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一起起舞吗，”
“小姐（My dear）。”
“荣幸之至，”
“先生（My dear）。”
剑圣小姐伸出手，搭上我的手，虚空抓握，起身。
“那就烦请诸君看看我们的表演。”
——为『魔王之死』敲下最后一个句点。
心念微动，我用着脚边尚未干涸的魔王之血再度召唤。
空间裂缝打开，却是没有上次召唤小黑的那种气势，而只是带起一丝空间的扭曲。
『魔王专武召唤』——『魔音』。
出来的是一只通体玄黑的铃铛。
我顺手抓握。
剑圣小姐那边则是再次抚上胸前的水晶。
暗淡下来的水晶再次释放出耀眼的白光，与此同时，地上的两炳生着白光的短剑缓缓升至剑圣小姐胸前。
剑圣小姐顺势而为，将两柄短剑拍在一起。
光芒炸裂，可视后出现一支白色的长剑。
『勇者专武召唤』——『圣剑』。
火焰，彻底燃烧。
好戏，再度开场。
小孩子的掐架到此为止，现在是大人的战争。
不赌上一切的话，只有剑圣小姐会死。
用左手握住圣剑，少女剑圣率先动身，直直地逼近。
而后挥动圣剑，斩击！
我摆开架势，格挡！
我一脚踢出，被剑圣小姐的右臂挡住。
剑圣小姐从右边抽来一个鞭腿，我借势将力量灌注左腿蹬开。
我和她的身体分开。
在空中稳住身形，落地时以左手抓地，我通过与地面的摩擦站稳脚跟。
剑圣小姐则是“噔噔”几步，以圣剑刺入地面，化解后退的势头。
平分秋色，不过不会太久。
这一次，换我冲锋了。
我欺身上前，一剑向剑圣小姐击去。
剑圣小姐抬腿将逼来的魔剑踢开，并挥出一剑。
我蜷曲膝盖，将这一剑用左手手臂格住。
剑圣小姐欺身上前，一拳推出，被我一脚架开。
再度挥砍，魔剑上紫黑色的流光辗转腾挪。
剑圣小姐提起圣剑横劈，白色的光芒流转，同黑色光华碰撞直至炸裂，向四方弥散。
我再次挥剑，不出意料被圣剑挡下。
剑圣小姐横劈，让我轻描淡写地格开。
还没有——
我推出一拳，砸在剑圣小姐的右臂上。
剑圣小姐提腿，给我的腰部来上一脚。
还没有——
战斗已经白热化，不过我还没有等到我想要的展开。
剑圣小姐逼近，纵劈！
我横起魔剑，格挡！
剑圣小姐加力，我也将力气灌注。
然后，振开！
剑圣小姐退开，我踩碎脚下的土地。
还没有——
时机、角度都要完美。
将脚自破碎岩石的坑洞中拔出，我大步上前，直刺。
依旧被格开。
我还在等。
……
终于，剑圣小姐一剑直直刺向我。
到了，就是现在！
时机角度堪称完美的一剑。
剑刃离我的身体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近到『无法收回』。
我做出格挡的架势，却在手中的魔剑即将与圣剑碰撞时移开。
剑圣小姐知道这一剑收不回了，只能略微偏转剑刃的朝向，力求避开要害。
不过我并未让她如愿，反而跟着剑刃的偏转对身体进行微调。
没有遇到哪怕一丁点的阻力，剑刃在剑圣小姐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刺入我的腹部。
即使是经过合成的圣剑，却也与此前沾染过魔王的气息与血液，更何况，圣剑本就是为数不多能够破开魔王防御的圣器。
而魔王的魔力流淌四肢百骸中，魔王的身体对属于自己的魔力与气息是不设防的。
剑尖有着魔王的气息，理所当然地对魔王的身体进行贯穿。
第一手准备爆出，百分之百穿透的圣（魔）剑攻击，即自外而内的物理伤害。
如果剑圣小姐不出手的话，我也会将手中的剑送入体内。
“不、不是的。”
“我不是这么想的。”
“你为什么不避开啊！”
剑圣小姐拔出圣剑，拥抱了上来 。
圣剑垂落地面，砸起烟尘。
“可是，我是这么想的啊。”
喷出一口血，我笑着看向她，摇了摇头，说道：
“这不是你的错，”
