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力的砝码

作者:槐夏夜 更新时间:2023/5/7 10:23:48 字数:8178

第二天一早,夏佐和多萝西就来到一户人家门口。

“这么早来干什么。”听到敲门声后,身形削瘦的鬣狗族妇女开了门,一脸不耐。

“我听我朋友说,你们这出售物美价廉的婚庆用品,我和我女朋友想来这买一点。”夏佐笑眯眯地说。

女人没吱声,指着庭院里摆着的一堆礼品盒和长椅,示意他们自己挑。

“……货物就摆在外面日晒雨淋,他们到底有没有好好在做生意。”瞅着礼品盒外表的污渍,多萝西皱眉。

“别真看商品。”夏佐说,“我们该选个时机打探情报。”

说罢夏佐故意撞翻货架,几个瓦罐像多米诺骨牌般摔下桌子,裂得粉碎;多萝西的尖叫并没让卖货的鬣狗族女性惊讶;她只是摆摆手,给夏佐一个嫌弃的眼神:“弄坏的你都买了吧。”

“弄坏的东西太多了,我给不起。”夏佐挠头。

“别想赖账,我女儿是元老院的骑士,到时候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女性摆弄着胸前闪闪发亮的宝石。

“我、我们只是普通人,哪比得过你女儿。”多萝西忙上前劝说,从口袋里掏出沓纸钞,“我们只带了这么多,你看够不够?”

“得了吧,还不如我女儿一天赚的十分之一。”女性说完,却也抢过多萝西手里的钱,数了数,“就这么点钱?算了算了。”

多萝西陪着笑和夏佐离开商店后,转而走进隔壁的商铺。

“你们撞翻了他们家的东西?我告诉你们,那家人可不好惹。”夏佐以买吊坠的名义,打开了商贩的嘴,“他们家女儿可有钱了。店铺那么冷清,老板娘还能打扮得珠光宝气,子女上的都是好学校。”

“他们家只有女儿在外干活吗?骑士团的薪水应该没那么高。”夏佐说完,就见对方摆摆手。

“我见过他家女儿被不同的男人送回家。应该是会谈男朋友,找了不少有钱的。”商家咋舌。

“你还好吗。”听完汇报后,玉澄关上卧室的门,看向坐一旁的弗雷德。

“我并不想怀疑伊芙。”弗雷德叹了口气,“我知道伊芙一直很缺钱……但我没想到她赚的钱能远超过同龄人能赚的量——以我目前的薪水,供一个孩子上当地的好学校都很困难,更何况伊芙能供养好几个弟妹。”

“也许只是私人作风导致她来钱快。”玉澄耸肩,“另外弗雷德,你打听了关于自杀的女骑士的消息了吗?”

“佩妮和我说,当时马族妹子在墙上刻下的是提姆斯荒漠的古语,提姆斯荒漠出身的她和伊芙都能读懂。”弗雷德欲言又止。

“佩妮是谁?”

“就是当时被你询问的那个松鼠族的女生啊,我和她是同学,还当过一阵子的同桌。”弗雷德说,“她后来偷偷和我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很紧张呢。”

“你异性缘还挺好……罢了,死者写了什么?”玉澄问。

“写伊芙迟早会遭报应的。”弗雷德说完,玉澄陷入了思考。

“她最后一封信也写是伊芙把她带入沙龙。”玉澄皱眉,“她被带进沙龙,没有生命危险,没被限制自由,精神也不见得异常,却选择了自杀,这种情况……是被严重挫伤自尊了?”

玉澄又把马族姑娘写给烛夜的信拿出来读了一遍。过了一会,他捂住额头,说:“弗雷德,你知道吗,我曾有个妹妹叫玉璃。我现在在想,如果有人排除殴打、关押以外的方式,用什么手段欺负我妹妹,会让我恨不得杀了他?”

