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会?
突如其来的词语让我一时之间变得心情复杂。
虽然我已经和她相处有些时日了,但也渐渐的陌生起来,她那和从前一样的容貌与现在的我截然不同,光从年龄的外表来看,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可以称之为,代沟的差距。
所以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看着她就有种隔阂感,不过也许只有我这样觉得,她反而变得越来越肆意妄为。
她无法触碰东西,或者说没法改变任何事物,比如无法使用遥控器换电视台。
而恰恰她的娱乐项目就是看电视机,常常一整天坐在电视机面前,不过,就算是想要运动什么的,也无济于事吧?不用触碰的爱好,其实也没几个。
所以就算她看一天的电视节目,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不过,每当换电视台寻找她喜欢爱看的节目时,她总是毫不客气的叫我用遥控器,还大言不惭的说出——“反正我也摁不下去按键”的话。
有种如果我不照做,就会有良心不安的感觉。
事实上,如果我拒绝的话,真的会心里莫名难受。一定。
“约会!去不去!”
她兴奋的向我说道。
看着她如小孩般眼神闪耀着玩乐的光芒,我不禁笑出了声。
这个家伙完全就是满脑子想着玩嘛。
我答应了她。
走出房门,我看着她的背影。
也许我仍在做梦,但现在一定不是噩梦。
现在的生活就好。我忍不住的这般从心底浮起思绪。
她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对周围的一切感到好奇与惊奇,就连枝条上的鸟儿也能让她向对方打起招呼来。
不过鸟儿看不见她,自然也无视了她的热情,只是自顾自的啄了啄身上的羽毛。
当我走近,就飞走了。
她鼓着脸,看了我一眼,然后哼的一声扭过头。
不会是在怪我把鸟吓跑了吧?
我跟在她的身后,久违地感受到了轻松与自在。
虽然她在身边吵闹,但光是看着她的光景便让我的心头有股暖流涌上。
自从她离开后,我再也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对我而言,现在已经足够让我满足了。
她突然停了下来,然后蹲下,我走到身边一同蹲下。
不经意间看向她的侧脸,那熟悉又陌生,仅仅是轮廓刹那间就把我拉进了从前,仿佛连空气都是记忆中的味道。
令人心潮澎湃,却又悲伤。
我为什么要难过呢?
就在这个疑问刚刚浮现在脑海里时,她的声音轻轻响起。
“你看。”
似乎只有做梦才会实现的。
但我很清楚。
........她去世了,即使再怎么充满奇迹,也不可能以少女的模样出现在我面前。
“喂.......”
我看向她。
她不耐烦的再次鼓起嘴。这是要把自己变成鱼豚吗?
“看。”
我顺着她的指向的方向,她的指尖栩栩如生,一切就像真的,真真切切的存在,当然,她要我看的不是手,而是指向的一颗石头,有五六厘米。
稍微仔细看,石头下有着绿色,那是一颗株苗,我也不认得那是什么植物,但它此时被坚硬的石头压着,从它那脆弱的身躯看,一定相当的吃力与痛苦吧。
它以一种驼着石头生长的样子。
“真厉害啊。”她敬佩的说道。
“是啊,毕竟是为了——”我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戛然而止。
是为了活着。这种话我怎么也说不出来,甚至只要想到,我的头就开始痛。
一但牵扯生与死,哪怕只要粘上一点,我都会感到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死?
不甘,怨恨,以及无奈与悲凉。
我像是依然有一部分身体无法接受她的离去,互相排斥着。
“为了要打倒邪恶的石头先生哦!”她握紧拳头,“这颗小树苗这么努力,一定能成功的!”
她的死发生的太过突然,而如今“她”重新出现也太过突然。
令我有一种仿佛只是闭上了眼睛,就过去了那么多年的感觉。
也许某一天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就能回到从前.........这是不可能的。
我看着她精神满满的笑容,心里五味杂陈。
“你........”我寻找话题,“倒是能认出这是树苗?”
“那是。”
她骄傲的点了点头。
“曾经我可是看过植物百科哦,里面有一个和这个很像,所以大概是树苗,没错,是这样的。”
“曾经?”我下意识重复了她话中的词语。
她对我莞尔一笑道:“我可是有以前的记忆哦,全部都有,不然我怎么认得你呀?”
我叹了口气,也是,这没什么奇怪的。
“看我的!”她伸出手,想要拿起石头,然而手直接穿了过去,于是一脸不好意思的笑道:
“哎呀呀,我差点忘记了,我是碰不到任何东西的,还是麻烦你来吧,这样它就可以好好的生根发芽,不对,已经是生根发芽了。”
她抿嘴,闭上眼想了想,随后睁开眼,得意的眼神。
“对,茁壮成长!要帮助它茁壮成长才行呢!”
只是路边的一个微不足道的东西都能让她产生动力,这幅样子让我萌生感叹。
她根本闲的没事干吧,我可没有那么无聊。
话说这么说,但我的身体依然忍不住的拿开了那石头。
因为这么做,她就更加开心了。
“太好了太好了,你要记住哦,是我救你了哦?要好好感谢我才行呢。”她对着那小树苗教育道。
“不,明明是我拿的石头吧,就算它懂得感谢,也应该感谢我才对。”我说。
她举起食指,左右轻轻摇摆。
“不不不,没有我说的话,你根本就不会帮助这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孩子的。”
为什么能把一颗小树苗比喻当成孩子啊!虽然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好像的确是孩子。但,
........怎么感觉这说法怎把我变成什么邪恶分子了。是错觉吧?
“总之,它应该没法顺利长大吧。”我转移话题。大概。
“为什么?”她一副“你凭什么这样断定”的表情看着我。
我解释说,“因为是在路边,也许会有哪个调皮的小孩子搞破坏什么的,就算没有,也有可能被人踩到。”
“它可是树!”
是想说因为是树所以不会被踩到吗?我笑了笑,再次对她的天真感到安宁。
“就算以后能长得很高大,但此刻的它很弱小。”
本以为她不太乐意接受我的说法,然而她却沉思起来,随后提出建议。
“把它带走吧。”
在我还没有理解含义时,她解释说。
想要我把这颗小树苗找个地方种起来。
虽然这很麻烦,但如果拒绝的话,她一定会不高兴,不,伤心吧,所以答应了她。
“嘻嘻,我就知道你会答应我的,好开心。”
她用手掩遮着嘴,发出爽朗的笑声。
在那之后,又过了约一个月,树苗早已被我安置,她也开始变得喜欢出去到处走走,每次我都会跟在后面。
不过走到人多的地方,就开始奇怪起来了,准确的说,奇怪的是我。
在外人看来,我就像是精神出现问题了,一个人对着什么微笑,然后有时候自言自语说话。
渐渐的,甚至有传言说,这里出了一个精神病。
不用想,我也知道那是说我呢。
没有人看到她。
除了我。
在别人奇异的目光下,我又像是被打入回笼里般变得沉默,现在仔细想想,眼前的女孩真的是曾经的她吗?
我看着她的背影不禁恍惚,曾经和她一同的记忆在此刻变得模糊不堪。
如果这是一场梦的话,我希望,永远不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