“是我自己要撞上来的。”
“很疼吧，风，都是我的不好。”
剑圣小姐看向无名指上的戒指，对着我说道：
“我这里有伤药，你忍一下，我来给你拿。”
说着，取出了一瓶药水。
看着这一切，我默默垂下眼帘。
“来，风。”
“我喂你喝。”
听到这话，我抬头看向她。
——不，她的嘴唇。
她将瓶子直冲冲推到我嘴边，我就知道没戏了。
是我想多了，那没事了。
喝下这么一瓶『超级疗伤药剂』后，我的情况没有得到好转，反而生命气息的稳步下降。
剑圣小姐急得哭出来了，“怎么会、怎么会没有效果，情况反而更糟了。”
“忘了说了，魔王的血，是会改变药理的。”
你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
是故意不小心的。（仰头，骄傲状）
所以我才会在药剂完全流入胃里再开口。
平常的腹部里的器官，是不会将血液留在肚子里的。
所以，药剂的药理，是基本不会有任何改变的。
但对于刚收受到贯穿伤害的我，现在胃中充斥着能够改变药理的『魔王之血』。
这就是我为自己的死作的第二手准备，
——由内而外的魔法伤害。
当然，如果剑圣小姐不喂的话，我也会自己喝就是了。
“没事的，魔王命eng得很。”我宽慰这好心办坏事的剑圣小姐。
——但也遭不住魔王自己想死。
这后半句话我没有说。
“可是……”剑圣小姐抬起头，含着满眼的泪水看向我。
给我整的都有点愧疚了。
我撇开目光，淡淡地开口说道：“安啦，我『这不』没事吗。”
魔王身体的生命力虽然极速下掉，但说几句话的时间还是有的。
手上的戒指光芒一闪，一本薄薄的笔记本出现。
笔记本自动翻到了崭新的一页。
我开口：“第不知道多少代魔王的不知道多少次的记录，仅仅凭借贯穿伤和『超级生命药剂』是无法立刻杀死魔王的。”
历代魔王生命力都是小强级的存在，更何况是我这个集大成者的魔王，只要我想苟住，没有什么能干掉我（确信）。
原本无字的扉页上冒出了墨迹，缓缓凝结成字。
“第不知道……”
“……魔王的。”
录下这句跟“我家后门有两颗树，一颗是枣树，另一颗也是枣树”一般的废话，我看向剑圣小姐。
“我听说我的人头在人类那边还挺值钱的，”
“拿着它你就可以实现财富自由了，”
“我给你这个人情。”
“别说这种傻话了，我会救你的。”剑圣小姐到这时候反而破涕为笑。
“我没有在说傻话啊，”
“只是一想到我要死了，”
“我就觉得，”
“NICE！！！”
收回了补一句『绝对不是谎言』的危险想法，我看向剑圣小姐。
一番话给剑圣小姐干沉默了，很显然暴击了，效果拔群。
看着脸色越来越黑，阴沉到像是要滴出水的剑圣小姐，我心中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会要黑化了吧。
——应该不会吧。
也就只是利用了她这么几下，还好好地嘴了她几句而已？
好吧，我承认，多少有点过分了。
说起来，黑化了好麻烦的，
不是我掰正她，就是她掰折我。
“那个，”我不安分地扭了扭，小心翼翼戳了戳她的手臂，逝探着小心翼翼开口。
“你没事吧。”
轻轻的，柔柔的，弱弱的，突出一个“谨小慎微”。
害怕.jpg
良久，剑圣小姐才憋出一番话来，开口就是“炸弹”。
“家乡话都飙出来了是吧。”
“表现到这个份上，”
“真就这么高兴”，
“真就这么想死吗？”
“你把自己的命当什么啊！”
“混蛋。”
说这话时她揪起我的衣领，提起拳头，想了想还是摊开手，准备拍在我脸上。
——不过，剑圣小姐想到最后只是抚上我的脸，揪住我衣领的手最后无力地松开、自然垂下。
“算什么啊，”
“算什么啊，”
“跟我相处的时候不是每天教导我，说什么『敬畏生命』一类的话吗，”
“你现在的所作所为算什么啊，”
