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深红整个人都僵住了。
事实上，他和端木云的关系还没完全恢复。
虽说一开始和端木云吵架的是另一个自己，但责任无疑是他的。
因为司马乐这件事，他的确想以本来的姿态去解决。
他想要证明自己。
然而他的表现却是那么丑陋……若非莱特在那里，他就完蛋了。
你说结果？
司马乐还没来得及坦白一切，就死掉了。
帝国间谍也没有逮到。
还害得担心自己保护自己的莱特遇到危险。
唯一算得上成功的，是海朱人偶的力量进一步得到了恢复。
但那终究是身外之物，是不属于他的东西。
可以说，他到头来反而证明了自己是一个必须依靠别人，才能把事情做好的废物。
他实在没脸见端木云。
因此前两天，他都是变成谢海朱才和端木云接触的。
“没什么，不用担心，我马上就好……”
他低下头不去看对方，同时把手伸向金色怀表。
另一个自己做了什么，和端木云说了什么，他不知道。
但主动权在他手中。
他可以逃跑——
“深红，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一股熟悉的香气扑入鼻腔。
一道温柔且充满关切之意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回过神来，谢深红发现自己被紧紧地抱住了。
“我……”
这一幕，谢深红并不陌生。
以往双方吵架，他还在担心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修复彼此之间的关系时。
端木云总会率先出手，且总会以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的姿态靠过来……搞得他每次都觉得在纠结的自己像个傻子。
不，他的确是个傻子。
亲人之间，只要愿意，只要肯拉下面子，放弃无谓的自尊，哪有什么无法化解的矛盾。
他就是太过拘泥于形式和大道理，才会让端木云每次都不得不放下身段……他真是太自私了。
“云姐，我没事的。”
不仅如此，他自以为能骗过对方的逞强话语，总是会被看穿。
端木云抱得更紧了。
“深红，没关系的，如果不愿意，你可以不做的。”
谢深红不由得心中一颤。
这不是场面话，也不是退而求进的算计。
只要他真的不愿意做，端木云从来都不会逼迫。
是的，王国失去了圣女海朱，有可能会灭亡。
是的，端木云敬爱以前的海朱，甚至到了睹物思人的地步，甚至有可能把他当成了替代品。
但这从不是端木云牺牲他的理由。
所以前世直到要慷慨赴死，端木云也没有拿出金色怀表，也没有要求他做什么。
只是让他好好活下去。
端木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在他承受不住现实的痛苦时，会鼓励他，跟他说逃避并不可耻的至亲。
所以他不能逃跑。
“云姐，我怎么会不愿意做呢，成为一个强大且受人敬仰的人，一直都是我的目标。”
“深红，不要勉强自己的……”
“我只是有些紧张，很快就会没事的。”谢深红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
“那就好……”端木云紧绷的身体总算放松下来，摸了摸他的头，“等会我会在一旁陪着你的，不用担心。”
谢深红没有把自己更希望她不在身边的话说出，轻轻点了点头，离开她的怀抱。
然后他看见了。
和东方清龙不一样，端木云眼里只有他。
软弱无能的他。
不值得期待的他。
…………
圣女出巡顺利结束了。
谢深红回到了学校。
整个过程……他没有一点印象。
另一个自己做了什么，他完全不知道，他只能在网上搜索录制视频。
看着看着，他发现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
那个冷静且实力强大的自己，是不可能在这种小事上犯错的。
倒不如说——
“如果‘我’也由你来当，是不是会更好？”
他是穿越过来的灵魂。
取代了原本的谢深红的灵魂。
如今被更优秀的另一个人格取代，也是应该的……
“深红，让你久等了！”
莱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他一跳，他迅速调整好沮丧的心情，笑着回过头。
“莱特，欢迎回来。”
不好，过于生分了。
果然，莱特微微皱起眉头，但并非觉得他过于造作，而是看出了他心情不佳。
“深红，你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海朱大人真是太厉害了，实力强大，且有那么多人信赖她……”谢深红把头扭向手机，好让莱特看到上面的视频。
这一次，谢深红采取的是用片面的真话来打消莱特其他方面的疑虑。
但代价是，话说到这份上，哪怕傻子都能看出他在羡慕。
“深红，没必要和海朱大人相比，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我知道，可我还是忍不住会去羡慕。”谢深红苦笑道，“你可不要告诉我，你没这样幻想过。”
“那倒不是，即便是我，也曾想过自己变得跟海朱大人一般强大……”
这样我就能更好地为海朱大人分忧了，谢深红从莱特的脸上读出了这样的信息。
“但这终究只是幻想，现实到底是不同的……不，应该说，现实必须不断努力，才能更加接近自己的目标。”莱特正色道。
好坚强，好有斗志……谢深红不由得在心中感叹。
但莱特的确有这样的资本。
和无魔力者的他不一样。
“深红，不要因为自己是无魔力者就气馁。”
“我知道的，所以我才会在这里……开始训练吧，今天是要模拟和你搭配的各种场景吧？”
虽说正式宣布是在明天一早的入团仪式，但谢深红加入莱特所属的小队，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毫无疑问，这又是端木云暗箱操作的结果……但考虑到去别的小队，带来的麻烦更多，谢深红也就没有拒绝。
再说——
“是的，以后请多多指教了。”
莱特是少有的眼里只看着他，还露出期待神色的人。
至少得回应这一份心情，谢深红心想。
至于因此而大受鼓舞？
那倒不会。
莱特会期待他，只是因为不知道他能变成海朱。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不知为何，想到这个的时候，谢深红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司马乐和深爱的面孔。
“果然和传闻的一样，你有战后心理综合症。”
“不要过来……你是谁？”
默默看着手中的绯红双枪，谢深红摇了摇头。
不可能的。
应该只是巧合。
赤红之鹰是真实存在的。
而且即将成为他们的队长。
（只要到了明天，就能消除这份疑虑了。）
谢深红期待地想着。
以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方式……期待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