓自己吧?
玛德自我安慰。就在这时,那团黑色的东西,忽然动了一下!
两点光芒一闪而过,好像是猎食者睁开了眼睛,又迅速掩饰了自己的意图。玛德浑身汗毛一炸。
走!走过去!怕个鸟!
但是脚却不听话。两条腿都在微不可觉地轻轻颤抖,心里想着不怕,腿好像在反抗说:我走不动!你丫自己走啊!
心脏好像真要自己走了——都快蹦出胸腔了。
玛德接住月光折射后室内模糊的景象和对走廊最后的记忆,思量着路线——没错,那团黑色东西离自己的房间远,在下一间门口,自己回房间不比经过它。但是他还是不敢回房间:万一走过去刚好进入了它的攻击范围怎么办?
他隐约觉得那团东西在抖动。糟了!醒了!它绝对是醒了!
玛德已经不想回房间了,一心只想着逃跑。然而逃跑也不行,楼梯口比自己房间门还离那东西近呢!
那团东西抖动越来越频繁,玛德的呼吸随之越来越急促。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贴墙壁退到了窗户下。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里,心跳要到极限。
那团东西蠕动、扭曲,在月光下反射出的轮廓不断变化——骤然站了起来,像个野兽一样扑向玛德!
“啊——咳咳!”玛德差点叫出来,那东西一瞬间就扑跌两下滚到他面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差点砸开窗户一仰身从二楼跳下去——结果,那团东西竟然是伏里安!
“咳咳……”玛德一口气半中截断,咳嗽两声。“伏、伏里安?怎么是……不,你怎么在这里?”
他仔细一瞧,伏里安一脸虚汗,脸色苍白,像是刚刚吐过一样。这会儿竟然……竟然昏过去了?
噗,不会是也和自己一样被吓到,刚刚是想冲过来拼命,然后现在被吓昏了?
玛德想着,觉得自己最好还是把伏里安丢回他自己的房间里去。他想把伏里安抱起来,结果失败了,死沉死沉的,这家伙居然睡觉都把卡琳娜送的盔甲穿在身上,这是痴情成变态了吗?
不过也有可能喝太醉没力气脱下来了。
向前走,刚刚伏里安躺着的位置应该是他的房间旁边——就是他爷爷亨库的房间。玛德不经意一瞥,门上居然有一个小腿粗的洞……什么鬼?!伏里安在门上挖了个洞偷窥他爷爷吗?!这剧情太重口了!
玛德嫌弃地看了看手上的家伙,也弯腰往洞里看去。他倒想知道能看到什么——他不拿这洗刷伏里安才怪。
……
玛德腿一软,摔倒在地。
“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