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就算东境公爵和南境公爵再怎么不情愿和恼怒，表面上面对坐在王座上，头带冠冕的维多利亚，还是得做足了表面功夫。
至于私底下嘛……
没有人把维多利亚放在眼里，在他们心中，维多利亚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吉祥物，如果再进一步，有不少贵族更是将维多利亚视为自己掌心的傀儡，只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所有人都会在这名为“维多利亚”的可口蛋糕上咬上那么一口。
维多利亚不知道吗？她知道，但她有什么办法呢？他一无靠山二无手段，贝拉维拉远在北境难以支援她，只服从皇帝命令的暗卫此刻也在观望，西境公爵则依旧维持着他中立的态度……
维多利亚的手中，竟没有一张可堪使用的牌。
危如累卵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也不是没有贵族愿意站在维多利亚这边，但这些“忠心耿耿”的贵族，在帝国庞大且臃肿的贵族体系中，也不过是人微言轻的边缘人物。
或者说，正是因为他们人微言轻，所以才忠心耿耿。
多么讽刺啊。
又是一天的早晨，维多利亚坐在王座上，头疼地看着底下的贵族们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来吵去。
这些贵族主要分为两个派系，东境与南境，剩下的，要么人微言轻，插不上嘴；要么听从西境公爵查理，选择作壁上观。
至于北境的贵族们，依旧在北境公爵蒂洛克的带领下，驻守在北境的边境线上，难以参与朝政。
“好了，各位，你们吵来吵去，究竟是想说些什么？”维多利亚打断了台下两位四境公爵的争吵。
“这个......也不是什么大事……”名为森特的东境公爵眼睛滴溜溜转动，“只是、陛下，您准备什么时候确定自己的伴侣呢？”
维多利亚瞬间就明白了，这两个老东西用心不纯。
“这个，怕是不劳几位爱卿费心了。”不知道为什么，在听见森特说出伴侣二字的时候，维多利亚的脑海中下意识地闪出了贝拉维拉的样子。
“这怎么能说不劳烦我们呢？正好老臣的族内有不少青年才俊对陛下可谓是一见钟情啊。哈哈哈哈。”南境公爵杰纳哈哈大笑，“如果陛下愿意，不妨让老臣安排一下时间？”
“这个，陛下日理万机，不如先让我家的后辈来？”森特不甘示弱地笑道。
“这个怕是不行......”杰纳反驳。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直接将维多利亚的婚姻大事当作了自己掌控皇权的筹码，完全没有顾忌维多利亚是否同意。
“......”维多利亚下意识地捏紧了王座的扶手，却又无力的松了开来。
她这辈子难道注定成为一只金丝雀，成为一个活在他人指掌之间的人偶吗？
“散了吧……”维多利亚终究只能在这方面反抗一下下了。
这时，一位高举旗帜的士兵跨过巍峨的宫门，笔直地冲进了宫殿大厅。
“报告！”来者先是行了一礼，随后大声说道，“北境公爵蒂洛克战死北境。”
在场的贵族们鸦雀无声。
还是森特最先反应过来，“新的北境公爵是谁？”
理论上，北境公爵是由北境将军中挑一位担任，而好巧不巧，北境如今的三位将军中，有一位就是他的人。
他甚至没有关心过蒂洛克这位“帝国之壁”究竟是怎么死的。
“是贝拉维拉大人。”那士兵回答道。
“贝拉维拉？”森特下意识地看向杰纳，他知道对方也在北境中安插了一位自己的人。
但森特却发现，杰纳也在看自己。
“不是他的人。”两人几乎同时得出了结论，但对于这个结论，两人都是一万个不信。
这意味着，那个没有任何背景，名叫贝拉维拉的平民丫头，打赢了另外两位分别有着一位公爵做靠山的北境将军。
要想办法拉拢她。
两人立刻做出了决定。
这时，有人注意到了这位传讯兵的脸色不太对。
“还有什么事吗？”这位连名字都没有被维多利亚记住的贵族很快就后悔自己的草率了。
“还、还有就是......”他脸色苍白，“贝拉维拉公爵她造反了……”
霎时间，大厅内落针可闻。
——————
幽暗的房间中，唯有一点跳动的烛火可以作为聊胜于无的光源，身穿吊带睡衣的维多利亚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发呆。
