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越来越黑，就连远处的地平线于黑还练成一片模糊不清。
“哎……”
看着少女的背影，付璃叹了口气。
墨璃趟着海水越走越远，直到海水没过膝盖。她采下花瓣，扔到空中，在看着掉入海中随着海水起伏，然后掰下一片，一片又一片。
最后将仅剩的花梗也丢入海中。
“真是独属于一个人的浪漫呢。曾几何时我也想这般随心所欲。可惜了……”
付璃看着少女烂漫又熟悉的背影，过往的记忆却浮现起来刺痛着他，可是却若隐若现模糊不清，最后他赌气般低下了头，索性便不再去看，不再去想。
他只记得自己曾经梦想开一家属于自己的花店——那是在高中时甚至可以称之为“幻想”的梦想。记得当时跟自己很要好的青梅竹马——邻居家的女儿“小花”也要来帮忙。
高中毕业后，小花便匆匆搬了家。恍惚间已经八九年过去了，自己与小花却再没有见过面，而自己那时幼稚的梦想也与她一起被时间模糊，被世事封存。
“也不知道她后来过的怎样。奇怪……小花姓什么我竟然怎么都想不起了，只记得她小名了。哎……”
墨璃此时也恰好完成了她的所有“仪式”，一边上岸一边大声喊道:“每一束花都承载了一个人不堪回首的故事，既然他们来过，盛开过，那么我希望他们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即使枯萎了，但是在我心中依旧盛开，可以自由的，海浪所至，花瓣亦至。”
“你现在或许并不理解我说的，但是我相信，终究有一天你也会明白，为什么我会一束花作为酬劳，来帮助你们所患心疾的人。”
墨璃停在了付璃面前，微笑起来酒窝充满着释然与温柔。
“付璃……先生，你觉得这是一个自由的地方吗？”
“嗯。”
“那你有感觉到放松吗？”
“嗯。有时候，突然就觉得就静静待在这里，听听浪潮，看看晚风。总好过城市中心的车水马龙。”
“那么，不介意的话，就在这里开始吧。开始为你治疗你的心病。”
墨璃伸出了纤纤玉手，继续说:
“来，抓住我的手，然后闭上双眼放空你自己就好，剩下的交给我。”
付璃顺承着她将手搭了上去，一边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冰凉之感，一边试图放空自己。
仅仅在一个呼吸之间，付璃听不到了风声浪声，四肢的感觉也被切断，只有指尖传来的冰凉之感在引导着自己。
忽然，他在四周漆黑的空间中，忽然看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顽强的跳动着，同时牵动着一条蓝色的丝带般的东西，带来模糊的感觉。
而在模糊之间，心似乎也在不停的减轻质量，就好像被取走了某些难以言表的东西，呼吸也变得越发轻松——就仿佛睡觉时压在胸口的大石头被谁搬走一样。
“哗啦——”
一声不知道是心中的山海还是外面传来的风浪声，将他拉回了现实。
“感觉怎么样？”
“呼——这个感觉，就好像睡了好久好久久到忘记了任何事情一样，身体感觉变得轻巧了起来。”付璃惊讶的说，同时站起身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
“就好像……不对，是的确，我卸下了所有的负担，感觉头脑清醒了不少……”
“咳……咳咳……咳咳咳咳——”
墨璃捂着嘴试图压抑这剧烈的咳嗽。
付璃见状立刻停下了手舞足蹈，蹲下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小心翼翼的问道:
“喂？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是副作用？要不要……”
还没说完，墨璃眉头紧蹙，猛然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不要再说了，同时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手帕掩住了嘴，蹲下来把脸埋到了膝盖里。
过了一会儿，墨璃迅速藏起了手帕，挽了挽头发，看着付璃抿嘴笑微微一笑。
“没什么事的，这个是……是治疗过程中必不可少的副作用。”
“副作用？”付璃恢复神采的眼眸微微睁大“你怎么不提前说呀？副作用是什么？严不严重啊？”
“没必要说的。”墨璃面向大海抱着膝盖做了下来，就像来时那样，缓了缓继续说道:
“有能力有决心当‘容器’的人，有权利抉择他们的治疗对象，时间地点和报酬。副作用是会伤及身体和心灵……但也是根据患者的程度的不同而不同的。”
“那你不要紧吧……你刚才咳嗽那么严重……”
“习惯了。”
“你这样，你的爸爸妈妈会担心吧，看到自己的女儿……”
“他们都不在了……”
一瞬间，让付璃想说的话，哽在喉咙里。
“他们都不在了，因为一次又一次小矛盾，因为一次又一次的心中对彼此的隐瞒，最后在开车时候爆发了，争吵中被迎面的卡车撞中，我坐在后面躲过了一劫——我至今还记得他们的身体涂满了浸透了我的白裙子和身体。而我也在那场意外的刺激下，发现了自己的能力，身体发生了变化。再之后我把家里的所有东西都买了，开始了流浪，治病，种花……如你所见，最后我有了这个虽然规模不大但是自由的疗养院。”
“那也就是说，你白手起家，建立了这个疗养院？你就是院长？”付璃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而墨璃只是云淡风轻的点了点头。
付璃很难想象，眼前这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岁的女孩儿，会有如此经历，会有了这些成就，一时间千言万语哽在胸中，最后只能憋出了一句——
“很辛苦吧……”
墨璃没再应答，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海——看着漆黑一片，偶尔泛起粼粼月光的海。
而此时在月光的作用下，只能依稀看清周围了。晚风也少了几分躁动，更多是阵阵的海浪声。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还喜欢花吗？”
“花？”付璃低了低头，略微思考了一下继续说:
“我现在呢感觉无事一身轻，既不喜欢花，也不讨厌，觉得就这样站在这里看海也挺好——为什么要问这么突兀的问题？”
“那就是是说喜欢喽？”
“嘛，姑且还是保留着几分喜欢吧。”
“那么，我能拜托你一个事情吗？”
“请讲。”
“我希望你能替我照看花圃，照看那些蓝雪花。即使她们死去也不要紧，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就补上空缺的吧，疗养院会给你足够的费用的。”
“我来照看花圃？”付璃抱着肩膀走到墨璃旁边，疑惑看着叶知秋:
“你不是在照看而且乐在其中吗？并且你打理花圃肯定会比我一个门外汉好，我对那些仪式什么也……”
“我……时日无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