“强……”弗雷德还没说完,就被玉澄示意噤声。

“就是这个。而且,这沙龙应该是长期举办的。”玉澄皱眉,“马族骑士受到的,可能是长期的折磨。”

“这……!先不说受害的姑娘,陛下你要是当时不小心答应莫莉的邀请,可不就落入魔窟了!你会被那帮禽兽玩弄致死!”弗雷德大惊失色。

“……不,莫莉邀请我是为了给我引荐她那的女人,好以这个作把柄来拿捏我。”玉澄白了弗雷德一眼,“我反倒很好奇,你一直都怎么看我的。”

第二天一早,玉澄把烛夜叫到他的房间,向他揭露了写情书的姑娘的身份。烛夜沉默好一会,才开口:“那个马族的女骑士我也就和她寒暄过几句。我没料到会是她。”

“逝者已矣。如果她能更早和你说明白,我们明明也可以帮她。”玉澄叹气。

“我想查清楚怎么回事,陛下。”烛夜的尾巴敲着床沿,“我听说,是伊芙慌慌张张把她的遗言擦掉了?你们找个借口,把伊芙从她自己的宿舍支出去十五分钟就好。我可以查她是否也有秘密。”

“她的秘密不一定就在宿舍。”

“先试试,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烛夜眯起眼睛。

玉澄愣了一下,但见烛夜心意已决,便感慨道:“你正义感还挺强。”

“我曾经有个师姐,对我很好。”烛夜顿了一下,“她婚后一直被丈夫家暴,但不知为何,选择了隐忍。我当时年少无知,以为安慰一下她、恐吓一下她的丈夫,就能让她平平安安。直到那天,我在她家冰柜里发现了她被分割的尸体,才明白她的痛苦远比她向我吐露的要多得多。”

玉澄不知如何回应,只能沉默以对。

“那男人被我扭送官府时毫无波澜,杀死师姐对他而言像扔了件物器般轻松。直到宣判,才像通了人性,痛哭流涕地求原谅。玉澄,女人通常比我们更温顺,也更容易向苦难妥协。”烛夜看向窗外,“可是她们中的很多人不明白,温顺和忍耐换不来某些人的良心。”

“所以你想帮那位马族女骑士,就像你当年帮你师姐那样?”玉澄问。

“我没帮她,也没帮我师姐。我从始至终没回应也不会回应她对我的心意;而我师姐说不定还在地府骂我,为何非得等她死才能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烛夜冷笑,“我只想,让自己现在的心情更舒坦些。”

当天晚上,弗雷德以“被陛下准了三小时的假”为由,把伊芙叫去酒吧一起玩。同时烛夜潜入伊芙的房间,搜寻伊芙房间内是否存在可疑物品。

“有一阵子没和你联系了。”伊芙把玩着手上的祖母绿戒指,“国王面前的大红人怎么想起找我玩了?”

“毕竟我好不容易摆脱了上司,自然要庆祝一下。”弗雷德笑道。

“是吗,你和兔子关系不是挺好?”

“嗨,最近他不是领养了卡洛斯嘛,都陪孩子玩去了,哪有时间给我好脸色。”

“你这口气,像有了孩子之后就埋怨妻子不理你的丈夫。”伊芙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咳。”弗雷德转移了话题,“总之我好久没喝酒了,店里最近新上了鸡尾酒,一起来看菜单吧。”

“我来看看……”伊芙凑近弗雷德,悠然清爽的香水味飘入熊的鼻腔,让后者心里百感交集。

他和伊芙在酒吧曾聊过各自的家庭、感情、对上司的抱怨,以及对社会和局势的看法。伊芙和他的关系并没掺杂着男女间的荷尔蒙成分,却一直让弗雷德感觉很舒服。

而现在,弗雷德才明白,鬣狗少女还是对他隐瞒了许多。

与此同时,烛夜躲过卫兵的巡逻,贴着墙爬上伊芙宿舍的阳台。他撬开门锁,进到屋内,就被屋内的凌乱程度惊到尾巴直竖——生活用品杂乱地丢在地上,床上被衣服和珠宝堆满;武器横躺在厕所门口成了门槛,抹布和厨具则丢在走廊。老虎叹了口气,开始从凌乱的衣物和家具中寻找线索。不出一会,他就从马桶旁的柜子里找到三个小瓶子:一个里面漂浮着紫色的液体,另两个里面都放着造型诡异的草药。烛夜知道这些东西不一般,便每样都取了点。

此时在酒吧里,弗雷德和伊芙正聊着武器保养和工作薪酬,伊芙叹了口气,对弗雷德说:“你还真悠哉,没有逼你去赚钱的爸妈和弟妹。”