早朝上的关于贝拉维拉造反的消息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坏消息，甚至可以说是为数不多的好消息。
先说各大贵族的表现，她座下的王座，此刻从一个人人都想指染的美味蛋糕变成了一块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烫手山芋。
然后，等贝拉维拉领兵南下，攻下皇城后，自己也可以再和她见上面了。
至于皇位，这东西她还真不稀罕，在她眼里，这至高无上的位置，还不如贝拉维拉送给她的那个布偶。
“陛下......”苍老的声音从阴影中响起，维多利亚瞟了他一眼，便不再感兴趣。
“查理大公，有什么事，重要到让您敢闯入皇帝的寝宫？”
“西境贵族将成为您手中最锋利的剑刃。”查理恭敬地弯下身子说道。
维多利亚闻言便是一愣。
“我不需要。”虽然惊讶，但维多利亚还是拒绝了这位老者的好意。
“陛下认识贝拉维拉。”一句肯定句，代表着查理已经看透了维多利亚与贝拉维拉的部分关系。
“哪又如何？”维多利亚歪歪脖子，语气冷了下来。
“您可知道贝拉维拉的姓氏？”不等维多利亚回答，查理遍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贝拉维拉的姓氏是烁影，您应该知道这个姓氏代表着什么。”
维多利亚抿了抿唇，最近一段日子里狂补历史的她自然知道贝拉维拉的姓氏代表了什么。
奥菲以诺家族的死敌，十五年前被尤里西斯攻破的王国的皇室。
但维多利亚依旧相信贝拉维拉不会伤害自己。
“唉……”看着维多利亚的倔强，查理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转身融入阴影之中。
“您会明白的......”
————————
对于贝拉维拉的造反，许多贵族一开始那叫一个不以为意，一个刚上任不久的公爵，恐怕难以令北境的贵族与士兵们信服，翻不起多大的风浪。
直到众贵族知道了贝拉维拉的口号。
清君侧。
众多贵族直接就麻了。
除了贝拉维拉刚上位就清扫掉的其他贵族的探子，敢去北境的士兵哪个不是死忠于帝国皇室的愣头青？清君侧这一口号出来，众贵族就知道，自己该投降了。
不投降？那么北境的士兵们会告诉你，你的负隅顽抗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养尊处优的贵族子弟兵如何是这些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帝国之锋”的对手。
等到贵族们反应到二者之间的差距时，贝拉维拉已经带着麾下的军团杀到了皇城城墙之下。
“陛下，有很多人在私底下已经考虑打开城门迎接叛军了......”赛缪儿抱怨道，“这帮墙头草，甚至还有人提议把你献给贝拉维拉以换取不菲的利益。”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还要谢谢他们。”维多利亚挽起耳边的一缕金发，露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走吧，我们去见见贝拉维拉。”
这是贝拉维拉在兵临城下之后，第一次主动要求谈判。
少数贵族对于这次谈判心存怀疑，但大部分却深信不疑。
只要舔得好，不管王座上的是谁，自己照样有好日子过。
不出所料，维多利亚刚进入贝拉维拉的营帐，就被贝拉维拉安排的人给软禁了起来。
然后就是，成为所有幸存贵族心中，永恒的梦魇的那一天。
———————
“陛下最近过的怎么样？”贝拉维拉站在手腕粗的铁栅栏外，神色冷漠地注视着“牢房”内的景象。
说是牢房，其实更像是伪装成牢房的豪华房间，和维多利亚自己的寝宫都相差不远。
除了被换成栅栏的一面墙，以及自己脚踝上沉重的脚铐。
维多利亚扭头看向贝拉维拉，才分别一年，她却已经几乎认不出这位自己曾经最好的朋友了。
身材挺拔，面容冷峻，金色的瞳孔如同万年不变的冰雪，身体轮廓全部藏在厚重的银色斗篷之中。
斗篷的中心，贝拉维拉的心脏位置，是一枚狮子状的纹章。
“维拉......为什么？”维多利亚不明白，刚进入贝拉维拉的营帐之后，她就被抓到了这里，而动手的，正是眼前这个自己不曾怀疑半分的人。
“陛下，没人告诉你吗？”贝拉维拉摇了摇头，“我姓烁影。”
