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轨历273年12月5日。
正直寒季,十二月的瓦尼克西分外寒冷,从可洛汗席卷而来的洪流,裹挟着刺骨的寒意,刮得人面如刀割,又是一年难熬的冬天。
第一军团军营演武场,一名穿着麻布上衣的壮硕青年双手持剑,有节奏的挥砍。
随着他每次发力,长剑撕裂空气,发出长啸,阵阵白雾从他嘴里喷出,豆大的汗水从脸颊滑落。
“我说奈恩啊,这么冷的天你还要加练吗,大家早都收工去喝黑麦粥了。”弗莱明杰森看着好友拼命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自己这位兄弟都快上绞刑架了,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练剑。
“你先去吧,我还需要...呼,再挥八十次。”奈恩说着,加快了长剑的挥舞频率。
弗莱明想再说些什么,可一想到这次训练可能是奈恩最后一次握剑,他便闭上了嘴,默默地看着。
寒风呼啸,空旷的演武场中,只剩下长剑的破风声。
这时,演武场的大门打开,弗莱明看向门口,一名身穿白金重甲,腰挂长剑的北方汉子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过来,他立刻立正行了个军礼,正色道:“第一军团四阶士兵弗莱明杰森,见过长官!”
挥剑的奈恩用了两秒反应过来,平日里冷静的他显的有些慌张:“第一军团四阶士兵奈恩·卡特,见过长官!”
“继续练。”卡尔摆摆手。
“是,长官!”奈恩忙举起剑,他双脚呈丁字步,上半身微弓,摆出起手式。
“双脚内收站稳,重心下沉,剑锋保持中正。”卡尔赞赏地看了一眼奈恩,在已知死劫将至时,这名士兵依旧能如此镇定,这份心境难得。
卡尔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调整姿势,用力刺出,破风声显得更为清脆。
半晌,奈恩长剑入鞘。
“随我来。”卡尔转身离去,奈恩连忙追上。
天空中点点雪花飘落,两道身影越来越小。
一旁坐立不安的弗莱明长出一口气,他看着奈恩落后半步的背影,在心中献上真挚的祝福。
军营内,卡尔坐在长桌后,看着有些拘谨的奈恩道:“你的判决更改了,明天,你就出发,前往边境要塞西罗拉报道,在那驻守十年,至于干粮和马匹,去二营取。"
奈恩失神片刻,随即大喜过望:“是,长官!”
卡尔看着奈恩激动的样子,在心中叹了口气。
“下去吧。”
“是,长官!”奈恩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卡尔看着奈恩远去的背影,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第一军团营地南部,鲁特琴独有的声音混合着吟游诗人沧桑的嗓音,在杜特老爹的酒馆内回荡。
奈恩与弗莱明并肩而坐。
两个男人手中各捧着一杯黑麦酒,默默地喝着。
或许是天冷的原因,今天的酒馆格外热闹,嘈杂的谈论声不绝于耳,这里是打探情报的最佳地点,只要安静聆听,总能有所收获。
“告诉你们,可洛汗南下的铁浮屠,在凯恩平原的东部和兽人军团打了一仗...”
“最近这该死的鬼天气,比往年的冬天都要冷的多啊...”
“巴特那个该死的贵族,没事又...”
“兄弟,你小点声,贵族的坏话可不能说...
“你们都安静,我说件怪事,前几天去卡恩村的商人说村子里的人都不见了...”
"嗨,这有什么,估计又是山上的野兽作祟,我给你讲一个更吓人的..."
“听说了吗,西罗拉军团开始清剿永生之火的女巫了...”
“早该清理了,这群邪教徒就会到处祸害...”
弗莱明猛灌了一大口,他担心地看着奈恩:“兄弟,现在的西罗拉很混乱,你...”
奈恩无奈地摆摆手:“能从斩首改为发配边境,我已经满足了。”
“唉,话虽如此,你还是小心为妙...罢了,我也做不了什么...”弗莱明叹了口气。
奈恩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没事,二人碰杯。
随着奈恩喝完最后一口,他缓缓站起身,浑身的轻甲碰撞声带着腰间的长剑铮铮作响。
弗莱明坏笑着:“今夜可是你在瓦尼克希的最后一夜,不去放纵一下吗?”
“不去。”奈恩拍下三枚铜币随即起身,可他没走两步,便又站住了。
弗莱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酒馆角落,五大三粗的杜特正殴打着一名十二三岁的男孩,男孩被他一脚踹翻在地,挨着雨点般落下的拳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你这小鬼,这点小事都能办砸,老子养你有何用,呸。”
杜特边打边骂,下手狠毒,又一阵拳打脚踢过后,杜特也打累了,他往男孩脸上吐了口痰,骂骂咧咧地坐下,男孩双手抱头,蜷缩在地上无声哭泣,身躯微微抽搐。
酒客们并不理会,杜特虐待儿童的习惯,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
一条青筋从奈恩额角上暴起,他想一剑砍翻这个混蛋。
弗莱明按住他紧握剑柄的手,摇了摇头。
奈恩挣扎了片刻,面色阴沉地快步出了酒馆。
天色昏暗,在酒馆内沾染的热气迅速被冷风拍散,奈恩看着熟悉的街道,人影稀疏。
再晚一点,街上恐怕只剩得一两个冻得瑟瑟发抖的跛脚乞丐了吧。

迎着寒风,奈恩前进着,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四周的一切。
他不禁思考:如果失去了一位士兵,瓦尼克希会有任何改变吗?
显然,答案是否定的。
想到这里,奈恩加快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