“等弟妹长大了,你就轻松了。”弗雷德随口接了句。

“呵,我看他们是想靠我一辈子。”伊芙伸了个懒腰,见弗雷德突然沉默,反哈哈大笑,“你知道吗?三年前,我执勤时受了重伤,但因莱尔团长说我自己也有责任,骑士团的财务总长就不批我的治疗费了。我呢,也没在意,觉得平常攒的钱也不少,怎么着手里的私房钱也够花。可谁知道,我不争气的父亲,把我这么多年的努力凭一场赌博就输个精光。我没钱治伤,就只能另外找兼职,白天晚上都在干活,还落不得家里人一句表扬。”

“你在哪做兼职?”弗雷德问。

“就在王城,给达官贵人们跑腿。”伊芙含糊其辞,“每单赚起来都很可观。反正经历过那次,我知道了,有钱才是硬道理。”

熊拍拍伊芙的肩膀以示安慰,想着烛夜估计也调查得差不多了,便叫来酒吧老板买单。

和伊芙分开后,弗雷德回到玉澄的房间,却见多萝西和烛夜也在那,一脸严肃。

“……你们查到了什么?”弗雷德问。

“烛夜在伊芙的房间里发现了三个药瓶,里面有不明液体和两种草药。”玉澄叹了口气,“液体和毒死莱尔的药物一致;剩下的两款草药,一种用来催情,另一种用来避孕。”

眼看弗雷德张大嘴巴发不出一个字,烛夜在旁嗤笑:“怎么,三观崩塌了?”

“用审讯来问清楚吧。”玉澄扬眉,“我们来场针对骑士宿舍的例行检查,再把她带过来。”

“需要我告诉副团长吗?”弗雷德问。

“不需要,直接打我的名义。”玉澄扬眉,“就说有人举报马族女骑士自杀和伊芙有关。”

没过一会弗雷德就带人闯入女骑士的宿舍。女孩子们被吓得不轻,尖叫声和谩骂声响彻走廊。伊芙从睡梦中惊醒,第一时间想藏好她在洗手间的物品——但她竟觉浑身提不起劲,根本无法下床。

弗雷德一脚踹开伊芙的宿舍门,指引手下直奔洗手间搜查;然后他走到伊芙床边,面无表情。

“弗雷德里克,你给我喝的酒里下药?!”伊芙气得音调都在颤抖。

“如果你是清白的,你也只会在今晚睡一场特别熟的觉。”弗雷德耸肩,“另外,你毕竟是个女孩子,就算和熟悉的异性喝酒,也要记得保护自己。”

“你一开始和我做朋友,就是想揭我老底的吗?”伊芙拔高声音,试图起身,却又摔回床上。

弗雷德确认手下拿到那三个药剂瓶之后,示意手下把药瓶交给国王和阿道夫,再转向伊芙,露出让后者感到陌生的笑容:“你猜。”

第二天早上,玉澄坐在审判庭的主位,俯视下方被五花大绑的伊芙,询问她屋内窝藏蛇毒,是否和莱尔团长之死有关;以及,屋内为何藏草药。

这次审讯特地叫上了元老院全体和阿道夫。玉澄示意烛夜直接把刑具全套搬上审讯席,让所有人现场观摩炎瑠国的“刑讯艺术”。

“我们开始第一个问题,伊芙。毒液是从哪拿到的?”玉澄问。

“不知道。”

“骑士团和夕睦在城墙上对决时,你在哪?”

“和大家一起作战。”

“夕睦当时在城墙上吊着的两个人,是谁?”

“多萝西和卡洛斯。”

“当时是我先进里面那道城门,还是莱尔先进的?”

“是你。”

“为什么会是我,你还记得吗?”玉澄扬眉。

“记得,当时莱尔为了掩护你,让你先进的城门。”伊芙回答。

“哈。”玉澄压低了声音,皮笑肉不笑,“你怎么知道这些细节的?当时如果你和大家一起作战,应该和骑士团的节奏保持一致,直到我召唤出血偶,莱尔去世,才会进入王城——你不该知道这个时间段里,两道城门间发生了什么!”

伊芙冷笑:“所以呢?”

“我还没问完。”烛夜上前,把手里的铁鞭解开,“你是否用蛇毒杀了莱尔?谁给你的蛇毒?在家里窝藏蛇毒,你还想用它杀死谁?”