“所以......你接近我，杀死我的兄长和父皇，只是为了复仇？”维多利亚凄凉地笑问道。
“......是的。”听到维多利亚的话，贝拉维拉有些惊讶，但还是承认了。
“......维拉，你告诉我，那一年里，你有没有真心把我当做过朋友？哪怕只有一秒钟。”维多利亚的语气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卑微了，她甚至已经不奢望贝拉维拉曾把她当作朋友了。
只要贝拉维拉说一声“有”，哪怕是在骗她，她都甘之如饴，心甘情愿地把皇位交出去。
因为在那孤冷的月光下只有贝拉维拉一个人愿意向她伸出手，纵使目的不纯。
“......抱歉。”可如此卑微的哀求，最终也只能换来一声冰冷的道歉。
一直以来的期许被无情地击碎，维多利亚如同失去了人生的目标一样，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面上。
贝拉维拉眼波流转，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转身准备离开。
“贝拉维拉。”维多利亚突然抬起了头，眼角含泪，冲着这个践踏了自己感情的人，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我、恨、你！”
“恨吧，”贝拉维拉停下脚步，“你越恨，我越高兴。”
说完，贝拉维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
据史料记载，当肃清公贝拉维拉占领皇都后，第一件事就是立威，而他立威所用的手段，名为屠杀。
一位又一位曾声名显赫的贵族连带着他们的家眷一起被推上断头台，除了家族中的妇孺，所有人全部被贝拉维拉以各种罪名处死。
可讽刺的是，明明这场屠杀将处刑现场的街道都染成了经久不褪的暗红色，但平民们对于贝拉维拉这位肃清公却并没有任何恐惧。
原因有两个，一是贝拉维拉从来没有对平民下过手，至于二嘛……贝拉维拉列举出的罪名，没有一个是不成立的。
尤其是东境公爵与南境公爵的家族，被满门抄斩不说，家族产业也尽数充归国有。
帝国上下一时间肃然成风，以至于无数平民都说贝拉维拉大公是天上降下来拯救平民的神使。
直到北境有消息传来，畸变浪潮提前爆发。
为了维持北境防线的稳固，贝拉维拉主动将跟随自己的全部兵力调遣回到北境，身边只留下了寥寥无几的亲位。
然后，出事了。
很多人在疑惑，贝拉维拉进城的时候，为什么皇家暗卫就跟死了样的，一点反应都没有，哪怕维多利亚被俘也是保持着沉默。
直到贝拉维拉的军队被调走，他们才显露出自己的獠牙，生擒贝拉维拉这位反贼。
——————
“你想得到你会有今天吗？烁影小姐？”维多利亚站在栅栏外，碧绿色的瞳孔如同一口无波的古井般幽邃。
“......”贝拉维拉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你如果现在愿意表态，继续跟在我的身边，我可以留你一命。”维多利亚还是不愿意放下这个唯一的朋友，哪怕是用性命威胁，她也想让贝拉维拉留在自己的身边。
“那些贵族会答应？”贝拉维拉笑了，“愿赌服输，我的陛下，来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维多利亚愤怒地问道。
贝拉维拉继续以沉默相对。
“作为曾经的好友，我会给你留一具全尸。”维多利亚深吸一口气，丢下这句话转身就准备离开了。
“谢谢。”贝拉维拉轻笑着回应道，却令维多利亚更加的怒火中烧。
“对了。”贝拉维拉突然出声喊住了维多利亚。
维多利亚回头，以为贝拉维拉反悔了。
“那些士兵是无辜的，他们只是听从了我的命令而已，帝国依然需要他们。”但贝拉维拉并不是为了自己求饶。
“......我知道了。”维多利亚心中莫名涌上一股悲戚。
第二天，最后一任北境公爵，贝拉维拉被绞死于刑场之上，无数贵族遗民拍手叫好，无数平民百姓自发地走上大街为贝拉维拉送行。
维多利亚收走了北境的自理权与兵权，这意味着帝国四境中，有三境已经重归帝国皇室掌控。
而绞死贝拉维拉的这一天，被贵族们定为肃清节，以纪念维多利亚的所作所为。
——————
ps：英语炸了，明天还要一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