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冷了...
一片黑暗中,白无尘前所未有的感觉到了温暖。
但是。
还是好渴,渴到想要咬破自己的血管,痛饮着那灼热的鲜血。
哪怕会死。
她挣扎着,努力抬起了点眼皮。
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她从未觉得如此悦耳。
“你醒了?”
温柔的男子声音响起。
“来,起来喝点汤吧”
一只大手托住了白无尘的背,把她从床上扶了起来。
白无尘实在是有些睁不开眼睛,只能眯着眼睛,模模糊糊的看着眼前的东西。
一个碗被递到了她的嘴边。
那湿润的感觉。
是水。
白无尘克制不住,她大口大口的痛饮着,连什么味道都品尝不到,只感觉到那股足以逼疯自己的干渴消散。
“咳咳咳,咳咳咳咳!!”
她喝到最后一口,被呛的咳嗽。
“都说了慢点喝..”
那只大手轻轻拍打着白无尘的背。
“水...水..”
白无尘颤抖的伸出手。
可她脸色发白,就和快死了一样。
她也的确快死了。
已经三天没有吃一点东西了。
水。
好渴。
“你这几天没吃东西了...也别一个劲喝水,吃点清粥小菜先”
那声音的主人把白无尘靠在床头上,踩着脚步走了。
白无尘昏昏沉沉。
这里太暖了,让她有种解脱了的错觉。
但她..还不想死。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白无尘,不想死。
她努力的睁开眼睛。
也不知道,是谁把她带走了。
在那草车旁,本来她要冻死了。
无神的眼睛看着火炉中燃烧的木柴,那飞溅的火星噼噼啪啪。
火焰...
不再是灼热。
而是温暖。
“来咯”
那男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端着两碗粥,一盘素炒青菜。
其他的就再没有了。
白无尘这才看到那个男人的样子。
那是一个..道士。
但穿的并不是什么天师的衣裳,只是普普通通的,打了几个布丁的破道袍。
这道士扎着发髻,脸上却带着古怪的铜丝面罩,看不清模样。
“来,啊——”
道士打上一勺稀粥递到白无尘嘴边。
白无尘有气无力的张开嘴,努力的下咽着这温热..还有些烫舌头的稀粥。
“真乖”
道士喂完稀饭,像是夸孩子一样夸着白无尘。
“谢...谢”
白无尘从喉咙中挤出两个字。
“嘿嘿,那倒用不着”
道士被面罩遮住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能感觉到他的心情愉快。
“我给徒弟喂粥吃,这有什么好道谢的呢?”
“...?”
徒..弟?
白无尘不太明白道士是什么意思。
“我这破观啊,都几十年了”
道士坐到桌边,夹了一口菜送到面罩下。
“我正愁没什么娃能继承我这破观呢...你说巧了不是,正好在路边碰到个冻昏过去的小乞丐,这不就成了吗?”
他吃着菜,口齿不清的说着。
“....”
白无尘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是..”
“哎,你人还没好呢,别说话,养养气”
道士制止了白无尘说话。
“你也别问,这男子也好,女子也罢,本就都是人,别无二致,不过是男子生来强壮,女子生来柔弱些,所以说,干活那当然是力气大的人来,男子强壮的多,那就是男子干活了”
道士说着,似乎觉得面罩吃粥有些麻烦,干脆背过身去挪了挪面罩,他咕咚咕咚喝完粥,把碗放回桌子上抹了抹嘴,继续念叨着。
“但我们这些道士啊,本来就没什么种不种地干不干活的分别,男女又有什么差别呢?追求一个贫净罢了,又贫,又净,也就是比路边乞丐多了那么几个牌子拜,多了个破观住,又不讨婆娘,又不养孩子”
说到这里,道士呵呵笑。
“....”
白无尘还是第一次见道士有这种说法的,但这么听着还真有点道理,她也没什么能反驳的。
“说到底嘛..就是成见,女子想参军那就参军咯,想习武那就习武咯,想做官那就去应试,想经商那就去开店,男子也能缝衣做饭带孩子,这天下不就这么个道理?”
道士戴好面罩,收拾好碗站起身。
“哎,说到底啊,不是能不能做,而是看人自己啊,想不想做”
道士只留下这句话,端着碗筷离开了屋里。
“...”
只看,想不想做。
白无尘看着火灶。
这破道士,真是满嘴跑胡话。
这天下间的事情,九成看他人,只有一成才是看自己的。
就算是小孩都懂这件事。
又何来想做就做呢?
只能说,难怪是道士。
白无尘闭上了眼睛。
她不在乎。
这个道士满嘴胡话,但至少救了自己的命...那就足够了。
白无尘只想活着。
她绝对,不会死。
昏昏沉沉的睡意覆盖了她的意识。
靠在床上。
白无尘,睡着了。
而床底下,藏着一只黑猫。
“无,出来”
回到屋里就看见白无尘熟睡的道士招了招手,把床底下的黑猫喊了出来。
他把白无尘轻轻的放躺在床上,盖好被子。
接着抱起了那只黑猫。
那是..黑猫吗?
几条没有皮毛的尾巴就像是焦炭一样漆黑,偶尔能见一点血色。
那对眼睛倒翻着,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好了,出去吧,别打扰她睡觉了”
道士摸了摸猫头,迈过门槛离了屋里。
今夜的天上。
没有月亮。
不..倒不如说。
希望。
永远都不要有月亮。
道士的面罩下,有什么在翻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