“这么多问题,我怎么记得住。”伊芙皱眉。

“脑子不好是吧?那么我们来测试一下你的记忆力。”烛夜用大拇指示意伊芙往右看。伊芙的家人都被押上审讯台,缩在一起瑟瑟发抖,“还记得他们是谁吗?”

鬣狗少女的眼睛瞪圆,后槽牙因为愤怒和震惊磨出声响。即便少女经常抱怨自己的家人,但她以身试法的动机,正是为了养活家人。玉澄知道这是她的业障,便把他们当做了谈判的筹码。

“如果你主动一点,我们也不会叨扰他们。”玉澄眯起眼睛,“这个毒液,是从哪拿的?”

“……海伦娜。”伊芙供出情报后,阿道夫叹了口气。

“是这样吗,海伦娜?”玉澄转向元老院那头,看向坐在席中一位蒙着黑色面纱、仅露红唇在外的蛇族女子。女性莞尔一笑,毫不慌乱:“我怎么不知道这回事?我的确在研制毒药,但还没做到能让我满意的效果,所以从没取出来用过。伊芙怕是在我这偷的吧?”

玉澄不打算就这个问题继续探究,转向下个主题:“你放房间里的草药是做什么用的?”

“个人隐私。陛下对这个有兴趣?”伊芙问。

“我对你隐瞒马族女骑士自杀的事有兴趣。”玉澄站起,转向元老院,“莫莉,伊芙参加过你的沙龙吗?”

蛇族的莫莉坐在元老院席位上,一脸不知所措。骑士团的副团长忙打算站起帮莫莉说话,却被夏佐的弯刀抵住脖子。

“谁准你站起来的?坐下。”夏佐的眼睛里闪着寒光。副团长觉得自己受了侮辱,正打算抽刀和夏佐直接来一场,却又被阿道夫的喝止所震慑:“坐下,让陛下好好问莫莉。”

关键时刻,阿道夫还是站在了玉澄这边。玉澄瞥了眼阿道夫,继续问莫莉:“你的沙龙,招进了多少骑士团的姑娘?”

一时间元老院开始交头接耳,莫莉脸色苍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正在此时,坐她不远的海伦娜吃吃笑起:“她何止招了骑士团的姑娘?王宫的女仆女官,只要有点姿色,都是她撒网的对象。元老院某些官员的品味独特,喜欢年轻小姑娘的身体,还会给她们钱,让她们为自己办事。沙龙是个大染缸,一加入就难保自身清白。”

海伦娜大概意识到转移她嫌疑的机会来了,开始不停向众人倒莫莉的黑料。玉澄乐见其成,示意海伦娜继续说下去。

所谓文化沙龙,是莫莉和骑士团副团长设的一个窝点。他们邀请无知少女参加沙龙,成为“商品”,再邀请达官贵人,成为“客户”。他们会利用少女们的羞耻心和恐惧感进行要挟,并同时让少女拿到“客户”的大量金额报酬。而莫莉本人,则通过“客户”的入会费和中介费牟利。

“这些商品和客户都是谁,你知道吗,海伦娜?”玉澄扬眉。

“虽然我不太清楚,但作为我表妹的莫莉,曾向我炫耀过她的账本。现在派人去搜应该来得及。”海伦娜刚说完,元老院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就站起指责她:“你血口喷人!”

“说得好像你参加过?那些姑娘可都是你的孙女辈,怎么下得去手的。”海伦娜打开丝绒羽扇,笑得温婉。

“好,等下就派人去查莫莉的账本。至于伊芙,你也参加了那个沙龙,对吗?你怕事情败露,所以把因沙龙自杀的队友的信息抹去。”玉澄转头看向一言不发的伊芙,“你为了你家人,真是鞠躬尽瘁。”

“……你根本没体会过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还有个赌鬼父亲的窘迫!”伊芙咬着牙说,“我这么多年失去了多少,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的选择,本和我关系不大。”玉澄回答,“但我作为国王,不能姑息你的罪行;同时,我作为卡洛斯的监护人,必须将莱尔的死追查到底。”

“……”伊芙低头不语。

“你太心急了,伊芙。如果你有点耐心,没走上这条路,你还能等到反赌戒赌的新法出台。”玉澄的话让鬣狗重新抬头,“你不应该为了钱,把道德底线都抛弃。”

“新法?新法只能让我父亲蹲大牢,根本改不了我的困境!”伊芙冷笑,“我摊上这种家人,就是个死局!”