“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风陵霄！！！”
压抑到极致的剑圣小姐还是在沉默中爆发了，声音沉沉的，却又在最后一句上几近扯着嗓子嘶吼。
我嘴角抽动嗫嚅着，避开她的眼睛，顾左右而言他说着。
“你知道的，我活太久了，太久太久……”
“别拿这个当借口，活的越久，不更应该明白生命的可贵吗，你这算什么啊，笨蛋！”
还没有等我说完，剑圣小姐再次破口大骂。
“可活着，对我来说，『只是折磨啊』。”
剑圣小姐再一次被我的悲哀打败，只是拿着细若蚊蝇的无力声音喃喃，
“什么嘛……”
握住她的手，我开口：“你该恨我的，”
“毕竟被我演了这么久。”
“我知道，但我恨不起来。”
沉默。
开口。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能够死在喜欢的人手里……”
“我不会让你死的。”
沉默。
开口。
“这是我的『命』啊，逃避不了的东西。”
“魔王就该死在勇者手中，这本来就是『宿命』
啊。”
逃避不了的东西，就应该坦然接受啊，
剑圣小姐。
还没说出这话，剑圣小姐就再度抢断起手。
“我知道我有很多事情不懂。比如风每天念叨着的什么『宿命』、什么『无法逃避』。”
“风老是这样，以一副理所应当的口吻说着这些东西。”
“是的，我很笨。”
“我只知道一件事，”
“『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改变的』！！！”
真是倔强啊，不论你我。
不过也该到时候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魔王的生命终于到达了『临界点』。
——可以被“斩杀”了。
在剑圣小姐的泣不成声中，突兀地响起铃铛声。
通过生命直击灵魂，通过灵魂直击生命，即
——第三手准备，真实伤害。
被藏匿起来的魔王专武，其能力为区域无差别灵魂攻击。
我控制这铃铛，将攻击范围控制覆盖到整个身体而又不至于伤到剑圣小姐的大小。
灵魂被撕扯，我忍住了喊出来宣泄痛苦的想法，对着剑圣小姐无力地笑笑。
“这一次，我是真的要死了。”
“无法改变的。”我又补了一句，也可能是一刀。
“很抱歉留你一个人孤独的生活在这个既不温暖又不美好的世界里，”
“但这一次，我『真的要死了』。”
我取下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戴在了剑圣小姐的无名指上。
就留下最后一个念想吧，剑圣小姐。
以后我不会出现在你的世界里了。
你会爱上别的男人，而不是爱上魔王。
这种只会出现在轻小说中的桥段，这种荒诞的故事，就让它到此为止好了。
“抱歉哦，风，我说过的吧，”大把大把的魂沙抛出，和魔音争夺这我这个灵魂的导向。
“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改变的？”我抢答。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沉默。
这一次轮到剑圣小姐沉默了。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剑圣小姐哽住了。
想到自己的计划，才堪堪开口。
“是这句，”
“『我会让你活着的。』”
这一次轮到我破大防。
不过，魔王的身体没有“悲伤”这个东西的记忆与选项。
我抽了抽鼻子，想哭，没有哭出来。
“但是呢，剑圣小姐，这副身体，已经要到『终点』了。”
“只靠着满地零碎的悲伤是拼不成梦的，你要明白这一点。”
对的，再毒一点，让她再讨厌我一点。
这样，就算她的计划不能如愿的话，心里也会好受很多，甚至会像先前的我一样『古井无波』吧。
