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发现了什么?”
“……虫卵。”
——乌尔纳斯推开第二扇门进去。
安德鲁双手撑在台子上,低着头,汗流滴落几乎连成了水线。阿福安静赤裸地躺在一旁的手术台上,胸腔有一道刀切的伤,现在已经被缝合。
听到背后乌尔纳斯进来,他没有回头,只是回答了对方的问题,然后朝后伸出手。
手上有一枚玻璃珠大小的卵蛋。
“无界虫?”乌尔纳斯伸出食指拇指拿起,捏爆。
“是……我想,没有斗气和法能保护的普通镇民,大概全都被寄生了。”
“……哦。”
“……”安德鲁忽然手一松,滑到下去。失去了支撑,腿上完全没有力气,就这么贴着柜子软倒。他吃力地扭过头。
“乌尔纳斯……拜托你……”
“好。”乌尔纳斯点点头。他走过来,为阿福穿上衣服。把她扶起来,举起手穿衣服。
安德鲁说话很艰难。他每说上半句,都在急迫地喘气:“我的……魔力,耗尽了。救世主……模式……维持不了了……”
“嗯。”
“我的人格又要碎裂了……失去自保能力……”
“嗯。”
“保护好阿福。”他说。
“好。”乌尔纳斯站在原地,单手抱起阿福。
安德鲁又喘了两口气。
他笑着,朝门口伸出手:
“乌尔纳斯……
杀出去吧,看看还能救多少人!”
……
“啊——啊!!!”
房子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叫,明明是个男人的声音,嗓子怕是都要扯破了。
乌尔纳斯没想过要敲门。他的手抚上剑柄。光芒在剑柄剑桥之间流转,一闪而没。
木门咔擦裂出一道弧线。扶了扶背在背上的阿福,乌尔纳斯抬起脚,把门踹开。
“救救我……救救我……”
声音已经弱下去了。血肉模糊的男女拥抱在一起——不如说是血肉模糊的女人扑到了男人。
女人和男人快要融为一体了。女人面朝下压在男人身上,她身体里无数蠕虫钻进钻出,又轻而易举地刺入还活着的男人的身体。像是被针线穿进穿出的两块布一样。他们的躯体正在被那一只长得惊人的虫子“缝合”。他们的皮囊很快被蛀空,变成破破烂烂布满孔洞的布。
“救不了你啦,给你解脱吧。”乌尔纳斯非常平静,既无恐惧也无愤怒,似乎是见过无数更残忍惨烈的死亡似的。不是麻木,只是司空见惯而已。
手,又握住了剑。
不知什么时候,也许是上次拔剑之后,锁住剑的带扣又扣上了。这次他没有拔剑,而是连着剑柄都取了下来。微微侧身,像是要离开。手和剑轻轻垂在左侧,随着转身轻轻荡起,带着精致花纹的剑鞘点在尸体一处。
尸体毫无变化,虫子却僵死了。暗劲。他隔着尸体确定了虫子头部的位置,用暗劲轻轻松松震死了长虫。
“不知道杀多少虫子才能破坏血祭啊……”乌尔纳斯迈步离开破烂的木门。
“下一个。”
下一户人家,门是开着的。
又来晚了。
如果他们发出点声音,说不定乌尔纳斯会先注意到这里。可惜晚了就是晚了。
女人抱着孩子,蜷身缩在墙角。他的丈夫像是僵尸一样,扑到妻子背上撕咬。她忍痛保护住孩子,眼眶一阵抖动,眼球被虫子吞下了肚子。虫子从眼眶之中弹出来,撕开了小孩娇嫩的皮肤。
“哇——妈妈——”为什么呢?为什么妈妈要弄痛自己?小男孩哇哇大哭,但很快声音就弱了下去。
“……”乌尔纳斯举起剑。
……
“下一个……”贝莉疲惫得说。
扎克疯狂了。
他失去了一切平日里的跳脱的欢快,失去了灵魂。他一步、一步缓缓朝艾拉姆倒下的地方迈出,伸手徒劳想要抓住什么,但那已经在哐当作响的空气中消散。
布鲁诺打昏了他,把他丢到一边。他默默不语。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艾玛要和汉克共同赴死。不只是她预感到自己也被寄生,更是因为独自留下无法存活。
“还活着的,都过来……贝莉,你……”
让四个死者在火焰中解脱。贝莉扶着墙,喘了口气。这是她能做的最后的事情。
艾拉姆、小扎克以及汉克艾玛的尸首显然无法收殓,只能选择火化。
“……”玛德面色发青,想要和她说话,却又干呕起来。他用力憋着。他不能吐。呕吐过后全身无力,而且呕吐更是怯弱的证明。他不能输。
“贝莉……贝莉,你省些力气,我想还没有结束。”
“有道理。”施展火魔法消耗魔力和精神力,但自己是斗气战士,魔力并不充沛,需要额外转化,精神力消耗因此大增。贝莉握了握拳。
“还没有结束。剩下的虫子,我用手把它们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