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7楼已经一个星期了,妈妈会在每天中午的时候过来一次,虽然每次都她都在笑,但是她没有光芒的眼神告诉我,她比我要更加的痛苦,但是,我没有讲安慰她的话,因为,现在的我,不管讲什么,都只会加重她的难过罢了。。。
一天的其他时候里,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和千寻聊天,但是,基本上都是我在听她讲话而以,她讲了很多东西,包括他她姐姐和濑津美。
原来,她们也是在这家医院认识的,当时的濑津美还不是7楼的人,她认识了千寻的姐姐姬子之后,就变成了朋友,后来濑津美每天都会来7楼找姬子,千寻说,她姐姐当时会躲着自己,因为她知道姐姐是想故意疏远自己,这样姐姐离开的时候自己就不会伤心了,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姐姐会和濑津美做朋友,我听着她的话,心想大概姬子早就想到濑津美是和自己一样的人,因为只有同是7楼的人,才会互相理解吧。。。。
今天早上麻里子奶奶来看我了,这是我来到7楼之后第一次有人来探病,也是啊,毕竟我在这里也没有朋友…朋友……我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还在花园里吗?叮咚——电梯的提示音将我拉回了现实之中,就在开门的那一瞬间,我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外面的世界……
是啊,这里是个和七楼完全不一样的地方,虽然医院是个离死亡最近的地方,但是,一楼的大厅,却是充满了生气……
“这里,已经不是属于我的世界了……”这句话的声音小到只有我自己能听到,至少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这样说还不对哦,至少你现在是真实存在在这个地方的……”我顺着声音找到了她的主人,这是男生?还是女生?一头柔顺的长发随意的垂在肩膀上,不高的个头加上纤细的有些过分的身材,为什么会发出这么纯正的男音?
“喂喂!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小鬼!”那个‘哥哥’有些不耐烦的对我说到。
“你是哥哥,还是姐姐?”我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他听了我的问题,露出了一副很夸张的表情,然后抓住我的肩膀说道:“我说小鬼头,老子那里长得像女人了啊!”
“喂喂,久也,你在干什么?!”我们两同时回头,看到一个医生跑了过来,之所以知道他是医生,是因为他身上穿着白大褂…
医生跑了过来,看了我一眼后对那个叫久也的男人说道:“你啊,对这个小妹妹做什么?”
“你也以为我做了什么吗?真是的,不信你问这个小鬼头!”久也用手指了指我说道。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小鬼头小鬼头的叫我啊!你有比我大很多吗?”反应过来的我瞪了他一眼。
“嗯?”久也瞟了我一眼,然后对着身边的医生说:“你看,一般小鬼头都不承认自己小吧,话说,连小鬼都不承认自己小,女人真是可怕的生物啊…”
“你又想到哪里去了……”一旁的医生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无奈的说道。
看着这个家伙,总感觉他是个笨蛋,真是白长了一张这样的脸了:“我说,怎么觉得只有老是说别人小的家伙,才是小鬼啊!而且你还是个无聊的变态h男”
我承认,我很少说人坏话,但今天是个例外。
“额?”久也愣了一下,接着捧腹大笑了起来:“我说,你真是个有趣的家伙啊!”看着他还在一个劲的傻笑中,我摇了摇头,把目光又放到了站在他身旁的医生身上。
那个医生见我望着他,然后对我笑了笑说到:“我是这个家伙的主治医生,我叫拓人!”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那个家伙左手手腕上的白色手环,原来这家伙也是7楼的‘暂居者’啊,可是他给我的感觉一点都不像是7楼的人……“我说,你还真是笑得出来啊……”
久也把笑出来的眼泪擦干净后对我说到:“不笑的话,人就会死哦!”
我抬起头望着他,把自己的左手举到他的眼前。“可是这个,会切断人的笑声……”
我望着他的同时眼睛瞟了一眼一旁的医生拓人。“你这家伙,我不是说了吗,你现在还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哦!”久也坐到看一旁的椅子上。
“……”他说的话,我无法反驳。
“你们两个是怎么聊上的啊,病友之间的交谈吗?”一旁的医生说道。
久也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着我,最后做出沉思状说道:“大概是同类相惜吧!”