“我知道，但——”
“——我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啊。”
我疑惑。
看着我的脸上，想做出悲伤却又做不出来交织着疑惑的复杂表情，剑圣小姐“扑哧”笑出了声，拿出一个铃铛解释道：
“早知道风不会怎么老实的，就多准备了一点啦。”
就如同我在算计着她一样，她也在计算我。
“虽然一直知道风在演戏，但心理还是不好受，有够疼的说……”
甚至到了……失去理智的地步。
后半句她没有说，但我用我的想法补上了。
这也意味着，她内心深处还是被我塞得满满的，才会失去理智，并在失去理智后还是无比在意我。
“这个铃铛，它的作用是，对于灵魂，进行一定程度的调整。”
“虽然没有魔音那么变态就是了。”
“但即便是这样，也足以让我的计划再顺利一点了。”
哪怕只有一点。
我预感到了什么，但还没有确定。
剑圣小姐朝我笑笑，开口：
“我要开始了，风。”
对于已是强弩之末的我无法抵抗的吸力从剑圣小姐身上传来。
是『灵魂』层面的拉扯。
“不，你停下。”
“没有必要为我做到这种程度啊！！！”
剑圣小姐也知道，『靠着满地零碎的悲伤是拼不成梦的』。
她没有说出来，为了不让我起疑心。
现在，对于受到吸扯的我，不论隐瞒与否，都已经不重要了。
剑圣小姐在用一个『梦』容纳一个零落成满地悲伤的『梦』。
满足条件，仪式开始。
剑圣小姐高兴地摸上自己的左胸，即心脏所在的地方。
剑圣小姐看向我，满目爱意。
“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地在一起了呢。”
风。
不，不能这样。
和我灵魂交融的剑圣小姐会变成什么样，是无法预料的事情。
但不会脱出“怪物”的范畴。
“没关系的哦，只要想到风不会和我分开，就会感到安心呢。”
但是， 岔子也出现在了剑圣小姐的计划当中。剑圣小姐低估了我的灵魂。
因而在吸扯完成一半后，我的灵魂上演了一波“攻守之势异也”的戏码。
我的灵魂有着很强的侵略性与排他性，这一点在我魂穿到魔王身上就知道了。
直到现在我似乎还能看到魔王灵魂被压缩到极点而抱着枕头说着“不要”的画面。
现在，我的灵魂开始攻城掠地，疯狂地压缩着剑圣小姐灵魂的生存空间。
“我早就做好了，将『一切』都交给风的觉悟。”
剑圣小姐的灵魂退出了这场争斗。
转而去向魔王的身体。
但是魔王是被后入过后一遍的，为了防止被背刺，经过我调教的魔王肉身是不会也不可能再容纳一个外来的灵魂的。
剑圣——拒绝访问。
所以剑圣小姐的的灵魂无家可归了。
现在，掌控剑圣小姐身体的，成了我这个原本根正苗红的魔王。
剑圣小姐的灵魂即将消散，“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她最后的几分钟了。
她还是笑着，竭力向我传递名为『欢乐』的情绪。
就像在说：
『我改变了哦』。
“抱歉啦，留你一个人孤独的生活在这个既不温暖又不美好的世界里，”
“但这一次，我也是『真的要死了』。”
虽然很不乐意，但还是要接受这一切的。
不过，我一直都会在你身边。
想我的话，就多照照镜子吧。
我们的交易，不，合作意外达成了呢，风。
如果是我的身体的话，风也不会胡来了吧。
我把一切都给了你呢，风。
除了我，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不，我现在也有了，大概。
“风的名字很好听，
我很喜欢。
可以的话，就请这么叫下去吧。
要善待自己哟，风。”
“风，
『带着我的那一份，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