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啦咔啦咔啦——
「呼……唉,这树枝可真难锯啊,早知道买把电锯了……呃,不过这里也用不了带电的东西吧」
琴南坐在树枝上,用尽浑身力气拉扯手中的锯子。木屑纷飞,直到那根树枝摇摇欲坠,琴南才拍了拍手,停了下来。
「总算大功告成了」
琴南擦汗,将锯子一甩,望向地面上满地的鞭炮。
「接下来,就是这些东西了……嘻嘻」
……
一片漆黑。
「……我没死么?嘶,头好晕……」
月见缓缓睁眼,身边是各种各样的水果。葡萄、香蕉、苹果……能叫上名的水果,以及叫不上名字的水果都有那么几个。
「我这是……在哪?」
浑身都疼,就连变换姿势都很难,她只能就这样麻木地躺在水果堆里一动不动。
「吼……」
一阵骇人的低吼传来,令月见心头一颤。
想起来了……!那个时候,自己与穷追不舍的巨猩纠缠时被一掌拍飞,生死不知……但如今自己竟然还活着,恐怕是被那只巨猩抓起来了。
月见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状况。但她什么都做不了,浑身都不受控制,像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它摆布。
那巨猩见月见醒了,四肢并用地跑了过来, 凶狠地冲月见瞪眼睛。
……还不吃我吗?还是说这家伙想再折磨折磨我?所谓待宰羔羊也不过如此吧,月见这么想着,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反正琴南已经安全了,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了……琴南那么聪明,应该会向其他人说我回乡下去了吧?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也不会有人怀疑,这应该是最不会引起意外的解释了。
出乎意料的,那猩猩迟迟没有动手,只是用手指轻轻的把月见拎了起来,把她丢到了水果堆上。
这家伙口味还挺挑,吃肉还要蘸果酱么?
就在那巨猩渐渐逼近月见的时候,洞口外突然传来了山崩地裂般的巨响。那猩猩一惊,警戒地看向洞外,短暂迟疑之后猛地窜了出去。
「……怎么回事?」
……
洞口外。
噼里啪啦的巨响,响彻整座森林。熊熊的火光,照亮整片夜空。
巨猩站在洞口,茫然地看着火光冲天的森林,不知所措地愣住了。远处的琴南咧嘴一笑,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幸好这个世界没有警察呢,森林放火,要把牢底坐穿了」
巨猩似乎锁定了目标,发疯似地朝琴南所在的方向奔去。
「来了!」
琴南眼神一凝,握紧手中的长弓,将身躯隐蔽在树林的阴影之间。
菅野,纳维卡,靠你们了!
◇
烟花嘹亮,火光冲天。
「那是琴南同学的信号!……纳维卡!」
「嗯!」
纳维卡马力全开,撒腿就向洞里跑。
「本座速度可是很快的!要跟紧了!」
「……啊,我知道!」
纳维卡边跑边嗅,在洞口之中左拐右拐。
「呼哧,呼哧……这臭猩猩的老巢怎么这么大啊……本座要累死了」
菅野轻松地跟在纳维卡后面,脸不红气不喘的,看上去一点也不费力。
「还好啊,我觉得还行呀?说起来你不是狼吗,怎么体力还没我一个人类好?」
「呼哧,呼哧……本座还只是幼狼……」
错综复杂的洞穴道路中回响着她们密如暴雨的脚步,她们选择完全相信琴南,不顾一切地勇往直前,始终不慢下脚步……
◇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爆竹声接连不断,在这火光冲天的森林中,声响弥漫得比火焰更快。那巨猩追逐着声响,离巢穴越来越远……
爆竹燃尽,巨猩也来到了尽头,也就是琴南所处位置的附近。很好,调虎离山成功,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要尽量拖延时间了。琴南翻包,寻找接下来要用到的道具。
爆竹燃尽,声响很快消失,森林回归了寂静。忽然,那巨猩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掉头往回巢穴方向跑去。
……不妙!绝不能让它回去!
