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昔日的感觉再一次重现,我知道这其中必有缘由,于是我没有抗拒和无视,而是选择全身心地接纳。
天空在我眼中像是完全塌了下来,压得我几乎无法呼吸,我尽力想让自己站起来,可是无数扭曲的人脸将我围在其中,动弹不得,再往上瞧,那是一个倒立着的世界,从里面我竟然看到了自己的狞笑嘴脸!
“果真是这样,但你影响不了我!”我嘶吼着,心中的恐惧因为愤怒而消失,我不顾一切地向训练场的另一头冲去,只为得到一个答案。
“她是不是一直在忍受着某种煎熬?”我上前一把抓起陈队的衣领,大声地喊道,当时队伍正在操练,看到我的这番举动,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吃错药了吧你?就你能喊是不是?把手给我放开!”
“听着,只有我能救她!”
“我去你的!”陈队照着我的脸就是一拳,同时反手掐住我的脖子,他拧着脸凶狠地说:“她怎么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就你这样的还跟我动手?活腻了歪你!”队员们一看事态不对,感觉要出事,便都冲过来拉架。
“哎、哎、哎,队长别生气,不至于,他这动不动就犯蠢的毛病您又不是不知道,何必跟他置这个气呢?快!赶紧和队长道个歉!”好哥们一个劲儿地冲我使眼色。
“陈队,我……”我的喉部被他掐住,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觉得眼前黑星直冒,整个人都要窒息了。“
哼!”陈队很不情愿地松开了他的铁钳,我缓了好一阵子才从地上爬起来,把碎牙和血一起咽到了肚子里,队友们也不太敢靠近我,因为我的样子在他们眼里就像是一头发了疯的狮子,肯定是逮谁咬谁。
就在大家都以为这场风波要平息的时候,我突然趁他们不备从兜里摸出一把叉子,连想也不想就直接扎进了陈队的胳膊,当时血呼拉一下就流了出来。
“来呀!你不是想弄死我么?我早就受够你了!真以为我怕死是不是?”我拉着嗓子大声吼道,几乎把这两年的怨气全部发泄了出来。
所有人都被这个场景吓懵了,谁都没料到我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因为在上学期间蓄意伤人可是个很大的罪过,更不用说有人还报了警,所以事情一下子就变得严重了。
被警察带走之前,好哥们儿往我手里偷偷塞了个纸团,并给我递了个眼色,我疑惑地看着他,可他瞅了瞅警察,什么也没说就转身回了营地。
我坐在车里,手上戴着冰凉的镣铐,看着两侧不断向后闪去的道路,心情糟糕到了极点,毕竟努力了这么多年,眼看着就要有所收获,却因为这次蓄意伤人而葬送了。
我想起了哥们儿给我的那个纸团,展开以后,里面是数段小字和一粒药片,纸上这样写着:
“本来我不想告诉你真相,但看这架势是不行了,你能为了她把队长都给扎了,兄弟我佩服你!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其实并非我们警校的学生,她是陈队的妹妹,从小就患上了严重的自闭症和妄想症,这次跟着我们一起出来拉练,其实是方便陈队照顾。
每天我都会按照陈队的要求偷偷往她的饭菜里添加一定剂量的治疗药物,但很不幸那次被她发现了,也算是我的失误吧,正常人如果食用了这种药物会出现严重的副作用,比如说产生幻觉,甚至是自残,所以她错误地以为是陈队要祸害你,这才有了当时的一幕。那天,她原本是想告诉你自己就要返院治疗了,但犹豫了很久也没有说出口,我想,她应该是不想让你知道自己的遭遇。
还记得那天晚上山间的大火么?你一直呼喊着她的名字,甚至是为了找她而不惜让自己命丧火场,陈队感激你的这份坚持,所以特地将那场事故的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可你知道么?当晚有人亲眼看见是你跑到山上放的火,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忘了,但你今天这么做,确实不应该。陈队说了,你要是不想就此毁掉自己的前途,不想辜负家人期许的话,吃下这粒药丸,它会带你去一个地方。”
读到这里,我才渐渐明白整个事件的始末,那几天里,我的思维出现过一定程度的混乱,做过什么也全都不记得,记忆力断断续续,时差也是黑白颠倒,包括陈队给了我最周全的照顾,也都被我误解。
但我并未因此而否定自己的想法,望着车外那些潜藏在荒草中的眼睛,联想着这些天我所看到的怪异景象,我已经十分肯定,那些东西都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我眼中的世界,相互之间的界限并不分明,它们偶尔的重叠交叉,会造成我视觉上的混乱。
我心说:“管他呢,一粒药丸而已,难道陈队还真想要害我不成?”我仰起头,一口将药丸全部吞了下去。
片刻之后,我的大脑就开始昏沉起来,只觉得天旋地转,大地悸动起来,就像是一个人的心跳,四周蔓延起了强烈的火光,警车不见了,道路不见了,原本的山野也不见了,只有一条流淌着血水的小路通向远处。
我抬起头,一张狰狞的大脸悬于空中,不时地冲我发出阵阵嘶吼,它的眼神中带着蔑视和恐吓,然而我并不害怕,类似的场景在初中时我就已经见过。没有人知道我那时候经历过什么——在恐惧的深渊中感受绝望,在愤怒的挣扎中变得释然,而这个过程,却不是谁都能够承受得了的。
“想不到今天又回到了此处,难道这里还有值得我留恋的东西么?”
我趟着血水缓慢前行,前面的路似乎无休无止。
路的两边,现出了许多在观察我的黑影,他们立在那里全身上下枯瘦如柴而且对我虎视眈眈,却没有一个敢向我靠近,估计是我痞性太过张扬的缘故。眼瞅着空中飘起了腥雨,我抿了下嘴角,觉得又涩又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