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孤儿,是不幸的事。
如果说有什么比这更不幸,那就是成为孤儿后还被不好的人家收养。
少年遇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以前的名字和身份都给我舍弃掉,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一具人偶,编号是007。”
年仅六岁的他,失去了家人和一切,变成了一个暗杀组织的“种子”。
“记住,不需要有任何感情,不需要思考任何多余的事,你们需要做的仅是服从组织的命令!”
训练,学习,注射药物。
除了必要的吃喝拉撒,他每天都只做这三件事。
三年过去,其他种子都因为承受不住药物和这份寂寞出现了不良反应,被组织处理掉了。
“七号,出列,有人看中你了。”
而他,则被组织的高层看中了。
那是一个名为“千面”的杀手。
他的不幸还在继续。
“作为我的继承人,在正式学习我的异能之前,你必须学会扮演各式各样的人。”
他愣愣地看着千面。
三年的药物注射和“训练”,让他早已变成一具没有感情的人偶。
他脑中仅存的思考,便是“必须完成组织下达的命令”。
“这也是命令的一种。”千面说,“我知道你们这些种子没有任何喜怒哀乐,但这正是我需要的。”
原来,千面需要一个在扮演别人的时候,不会迷失自己的继承人。
而所谓的“不会迷失”,就是指行动不会被感情左右。
“至于没有感情怎么扮演好角色……很简单,你可以像程序一样,按照逻辑来采取行动。”千面说,“比如让你扮演一名杀手,你就该冷酷无情,让你扮演一个小学生,你就该去上学,偶尔做些调皮捣蛋的事,让父母老师们感到有些头疼……”
滔滔不绝地打了一堆比方后,千面用威胁的眼神看着他。
“当然,可不要忘了你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扮演’,你本质上谁都不是,什么都不是……你就是一个空壳,一具无心的人偶。”
对于这一点,他没有任何异议。
因为不是人偶的种子……全都死了。
他开始按照千面的吩咐去扮演各种家庭出生的孩子,掌握之后开始跨越年龄去扮演各种大人,扮演各种职业……
他学会了用物理手段露出各种表情的技术,学会了十秒不到就流泪的技术,学会了通过现有情报模拟对方思考方式的技术。
“很不错,待你十七岁的时候,就能出师了。”千面很是满意。
但他没有一丝喜悦。
也没有一丝痛苦。
他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千面更满意了。
然而,千面没能等到那时候。
十四岁的那年,组织被剿灭了。
千面被射杀了。
他不幸的被人捕获了。
“已经没事了,你已经自由了。”
这些人在笑。
还有人抱着他,摸着他的头。
他木然地看着千面的尸体。
他知道对方已经死了。
但对方死前,却没有给他下扮演任何人的命令。
很快,他被人带到了以往只有在做扮演训练时才会前往的世界。
人们也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要不,将他也……”
他们感到了恐惧。
“这孩子就交给我吧!”
射杀千面的女子,将他收养了。
“你叫什么名字?”
他说出了自己的代号。
“不是这个,是你原本的……算了,跟我一个姓吧,至于名字我想想……好麻烦,这样吧,你喜欢什么颜色?”
他想到了千面倒在地上时,胸口绽放的鲜艳花朵。
“这理由……算了,你就叫深红吧。”女子微笑道,“深红,今后你就作为一个普通的孩子好好活下去吧。”
扮演普通人这种事,他不止一次做过。
但问题是,如今还有这个必要吗?
会给他下命令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看看这是什么?”
女子拿出了一件物品。
那是组织头目的信物。
千面教过他,见到这一信物,如见头目。
就这样,他成为了女子的养子,成为了一名普通的人。
“深红,我给你买了好东西,开不开心?”
他露出开心的表情。
“深红,如果学校里有人敢欺负你,一定不要害怕。”
他非常勇敢地揍了别人一顿。
“深红,快跟我去道歉!”
他道歉。
然而,他的听话,并没有得到女子的认同。
“深红,不要这样好吗,我希望你能做一个正常的孩子……”
他明白了。
女子想要的原来是“进阶版的扮演”。
即不能浮于表面和普通的逻辑,还要考虑到对方的家庭环境,以及身边之人对自己的期望。
“对不起,我会努力的。”
于是,他作出了改变。
他融入了班级,融入了社会,变成了一个人人都会夸奖的好孩子。
然而,他的做法只在一开始起了效果。
“深红,为什么你就是不懂,我根本就没期待你勉强自己!”
女子生气了。
无论他怎么道歉,都无法让对方满足。
他茫然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完成女子的命令。
“不是命令,我希望的是你能自由地活下去啊。”
自由的含义,他明白。
但他不需要。
可如果这是命令的话……他能做到。
当然,更好的做法是在追求自由的同时,让女子感到满意。
因此——
“那么,我能不能帮你做些事?不是平时在做的家务活,而是你的工作……”
在他的“死缠烂打”下,女子答应了他的请求。
尽管女子的工作有些危险,但他的这份“任性”,在女子看来是爱和自由的表现。
女子很开心。
虽说他根本就没有怀着这样的心情。
之后的两年,在作为普通高中生生活的同时,他开始在暗地里帮女子处理一些异能事件。
女子很满意。
他也为自己能完成任务而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他以为日子会这样一成不变地继续下去时。
他忘记了自己向来都是那么的不幸——
“深红,飞机上有降落伞吧,快离开!”
一次看似寻常的调查外围人员任务,却发生了意外。
他找到的目标竟是幕后黑手,虽说他用尽手段把对方逼上了绝路,但也因此把潘多拉的魔盒释放了出来。
“妈妈,那家伙研究的是‘长生不死’。”
“我知道,深红,你快……”
“具体做法是将人变成不死生物,挺可笑的吧?”
他不爱说笑话,因为他一点都不觉得可笑。
但为了扮演好女子眼里的普通孩子,他偶尔会把从书中从电视里从别人那里学到的笑话说给女子的听。
只不过这一次的笑话,一点都不可笑。
“妈妈,这是S级的危机,上面已经发出了不惜一切代价解决此事的命令……把飞机击落吧。”
女子的工作,是维护世界和平。
这是她应做的事。
“深红,别说傻话了,我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
可惜的是,女子一点都不理智。
但没关系,他不一样。
“深红,等下——”
他挂掉了通讯。
没有来自地面的攻击也没关系。
虽说这些不死生物,被那个疯狂的科学家冠以“魔族”这一名号。
但这个世界的异能者或异能生物,都无法超越物理法则。
换而言之,遇上一千摄氏度的温度,即便是它们,也得化成灰。
“夏威夷群岛最近有火山喷发……真是帮了大忙。”
控制飞机转向,他露出了笑容。
这是应该笑的时刻。
女子希望他能成为自己的亲人。
但亲人这个概念实在太空泛,从反目成仇到相亲相爱的亲人,都是存在的。
他想了很久,只能选择成为愿为亲人牺牲一切的那种。
因此,他马上就能完成命令了。
他的人生,已然无悔——
“醒了吗?”
但他怎么都想不到。
即便死了,他的不幸还是没有结束。
再次从黑暗中醒来,他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望着和女子有几分相似的黑发女性,他再一次收到了命令。
“我是谁?”
“这是我的妹妹?”
“你们是我的什么人?”
但没关系,和以前一样。
他要的事只有一个。
那就是扮演好这个世界的“谢深红”。
PS:过渡的回忆章节,当加更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