琴南猛击身下的树枝,平衡被打破,那根巨大的树枝的轰隆一声塌了下来,阻挡了巨猩返回的道路。
巨猩猛地抬头,却没有发现琴南。
「……呼,好险!」
击落树枝后,琴南借助着树枝落地的巨大的声响响做掩护,翻身下树,转移到了树下的灌木丛中,在那巨猩反应过来之前做好了隐蔽。
只见那巨猩大吼一声,然后轻而易举的就把那根粗壮的树枝抬起扔到路边,又接着四脚并用的往回爬行。
「切……还以为能多挡一会的」
琴南搭弓上箭,瞄准了巨猩身前的另一根树枝——上面绑着一大袋水果。
「那些可是老妈才买回来的呀……我超爱吃的,送给这个家伙真是可惜了」
但现在不是心疼的时候,琴南狠下心来,瞄准了那袋水果……
咻!
琴南射出一箭,正中了绑着水果袋的绳子。各种水果如下雨一般落了下来,掉在柔软的树叶上。
但愿这有用!
所幸,那巨猩立刻就被这堆水果吸引了,立刻改变方向,朝水果落下的方向走去。
「果然动物是改不了贪吃的习性的嘛……」
然而,这也拖延不了多少时间,那猩猩两臂一展,将水果连着树叶堆一起抱了起来,接着往回走。
居然不直接吃,而是带回去么?
……啧,这些花招的拖延效果也太弱了,必须想其他办法拖延时间!琴南阳子啊琴南阳子,快发挥你聪明的脑袋瓜啊!
……
「纳维卡,还有多远?」
「快了,就快到了!本座已经闻到了!」
又拐过数个岔口,纳维卡终于在一堆草垛前停下了脚步。
「月见的气息就在前面了!」
「好!一口气冲进去吧!」
菅野猛地一冲撞,将那垛掩住洞口草堆推倒了。纳维卡闻得不错,月见就躺在洞内的水果堆中。听见声响,她艰难地将视线移向闯进来的菅野和纳维卡。
是菅野同学?她怎么……?
「月见同学!」
菅野连忙扒开堆成山的水果,把月见背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
「先别说话了,喝下这个,出去再说吧!」
菅野将琴南给的『久间特饮』递给月见,月见一口喝完,精神顿时恢复了不少。
「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不那么疼了」
「那就好,做好准备!雪世号的士即将发车!」
「……为什么是的士?」
「因为公交已经过了末班车了。总之抱紧了!我要开冲了!」
月见连忙抱紧菅野的脖子。菅野右腿一蹬,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抓稳咯——」
「嗯……嗯」
「喂!菅野,等等本座啊!没有本座的鼻子,在这里会迷路的!」
「我记性好,识路!你放心吧~」
菅野跑远了。
「喂!那你起码等等本座呀!」
……
「啧,能用的手段都用完了,菅野她们还没好吗?」
琴南包里能做诱饵的东西已经用完了,但还迟迟没有等到菅野她们的信号。她隐蔽地跟随着巨猩,已经隐隐约约能看见洞穴前那颗巨大的山石了……照这样子下去,不到一分钟,它就会回到它的洞穴。
然而,洞口前一片空荡,并没有看到约定好的信物,这说明他们还没有出来——那就更别说作为信号的钟声了。
「糟了,这样下去不行,得想办法阻止它」
琴南紧握手中的长弓,搭上弓箭,弯弓满月,瞄准了巨猩的背影。
真的要……这么做吗?
这个想法突如其来。如同一道惊雷在她耳畔炸响。
她犹豫了,缓缓松开了弓弦。
冷汗直流,心跳到了嗓子眼,明明没有用力拉弓,琴南的手却不停地颤抖——如此射出一箭,激怒巨猩的话,自己很可能会死。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
一定还有两全其美,万无一失的方法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
一定可以没人受伤的对不对?
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
对不对啊啊啊啊啊啊?!!!
汗水浸湿后背,视线渐渐模糊,双腿逐渐麻木……
总有办法的……对吧?
是不是有可能,他们已经走了,只不过大大咧咧的菅野忘记放下信物了?那这样的话,不射出去是不是也……如此想着,琴南持弓的手慢慢垂下。
不,不可能!就算他忘了,那纳维卡也会想起来的, 不要用「有可能」来自欺欺人了!这可是拿他们的生命当赌注啊!
……有可能,她们能够赶在返回之前开溜呢?
不,不行,哪怕小汐她们有一丝的危险也不能这么做!
琴南绞尽脑汁,绞在踌躇的涡旋之中,平时考试时大显神通的,她引以为傲的头脑到现在却罢了工。眼看那巨猩离洞口越来越近,漆黑的洞口离它只有咫尺之遥,或许二十秒?十秒?或许是……下一刻。
一旦巨猩进入了洞口,洞中的众人被堵住了唯一的退路,除了死亡,恐怕就没有第二种可能性了。
必须……必须立刻做出决定!