幼儿的抽泣声忽然打破了审讯的节奏。台下被绑着手腕的几个小鬣狗涕泪横流,吞吐道:“姐姐,对不起……如果不是为了我们,姐姐不会那么做……”

弟弟妹妹的哭声让伊芙蓦然红了眼眶;少女想和他们说些什么,可张半天嘴也说不出一个字,最终只能咬牙低头,肩膀颤抖。玉澄叹了口气,正色道:“你参加那种沙龙,把队友介绍进去,还杀了与你并无过节的领导,就别想逍遥法外了。告诉我,是谁指使你杀了莱尔?”

“是元老院一位参加沙龙的客人。”伊芙的坦白瞬间在全场掀起波澜,“他给了我海伦娜的毒药,要我去杀死莱尔。”

“杀死莱尔的理由,是不是因为,你的客人想成为正团长?”玉澄眯起眼睛,“莱尔和同事相处没什么不愉快,和幼子相依为命。想来想去他有的也就是个职位和荣耀了,莱尔死去的直接获利者,只能想到一个副团长了。”

“……陛下,你很聪明。”伊芙苦笑。

“这、这是冤枉!陛下,我没命令伊芙做过那种事!”副团长还想抗辩,却被夏佐和他的手下齐齐压制。

“怪不得你以前经常来找我,可莱尔被杀之后就冷淡我了。原来是想方设法从我这顺走毒药啊?”海伦娜又来了句恰好的落井下石,让蛇族的副团长无地自容。

“那么伊芙,你在宿舍留着那些毒药,是做什么的?”玉澄问。

“我自己私留的。我想,有朝一日杀掉莫莉。”伊芙苦笑,“是她带我进了那个沙龙。如果没有她,我的人生不会变得这般糊涂。”

“如果没有我,你能拿到这么多钱喂饱你的家人吗?白眼狼!”莫莉气得浑身发抖,向后者怒吼。

“莫莉通过这类活动,赚到的黑心钱应该不少。”玉澄转过头,若有所思。

调查莫莉的账本、定罪量罪和召集受害者的进程,持续了两月有余。莫莉、伊芙和骑士团的副团长都被关入大牢,量刑和宣判都交给了司法处。这场案子里的受害女性,有些因为涉及危害联邦的行为而被调查,有些开始缠上联邦要索取更高额赔偿,有些则对判决心怀感激,愿意为联邦继续效力。

在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后,玉澄和弗雷德驾车前往海伦娜的宅邸。

“欢迎你们,陛下和骑士。”海伦娜招待了玉澄和弗雷德两大桌的美食,但二人却没有进食的意愿。

“陛下,我听闻你只惩罚了几个常光顾沙龙的贵客。可参加过沙龙的贵族们,少说也有上百人了。你不追究,倒也高明。”蛇女摘掉黑色的面纱,一双桃花眼潋滟流转。

“那些人藏在深水区,而我暂时还没学会潜水。”玉澄说。

“你还算知道自己的斤两。阿道夫也帮你挡了不少。”海伦娜笑道,“阿道夫暗地找我调查过,也明确了我不是凶手。他还在查的时候,你反先他一步把真相暴露在世人眼中。”

“我会向他道谢的——另外,你炼制毒药,真的只是为了涂上武器?”玉澄问。

“没错,那时我和莱尔还是恋人。”海伦娜娓娓道来,“那天很巧,我们都去了索斯城游玩。他弄错了宾馆的房间,和我就此相识。维度融合前,我们常偷跑到索斯城约会。我爱珠宝,他就给我准备了满满一箱提姆斯的宝石;他想提高自己武器的杀伤力,我就用自己体内的毒液为他炼制毒药。我们的恋情被双方父母反对,迫不得已分手后,我被来卡拉玛演说的夕睦追求,就想转换下心情。莱尔知道我有了新恋人,认为我们已经没有了未来,便选择奉父母之命,和同族的狮女结婚生子。”

