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兹迪洛耳闻阿尔喀德斯祭出理解一切的言词后,开始平淡诉说:
“是史夸堤奥家族抢夺名为亚特勒姆,葛列斯塔的男人所开发的系统后,再加以改良。这名叫亚特勒姆的男人虽是开发相关系统的天才,但身为魔法师的本
领却不怎么样。他似乎在提升系统的效率前,就因为冬木的斗争而轻易丧命。”
“原来如此,你注入给我的就是拿人命当祭品的魔力吗?”
“毕竟我们从来不缺与史夸堤奥家族为敌的人。若你无法接受用祭品的话,是要当场绞死我吗?”
当阿尔喀德斯看见巴兹迪洛流露与其称为死神,更令人联想到死亡本身的眼神后,乾脆摇头。
“在向奥林帕斯的暴君们复仇此等大事面前,这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纵使拿来献祭的,是我的性命亦然。”
随后,阿尔喀德斯浑身渗出红黑色魔力,吐露对众神们的怨恨之词。
“毕竟他们甚至并未拿灵魂当祭品……只出于嫉妒,就拿自身子民们的性命当成炉灶中的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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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局
『我说兄弟,比起剑兵,我反倒更在意袭击那间旅馆的弓兵。』
“……不愧是顺风耳。”
『是叫复仇者吗?法兰契丝卡小姐还真是带来相当麻烦的玩意儿的碎片呢。』
“话虽如此,我听说冬木的第三次提尔奈林战争中那名使役者早早就败退了。不论如何累积人类的憎恨与愤怒,终究赢不过高阶的被封印者们吗?”
被封印者们确实并非仅凭藉执著或怨恨就上场战斗。
不过,也无法否认愤怒与仇恨等负面情感蕴藏强悍力量。
但若这类情感毫无作用,那他们就必须重新考虑今后的行动方式。
当局长如此思索时,大仲马却笑著答覆:
『哈!局长,你这可就太小看复仇了。所谓极端的仇恨,那已经是一种诅咒了,甚至可以说是残存于现代的,无法归纳为魔法的一种神秘。虽然实际上根本不是什么神秘,不过是人类的感情罢了。』
“诅咒吗?”
『是啊,这项诅咒最麻烦的部分就是,当复仇越充满正当性,越是达成复仇时就越舒爽。如果复仇是诅咒,那复仇后的解放就是所谓的毒品吧。只要尝过一次就无法自拔。不管是复仇者本人,或者透过书本或戏曲从远处观赏的人,就连撰写其他复仇者的故事成书来大赚一笔的作家亦然啊!哈哈!』
局长听完大仲马的话,思索一阵子后再蹙眉提问:
“……虽然我不这么认为,莫非是真的有基督山伯爵的原型人物吗?”
『天晓得。原型之一可能是我老爸,但爱德蒙‧唐泰斯是否真实存在、是否真的完成目睹者皆雀跃不已的复仇、最后是否又放弃复仇……说起来他真的存在吗?全都只有神知道。这就是所谓的扑朔迷离啦。不过,至少我靠这部小说大赚一笔是事实!哈哈哈哈哈!』
“……假如真的有被你当成原型的男人在,要是他和现在的你见面,即使你被对方射杀也无法埋怨吧?”
大仲马听见局长的嘲讽,边说“或许吧”边笑著。
『一旦当上使役者,可能就会遇到这种事呢。不过等真的遇到再说吧。我的意思是托你的福,我比起陷害你的那些恶棍赚得要多呢!哈哈!』
“换成我处于他的立场,想必也会一直等待能揍你的机会。那句台词叫什么来著……我记得是……”
当局长开始思索时,大仲马慌张地大喊。
『喂,快住手!别在写书的作家本人面前朗读台词!这样岂不是会想到更棒的台词,然后忍不住改稿吗!可是又改不到稿子!』
接著,隔一阵子等大仲马冷静下来后,又重新提起复仇的诅咒。
『总之你要当心,兄弟。并非曲解事实的正当复仇,在他人眼里看来就是快乐。那诅咒可是会传染的。只要复仇的内容越是困难,力量也就越强。』
『说不定啊,你们盯上的那名金闪闪的国王,也会因为不知打哪来的乡巴佬平民的复仇而吃闷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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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馆水晶之丘最顶楼
“嗯,还真是干劲十足。森林的形态与白昼时截然不同。”
皇家套房随处洒满碎裂的玻璃。
由于位于高处,缇妮施加魔法结界抵御吹来的强风,更铺设好几层结界,藉此调整成从外部只会看见虚假样貌的景象。
尽管才刚遭人袭击,吉尔伽美什却说“岂有王会被箭矢射过一次两次就从云端退下”,因此缇妮的部属们向工程业者下达暗示,一边又回到此处。
不顾周遭人辛劳的英雄,一望城镇旁的大森林便喜上眉梢。
“看来吾友也找到不错的暖身对手!这下可颇值得期待!”