“谁和你是同类哦!”我马上否决,因为那时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相惜’,不是‘相吸’。
“是吗?”久也站起身来,向前面走去,拓人对我点了点头,追着久也去了,在他们还没有走出我的听力范围的时候,我还听到久也那家伙再说:“喂,拓人,你看那个新来的护士,身材真是棒极了!”
我叹了声气后便转身离开了大厅。
也许,7楼的‘暂居者’们能像久也这样,还能快乐的面对剩下的人生吧……
离开了大厅,我来到了那个花园里,这里是那个人常来的地方,同样也是7楼的人允许离开病房最远的地方。我在花园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前面的那片水仙依旧还是那么的美丽,听说这片花海最早是千寻的姐姐姬子小姐种下的,那么……它们在这里看到过多少人的消失呢……
“名雪……”我回过头去,看到了那个男人,那个让我留下了很深印象的男人,只是此刻他的脸上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忧伤……
“我说,这样的表情还真是不适合你啊,大叔!”我笑着对他说,只是我知道自己的笑脸一定很难看,因为那是我这辈子笑得最艰难的一次……
麻里子奶奶说过,人们对着病人笑会让病人难过,那么对着病人难过的人,会让病人怎么样呢?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走到我身边,坐到了长椅上。看着他这个样子,我真是很不习惯啊,只是,我又找不出什么话来说,就连“今天天气不错!”
“大叔,你最近在干嘛?”这样的话,都问不出口……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第一次看到大叔时,他眼睛里的,不是清澈,而是空洞……
“呐,不管还剩多久,你都不要走哦……”
不知过了多久,沉默中的大叔终于开口说话了。不要走……
大叔的女儿不就是先走了吗?第一次听到优说起濑津美的时候,我真的很想问他为什么不拉住她,只是我问不出口……
只是像她这样丢下一切一走了之,就真能结束吗?留下的人,不是最痛苦的吗?
优,千寻,大叔…不都是在为她难过吗?
“你,怎么哭了!”大叔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这才感觉到脸上的湿润。
“我,哭了吗?”是的,我自己不知道这是不是在哭,因为,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么会哭,为了失去女儿的大叔?还是抛弃一切的濑津美?还是……还是…我自己……
“这些都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事情哦!”我望着大叔,这样的句子,是病人用来安慰他人的话……大叔回头看了我一眼,无奈的笑了笑。
“呐,大叔,你有没有后悔认识我啊?”听到我的话,大叔的身子好像凝固了一般,看着他一言不发的样子,我继续说道:“本来7楼就是一个让你痛苦的地方,却因为认识我,把你又拉回了痛苦中…”只是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大叔打断了:“不是这样的……名雪……”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吗?你很像我的女儿……”“濑津美吗?”
“嗯,她和你一样是个不会表达自己的孩子呢……”大叔站起身来走到花丛边,从他看着那从水仙花的表情来看,似乎那上边,有濑津美的影子…
我愣住了,大叔的样子,就和那时候的爸爸一样,好像,我有些明白了…
“也许,她只是不想让你伤心才这样的吧…这个也是我到7楼之后才明白的一个事情,那就是……除非你做好要伤心的准备,否则,绝对不要对7楼的人动真情…”大叔抬起头来望着我,我走到他的身边,摘下一朵Narcisuu放到他的手上:“因为,我们可是一群随时会消失的人哦……”
“名雪……”一阵夏末的风吹来,吹乱了我的头发,吹乱了面前的这丛水仙花……
大叔走了过来,拉过我的左手,然后笑着对我说:“我可不会后悔认识你……知道吗?水仙一般都是冬天到初春的时候开花,现在你面前,就是一个‘奇迹’哦,好好努力活下去,怎么样!”大叔摆出一个很帅的姿势转身离开了……
我回头看着那片原本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水仙花。。。
大叔突然回头对着我笑了笑:“嗯,也许你能活下来哦。这可是它告诉我的答案哦!再见啦!”我摊开自己的左手,只见上面静静的躺着一朵小小的水仙花……
看着手中的花,我露出了好几天没有过的笑容:“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