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身与胞体摩擦碰撞,迸发出强烈而炫目的火光,淬炼而成的赤金色烈焰此刻肆意飘散,挥洒向整片乌云密布的天空,层层叠叠的乌云之上,隐隐看见潜藏于九霄之上的暗淡红光,那是九霄霆雷怒号过后留下的痕迹。
四散的光芒顷刻间将漫漫长夜点亮,浮于华轩身后的龙形虚影此刻隐隐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下一刻,只见其幻化成一道赤金色的光束,爆射向胞体中央,蕴含无数威势的光束只片刻间便将胞体吞噬,血红色的胞体霎时间破碎。
这一刻,仿佛时间也凝滞了,他只听到耳边呼啸的风声,震耳的悲鸣之中伴随着胞体破碎的清脆声响,他怒目圆睁,奋力地睁开双眼,强忍住因为强光爆射而几欲紧闭的双眼。
他口中发出低沉的怒吼,天魔茧似乎也因为华轩的“小动作”而出离愤怒,竟止不住地颤抖着,大地也因此发出了无尽的轰鸣,黑色的奔流此刻也仿佛被唤醒,将冷却的熔浆连根拔起,状若癫狂似地冲天而起,无数类似触手一般的黑色奔流席卷而来。
华轩却头也不回地,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孩子,孩子纯真可爱的面容,不过五六岁的年纪,却也有几分日后俊朗清秀的神态,那孩子渐渐睁开因为熟睡而有些迷蒙的双眼,白色的流光渗入他的眼眸,他不由得闭上眼,却还是看到了眼前身披光芒,犹如天神降临一般的模糊轮廓。
在下一刻,他看清了来人的面容,坚毅俊朗的面容,如同刀削似的面庞格外棱角分明,如雄鹰一般锐利的双眼此刻倒映着无数璀璨的光芒,如同天边亿万的星辰,华轩笑了,温柔但有力量,眼神中满是柔和如水的微光。
只是温柔的笑容掩盖不了他的疲态,使用那柄短刀需要消耗他大半的灵力,这不过短暂的使用,就把他充盈的灵力几近抽干,此刻的他显得有些摇摇欲坠,似乎因为失血过多,唇色染上了几分苍白。
名为“戒律”的短刀便是尊主给予他完成此次解救的武器,据尊主所说,这柄短刀之中寄宿着龙族的魂魄,那七色的晶石,象征着龙族的七种权能,若想使用这柄短刀的权能,需以蕴含灵力的鲜血灌溉,日后再辅以数次鲜血浇灌,方可与之签订契约。此番使用的,便是七色晶石之中的黄色晶石,名为“破界”的权柄。
他张了张有些干裂的嘴唇,“你醒了……太好了,咳咳,和我走吧,一起离开这里,好吗?”那孩子歪了歪头,一脸好奇的神色看着他,“这位叔叔,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呢?”孩子天真稚嫩的音色倒是显得周围这方宛若末日临空的氛围不那么可怖。
“孩子,你听叔叔说,咳咳……现在呀,我们周围都是可怕的怪物,现在这个地方很危险,很危险……你可以和叔叔一起离开这里吗,叔叔会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好吗?”华轩言语间满是耐心和温柔。
他不擅长哄孩子,说实话,他这短短的人生之中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阶段,时至今日,他大半的人生都在军营之中度过,可当他看到这个孩子纯真的容颜,他便下定决心,他会去做这件事,也一定会努力地去将他带出这个人间炼狱。
“可是,叔叔,我是怎么来的?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我走了很长很长的路,在我身边,是很多很多和我一样高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我看到一个很黑很长的洞,我走了进去,醒来之后,就看到叔叔你了。”
华轩此刻有些不知所措,尊主先前对他说不要过多追究他的身世,可如今这样的情况,他又该怎么解决?他不得不绞尽脑汁去想。
“孩子,你看,这周围是不是很黑很黑,是不是很黑?是不是就像……就像你之前看到那个洞一样黑?你听,这里的声音是不是很难听,很可怕?”
那孩子止不住地点头,“嗯嗯,这里又黑又可怕,还有这样响响的,吵吵的声音,一点也不好听,我一点也不想呆在这这里了!叔叔你不知道,我走进那个洞之后,有多么害怕,那里只有我一个人,听不到一点声音,也没有人和我说话,我……”
说着说着,他却止不住热泪盈眶,委屈似地抽泣,呜咽的颤音传入华轩的耳畔,不知怎么回事,仿佛像是听到了那孩子的哭泣,身下的天魔茧停下了那疯狂地抽动,此刻竟是缓缓伸出那黑色奔流凝结成的触手,欲要放在那孩子的头顶。
华轩看到这一幕,当即一闪身,揽过那孩子环抱在身后,愤怒的神色紧紧盯着那漆黑的触手,转过头,却即刻变得温柔可靠,犹如一道坚韧的障壁,牢牢地矗立在两者中央,“没事的,很快就解决,在等一等,好吗?等这件事解决,我就带你到安全的地方去……”
话虽如此,可此刻的华轩早可以称得上是油尽灯枯,他目光之中闪过一丝悲壮的神色,眼瞳之中也满是血丝。
“不要打叔叔!!!”一声稚嫩的呵斥从他身后的孩子口中传出,“不喜欢这样,我不喜欢看到叔叔受伤,所以,不要伤害叔叔!!!”
这句话仿佛拥有神奇的魔力一般,只见那漆黑的触手楞在原地,不一会儿,仿佛无比不舍地抽回,这场面,不禁让让华轩有些这是他在抢一位母亲的孩子的错觉,这样的既视感愈发强烈,华轩摇了摇头,干脆不再去想。
那凝结的漆黑之手赫然间溶解,化作四散的黑色奔流,径直落入底部的无尽深渊之中。华轩这才松了口气,胸口郁结的烦闷有所缓解。
他尽全力挤出一道温柔的笑颜,眼神中饱含满满的宠溺,“孩子,以后,你就跟着我,好不好?”
“好!”那孩子看起来很高兴,只是不知道是因为被华轩从这血红色的胞体中解救出来而高兴,还是……他兴奋地摆手,“叔叔,我还没看过外面是什么样的,叔叔能告诉我吗?”
华轩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给出了回答,一个坚定的回答,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叔叔也没看过呢,所以,我们以后一起去看,好不好?”
“好!!”
“那叔叔当你的父亲吧,好不好?”
“父亲,是什么样的呢?”
“父亲呀?是什么样的呢?大概,是永远挺直脊梁,顶天立地,永远挡在孩子身前的最坚实的壁垒吧?”
“那是什么意思呢?我不明白。”
“哈哈哈,你就当我随口一说吧,总之,就是可以一直保护你的人。”
“保护?就像叔叔一样吗?”
这句话倒是让华轩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叔叔也不知道,但是,叔叔会一直保护我的家人的。”
“那我要当叔叔的家人!父亲!!”孩子兴奋地喊着,挥舞着双手,满脸的笑意,红扑扑的面颊尤为可爱。
华轩先是一愣,随后,缓慢扬起了嘴角,这一次,他真的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诶,那以后,你就叫连书了,好吗?”
“连……书?连书,连书,父亲你真好!”连书笑了,如同灿烂的骄阳,他生命之中,第一次拥有了名字,一个不属于别人,只属于他自己的名字,为他取名的那个人,是他的“父亲”,也是他唯一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