英雄王双臂环胸的同时还愉快地俯视城镇,或许是因即将展开的斗争雀跃不已,竟罕见地告知缇妮下述内容:
“缇妮啊,你尽管提炼魔力。虽然以不入流的杂种当对手时我不会拔出开天剑,但我自己也无法想像接下来的战况会消耗多少魔力。”
英雄王的眼神透露充满朝气蓬勃的英气,令缇妮顿时为之震惊,又立刻做好觉悟般强而有力地颔首。
“请您尽情挥洒力量,即使此身灵魂因此腐朽──”
缇妮话说到一半,却被吉尔伽美什稍嫌严肃的语调盖过。
“少说蠢话。想奉献肉身与性命给身为王的我是你的自由,但即便奉献出你这种不成熟的灵魂,也无法宽慰我。”
“……”
“再说,若是你的肉身太早腐朽殆尽,我岂不无法与吾友尽情享乐。抑或者,你打算强加寻找魔力足以匹敌你的家臣之辛劳于我身?”
“当、当然没这回事……!”
英雄王看见慌张否定的缇妮,露出一抹苦笑。
“若想奉献肉身与性命于我,就在此战的尽头……待我达成与友人诺言前,努力让自身成为合适的灵魂吧。若能成就,届时我将会带一份记忆回归台座。即是在此战役中,有了值得视为忠臣者的记忆。此话尽管视为等同成为乌鲁克国民的赞扬即可。”
“我、我会努力的!啊……”
缇妮不禁下意识拉高音量,因此慌忙地打算掩饰。
“非常抱歉,现在,明明连那名女骑兵都仍未将我视为敌人……”
吉尔伽美什听见缇妮略显自虐的言论后费解地歪头。
“假如你会在意被那名女骑兵小看一事,那才是傲慢。”
或许英雄王是察觉缇妮困惑的内心,因此露出目中无人的笑容并开口:
“不论你的觉悟程度高低,幼童在强者面前终究是幼童。当然,在我眼里看来,不论你是否有所觉悟,不过就是名单纯的孩童。”
“可是,我……”
“若遭遇的对手是满怀荣耀的战士,我将不拘泥于对方的年龄装扮而以礼相待。不过妮缇啊,或许你确实有所觉悟,但尚不足以称为满怀荣耀者。在明确的死亡前,任谁都能有所觉悟。不过,即使是年迈者,原本就缺少自尊心之徒终究本性难移。”
“……”
不顾缇妮在担心自己将来是否也能成为满怀荣耀者,英雄王从皇家套房的酒柜内取出一瓶上等红酒,心旷神怡地拔开瓶栓并若无其事地说道:
“就这层意义而言,你很幸运。虽说是临时,但毕竟是我的臣子。不出数日即可侍奉无上且唯一的王,能将吾之荣耀映入眼帘,你尽管为此事自豪吧。说起来,身为王的我确实无法理解满怀荣耀的『战士』的心境。”
缇妮面对满嘴道尽任性狂言的王,已经超越错愕,甚至因为“虽然听不太懂,但他似乎真的认为世界是自己的囊中物”而感动。
缇妮没察觉到自身感觉已经逐渐麻痹,忽然想起一件事,而明确大胆地询问英雄王。
“王,请恕我惶恐,您的荣耀之一─
─想请教您是如何赢得冬木的第四次提尔奈林战争,愿闻其详。”
于是英雄王抿嘴一笑,一边晃动红酒玻璃杯。
“喂,缇妮啊。此为对象非我则无法成立的问题吧?毕竟依循冬木那块土地的系统,不会保留以往在其他地点受召唤时的记忆。”
“过去的事……也不记得吗?”
座缺少过去或未来的概念。
若拥有全部的记忆,即有可能产生“已经知晓此次提尔奈林战争结果”这种矛盾,因此记忆通常会调整为配合受到“座”召唤来的地点与时间。
“想必是『座』或多或少想遏止世界所产生的矛盾才使出的苦肉计,但在我这双能看透一切未来的双眼前,全是无谓挣扎。要从不同相位的未来推测过去,简直易如反掌。”
如此说道的英雄王充满自信地凝视虚空,打算窥视相位产生偏移的己身,但是──
“唔?…………水上乐园……不是这个……钓鱼……也不对……”
稍微烦恼过后,他一脸不可思议地歪头。
“怪哉,当我一凝视被召唤至名唤冬木的土地之相位时,白昼时见到的『污泥』便会掠过眼前。”
然而,或许英雄王认为此事并不值得过分在意,啜饮一口红酒后耸肩。
“算了,既然那叫提尔奈林的玩意儿是真品,那利用注入其中的魔力洗净『污泥』即可。既然如此,那就换个话题,你仔细聆听我如何构筑乌鲁克的城墙吧!”
在那之后,缇妮知晓了关于乌鲁克这座城市的,如山般多的“不知道就好了的真实”──那又是另一则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