“……阴差阳错啊。”玉澄的耳朵竖起。

“夕睦那时意气风发,我以为他不会像莱尔那般唯父母是从。”海伦娜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维度大融合后,我才知道,他是个疯子。除了极端的君主思维,他还四处留情,我只是他千万猎物之一。同盟军和夕睦正式开战后,我就再没和夕睦有瓜葛。”

也就是说,海伦娜和莱尔分手后,和夕睦交往了一阵;但在夕睦发动维度融合后,她又和夕睦分手,和丧妻的莱尔旧情复燃。玉澄和弗雷德互看一眼,心下了然。

“陛下,如果你需要那个毒药的配方,我可以交给你。”海伦娜说完就将一个小本子递给玉澄,“有兴趣的话,可以继续钻研。”

“那我就敬谢不敏了。”玉澄把小本子塞进口袋。

“审判那天,当伊芙说,莱尔是被我研制的毒药毒死时,我突然想清楚了。”海伦娜抬头望天,眼神黯然,“可能莱尔到死都以为,是我杀了他。现在想想,莱尔他作为一个骑士,没能守住我;我为了忘掉莱尔而选择和夕睦交往,可我最后依旧没法忘掉莱尔。如果我和他当年都没那么软弱,不顾家族反对,彼此再坚持一下,是不是会比现在幸福得多?”

“莫莉和副团长他们故意用你的蛇毒去害莱尔,是因为他们想顺便把你也扳下去。如果你被怀疑为凶手,莫莉就可以当下任蛇族族长,而副团长会成为正团长,他们的野心就都实现了。”玉澄沉默一会后,说道,“阿道夫和我说,莱尔知道你不会杀他,一定有人想在他死后继续陷害你。他怕他死后你会被针对,所以临死前还拜托阿道夫保护好你。”

海伦娜张大眼睛,沉默好一阵后,湿了眼眶。她用手帕擦着眼角,边为自己的失态道歉边说:“他真的很笨。”

而后她让下人拿出一个木箱,里面放着各种小玩具。玉澄和弗雷德还没反应过来,海伦娜就重新端正了仪态,说道:“这是我本打算送给卡洛斯的。我不喜欢也不擅长应对小孩子,但我想,也许有一天,我会成为他的继母,所以偶尔路过一些小摊,看到些可爱的小玩意,就会买下来。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一个玩具箱。”

“但你一直没送出去。”弗雷德说罢,被玉澄悄悄踢了下小腿。

“我的犹豫和怯懦,切断了我和莱尔之间的缘分。”海伦娜说,“这个箱子,请你们送给他吧。请不要说是我送的——毕竟我的毒药,害死了他的父亲。”

出海伦娜的宅邸后,玉澄瞟向弗雷德:“你怎么看?”

“她挺可怜,但陛下你应该和她保持距离——莫莉和副团长都下了狱,她将成为元老院蛇族的最高统治者。”弗雷德说,“蛇族总体和我们关系并不好,即便海伦娜想和我们亲近,我看以她的性格,未必能力挽狂澜和我们交好。”

“你说得对,和她保持现在的关系就好。”玉澄挠挠头,“要是元老院能有我们的内线就好了。”

“总会有的,陛下,我们慢慢找。”熊拍拍兔子的肩膀。

二人从海伦娜的庄园中走过。蛇女的花圃中,勿忘我和乌头杂混着栽种;夕阳西下,蓝色的花瓣和紫色的萼片互相依偎,顺着风徐徐起浪,恍若一片小小的海洋。玉澄停下看着花圃,拿出海伦娜的笔记,自言自语:“她有几个毒药成分没写对。”

“陛下,你刚刚说了什么?”弗雷德从后而至,看着眼前的花圃,“你喜欢这里的花?我摘几朵给你?”

“我又不是小姑娘,要花干嘛?等……你别下手摘!”乌头汁液有剧毒,玉澄忙打算制止。但骑士反应速度比他更快,迅速从花圃中摘起一株勿忘我,别在玉澄的耳根上。

“我早就觉得,你虽然是男人,却和花很配。”弗雷德边点头边笑嘻嘻地说,“动了海伦娜的花,但愿她不会发现。”

“要是摘了另一种花,你就要出事了。”玉澄轻轻摸了下头上的勿忘我。

“啊?难道那种花更贵?但我觉得,这种花你戴上更好看。”弗雷德眨眨眼。

玉澄没把花取下,只是默默笑着,和弗雷德一起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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