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跪坐于地上,玄紫色的眼瞳流露出别样的淡漠,仿佛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超然,他抽了抽嘴角,挂着一抹不羁的笑,“想必你也应当了解过,邪灵的诞生?”
“自然,邪灵诞生于天地间的机缘巧合之中,因扭曲的意志和力量滋养而生,可我不论如何也没想到你身上还藏有天火晦明,就我的了解,天火晦明并不会主动依附于‘邪灵’这类个体中。”星恒如是道。
“可倘若有人故意为之,情况是不是就会……”陆怜提出了大胆的猜测,“有人藉由晦明改变了这邪灵原本的体征,就好比往原本就熊熊燃烧的火堆里再添上一把干柴。”
“依据这家伙此前的行动来看,幕后黑手想要得到的,极大可能是别的天火。”
“呵呵呵,有趣的假设,好了,如今我毫无还手之力,你,想要取回晦明?”
陆怜稍作迟疑,想到若是取回晦明,这邪灵背后的幕后推手怕是难寻踪迹,可如若不收回,难保它之后又会有怎样令人厌恶的行径……
思衬片刻后,陆怜强撑着因为消耗过多真元,将要虚脱的身躯,伸出手,欲要使用幽夜将邪灵体内的晦明吞噬……
怎料此刻突生变故,那邪灵体内的晦明之火忽然不受控制一般向外倾泻而出,四处逸散的火焰却使得周围的环境变得寒冷刺骨,玄紫色的火焰蕴藏着有如无尽深渊般的压抑与绝望,逸散开来的火焰却霎时间聚集成环,萦绕在邪灵周身,只见占据青阳道人躯壳的邪灵忽然抓住自己的脖子,仿佛被某人扼住咽喉般,奋力想要去挣脱,它脸上的轻蔑的笑意早已变成不住的颤抖与惶恐。
它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的抵抗无济于事,它就这样凭空被无形的力量抬起,环绕在它周围的玄紫色火焰突然爆裂开来,化成一道冲天的紫色光柱,邪灵渐渐模糊了身形,消逝在这道紫色的光幕之中。
光幕中央,邪灵残存的意识,在朦胧间看到了一道漆黑的身影,那是一个头戴纯黑兜帽的,身披纯黑斗篷的人,令人感到讶异的是,他的身旁赫然萦绕着成群的夜鸦,夜鸦如红玛瑙般闪耀光泽的瞳孔,狭长而危险,犹如狩猎一般紧盯它的“猎物”,只是恰好,如今夜鸦绯红的眼瞳之中倒映着的,是邪灵玄紫色的眼瞳。
“先前应当告诫过你,一事无成,便要淘汰……”
伴随着那道沙哑而低沉的嗓音一同降下的还有成群的夜鸦,只见无数的夜鸦高速地围绕着邪灵逐渐汇聚为一股庞大的黑色灵力,赫然将邪灵吞没殆尽。
冲天的紫色光幕轰然破碎,只是在那之中,邪灵的身影连同着它存在过的痕迹也一同消失了,留下了一根墨色的羽毛。
陆怜见光幕破碎便向前查看,盯着那根墨色的羽毛,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良久之后,陆怜刚要开口,便见白映雪开口道“莫不是那千机楼?”,只见白映雪转过头看向陆怜,绝美的杏眼之中饶是一种道不明的意味,怎么说呢,类似于“求表扬”的撒娇意味?或者是“师兄看我厉害吧?”的洋洋得意?陆怜颇有些无奈地笑,满眼都是宠溺,默默点点头示意师妹与自己的想法恰是不谋而合。
白映雪见师兄对自己点点头表示肯定,便觉得心中有些好似甜蜜与欣喜的情绪油然而生,白映雪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不染纤尘般纯粹,不着修饰般淡雅,却格外令人心动。
“这羽毛应当是乌鸦的羽毛,而我们之前在清月楼见到过那个叫墨鸦的家伙,他便是使的乌鸦,据沈衍星先前所说,他确实隶属于千机楼。”白映雪补充道。
星恒听见这般推测若有所思,道“这千机楼同样古老而神秘,据传这千机楼起先并非唤作千机楼,而是‘陨星阁’,这陨星阁可谓是年代久远,可追溯至四大域诞生之初,只是这陨星二字的含义着实不明,不过,这千机楼的主人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神秘莫测,传说他以神通欺骗天道,将自己的存在完全抹消,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没有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千人千面,奇诡莫测,这样的存在早已超脱了天道法则之外,他究竟在这世间存在了多久,无从得知。总之就是一句话,这个家伙,我们惹不起。”
见星恒这般说辞,陆怜也认真思虑起来,“千机楼呀,好像也是在东域?我们此番前去,怕不是中了他们的圈套?”
“哎呀,车到山前必有路,这般强大的存在,若是传闻中这样手眼通天,师兄你怎么知道我们此番前去东域,不在他的棋局之中?”白映雪小作安慰,并非是她有充足的自信,恰恰相反,她也十分担忧这场东域之行又会遇到怎样的凶险,所以她安慰师兄,也更是在为自己鼓劲。
说罢,他们一行人便离开了人去楼空的长生教,朝着东域前进。
一片漆黑的领域之中,黑暗吞噬了一切,光与火都不复存在,时间仿佛也凝滞了一般,只听得谁人在黑暗中点燃了一片火光,苍蓝色的火焰衬得黑暗的空间更为诡异。
“抱歉了,贪狼,我又闲来无事找你下棋了。”清澈动听的嗓音如涓涓细流般徜徉于山涧之间,婉转不绝于耳,如果只听声音,那的确可以猜测手执黑子,身形藏于黑暗之中的年纪并不大,执黑子的手白皙无暇,纤长的手指,若不是他少年的嗓音,定会将他当做妙龄女子。
“尊上您莫要拿我打趣了,您若是这般说莫不是折煞了属下。”对面坐姿端正,手持白子的男子嗓音倒是颇有磁性,沉稳的语调。这位被称作贪狼的男子,约莫中年,却生的十分干练,刀削似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如猎鹰一般锐利的眼睛,眼瞳呈浅棕色,墨色长发间却依稀看见几缕灰白,后侧长发束起,健壮的手臂赫然可见玄色的狼的纹路,狼的左眼三道深深的疤恰似他被眼罩遮盖的左眼。
“贪狼,你的棋艺最近都没有什么长进呀,你看,这不就被我堵死了吗?”
“尊上,最近我有其他要事耽搁了,没多少机会摸棋盘……”
“贪狼……”阴影中的男子用冷淡的语调出声打断,“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对吗??”言语间的,却并非是客气的询问,而是……
“尊上,那邪灵身上的天火是您……”
“是,但不仅仅只有如此,你应该明白,那两个人的重要,我不喜欢背地里的小把戏,擅自释放邪灵,动用邪灵一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可倘若下次……”
“属下深知尊上的厉害,此番出手也仅仅只是为了帮尊上把将斗星盘拿回来。”
“无妨,斗星盘原本就是他的,我也仅仅只是物归原主罢了,好了,此番棋局便到这里吧。”说罢,身形隐入黑暗,苍蓝色火焰也随之消散。
依旧端坐着的贪狼看了看棋盘,赫然是无法解开的白棋死局,向前方虚空之中行礼道,“属下谨遵尊上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