琴南一咬牙,狠下心瞄准巨猩的后背,搭弓上箭,没有再犹豫,立刻射出一箭。
箭羽风息,转瞬之间,精准命中巨猩的后颈。
但果然,普通的武器根本伤害不了巨猩,那一箭就像是击中了钢板一样弹了回来。挨了一箭,巨猩狂怒地嘶吼,四处张望,最终回过头来,锁定了位于灌木丛中的琴南。
巨猩回头了。
既然做出了这个选择的话,那自己,就没办法回头了吧……
此时,琴南心中的恐惧与犹豫完全消失了,转而代之的,是一种解脱般的释然——当时月见挺身而出的时候,想必也是这个心境吧。
小汐,我来救你了……!
放手一搏吧!!!
「来啊!混蛋!来追我啊!有本事就过来啊!略略略!」
琴南极尽所能地嘲讽巨猩,吸引巨猩的注意。果然,那巨猩怒目圆睁,双腿暴风般倾轧了过来。
明明迎接着巨猩狂暴的怒火,琴南却不觉恐惧,反而反常地笑了……
因为在巨猩回头看向自己的时候,她看到了巨猩身后,那一道来自黑暗的希望曙光——菅野背着月见自洞口跑了出来,没有引起巨猩的注意,顺利地脱离危险,丢下一张手帕,朝大钟的方向跑远了。
——她从未如此庆幸自己做出了选择。
这一定是自己这一生中做出的最正确的选择。
……哥哥,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也会这么做的吧?
似乎,有些理解你的当时的做法了呢……
琴南撒腿狂奔,巨猩紧追不放。事已至此,琴南彻底沉下心来,不再想其他任何事,将头脑投入高速运转,在黑暗中努力寻找着一线生机。
虽然此时巨猩离琴南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以巨猩的恐怖速度,如果选择平坦宽阔的大路上逃亡的话,用不着多久就会被这家伙追上。因此,琴南选择了障碍较多的小路,借助路上各种各样的障碍,自己也许还会有一丝逃脱的机会。
手中还有几根用剩下的鞭炮,或许也可以利用一下。
琴南边跑边回头,在错综复杂的密林里辗转腾挪,利用茂密灌木丛的干扰以及鞭炮的恐吓,她和巨猩一直保持着安全距离。
但巨猩穷追不舍,这样下去迟早都会被追上的。
绕一绕……尽量往大钟那个方向跑吧!
可是,在这密密麻麻的树林中,要怎么样才能辨别出大钟的方向呢?
当——
刚出现这个想法,希望的钟声便响彻密林,为林中的迷途之人引领了方向。
太好了!是菅野她们安全的信号,真是想不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那边!」琴南立刻调转方向。
在这个世界中,能够提升精神活力的久间特饮能够恢复体力,因此琴南不需要担心体力耗尽的问题。感到疲惫时,只需痛饮一杯,便可恢复到最佳状态。
耐力不是问题,主要的问题是速度。即使拼命奔跑,人类的速度和动物的速度也是有差距的。更何况是暴怒状态下,不顾一切的大型动物。可以这么说,只要给巨猩最多100米的平坦直路,它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追上琴南。
……不幸的是,从密林到大钟之间,恰好就有一段100米左右的,毫无障碍的平坦直路。
那段死亡之路如果是条赛道的话,不擅长跑步的自己几乎没有丝毫胜算。琴南清楚这一点。
如果能弃赛就好了……
可是她不能。
因为是这她自己选择的,无论如何也要参加这一场必须赌上性命的比赛。既然选择了,就没有退路。
近了!已经能看见森林的边缘了。
死亡赛道就在眼前,琴南灌下最后一瓶久间特饮,做好了拼命冲刺的准备。
手上还有最后一颗鞭炮……就当作是发令枪了吧?
点火。
向后一扔。
碰!
冲刺!
琴南冲出了密林。
「呃啊啊啊啊啊!」
她以自己生平最快的速度狂奔。
75米!!!
50米!!!
25米!!!
触手可及了!
她,能赢吗?!
「喝啊啊啊啊啊啊!」
咫尺之遥了!
轰!!!
惊天动地的一击。
琴南失去平衡,跌飞了出去。
似曾相识的场景。
似曾相识的……
绝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