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两点,在千家万户已经熄灭灯火的都市中,临近海岸的一处复式洋房内,此刻依然保持着灯火通明。
木质大门口上悬挂着“西云事务所”的牌匾,居住在这间小小事务所内的是一名叫做西野恋的女孩。西野恋平日深居简出,就连相邻街坊都很少相见。
而和她一起居住的是已经工作的哥哥西木云。虽然这间房屋的祖辈从事过侦探工作,然而随着时代的变迁,女孩的哥哥也已经转而成为警察,平日很少回家。
除了这一次,西野恋难得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只是随后传来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以及各种物品丁零当啷碰撞的响声。
打着哈欠的金发女孩不情愿地打开了自己的房门,耀眼的灯光晃到了她的眼睛,不由得让她伸手遮挡。
“唔啊——大半夜的你在搞什么啊,哥?”
西木云没有回应,只是擦了下自己额头的汗水。等到女孩完全睁开眼睛,才看见自己哥哥居然扛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孩回家。
“西野恋……你快点搭把手。”
“哇啊啊啊啊!”
女孩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而是惊慌失措地躲在房门后面,结结巴巴地说:“老哥……你……你什么时候这样了?居然不会好好上班,改从酒吧里面捡女孩子了?这……这不道德吧?”
“放屁,这是我在防洪堤下的沙滩里遇到的……话说你还没睡啊。”
“那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昏迷的女孩子啊!而且,我这还不是担心,你……你晚上回家的话就会趁我睡觉,偷吃我珍藏的马卡龙嘛!”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西木云难以置信,“我看你就是在熬夜看书,然后第二天又要爬不起来了吧。”
“怎么可能!”西野恋别过头。
“……算了,我先去拿点绷带,你也去帮忙找找红药水之类的。”
西木云将女孩安置在沙发上后,原本还想亲自寻找物品,但是只能看到几乎完全被西野恋的书籍与报纸给铺满的地面,以及混乱不堪的橱柜和乱七八糟的桌面。
“天啊,我不是叫你收拾一下吗?你就不能稍微理一理,哪怕只有一点点。”
“可恶!明明你基本不会这个时间回来的,我哪知道……”
呵,大概就算我提前回来,你也一点都不会动吧。西木云无奈地摇摇头,接过妹妹递来的药水。
昏迷的少女大约十六岁,脸颊圆润白净但是缺乏血色,棕色的齐肩短发黏着些许血迹乱作一团。
洁白的水手服被大面积撕裂,露出少女原本吹弹可破的肌肤,但是可惜在她赤裸的手臂与大腿处深红色的伤口触目惊心。
“所以她是谁?”
“具体我也不清楚,估计是贫民窟走失的孩子吧……”
哥哥拿起酒精消毒,并且涂上药水:“也可能是寻找坠落的浮游石的孩子,最近浮游石坠落频发,兴许是去拾取浮游石时候发生意外的孩子吧。”
在都市的万米高空中,有如同小行星带一样遍漂浮着浮游矿石。只要一小块就能够给各种设备提供长时间的能源。但是因为需要飞行设备才能开采,所以更多时候都是等失去能量的浮游石掉落地面,再加以使用。
在哥哥未当警察前,自己也有和哥哥去拾荒捡浮游石,不过效率低下,掉在危险的地方获取还十分容易受伤,所以很快就放弃了。
而这个少女究竟是福星降临,还是陨落的灾厄之星,西野恋还是倾向于后者。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让她留下来?”西野恋抱着玩偶熊挡住自己的面孔,忐忑不安地询问。
“那当然,你总不会看到受伤的人不救吧?”
“诶……可是我感觉交给警察局不是更好吗?”
“不不不,现在警察局可没有多余的人手了。而且走失少女这种事情,不也正是我们这种杂牌侦探事务所经常承接的业务?”
“可是……唉,好吧……”
既然是哥哥决定的事情,自己也没有办法再阻止了。
又等待了一阵,少女依然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西野恋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刚要打算回房间休息,却看到自己的哥哥又披上了风衣。
“我得继续回去值班了。如果她醒了,你就先照顾她一下。”
西野恋再度变得结结巴巴:“等……等等,难道你的意思是说,让我来……”
西木云看着自己的妹妹,点了点头,“以前我们一起开展事务所的时候,这种不是已经处理过很多次了嘛,你自己一个人肯定也没问题的,多历练历练。”
“可是,可是……”
西野恋可怜巴巴地看着哥哥,然而他却转过身去,打开了大门。
“我会很快回来的。”
谎言的味道,妹妹早就已经听习惯了,不满地嘟起嘴表示抗议。
“好啦好啦,如果你能够完成哥哥的委托,那么回来我就给你买蛋糕吃。”
“诶……那……好吧。”
提到蛋糕,妹妹终于动摇了一下。哥哥留下一个微笑,揉揉西野恋的头发后,便走出屋大门离开了。
——
意识朦胧,半睡半醒之间,躺在沙发上的少女做了这样一个梦。
在昔日金碧辉煌的城堡上,如今只有摇曳的火光与满目疮痍的废墟,以及风行城摇摇欲坠的模样。人们自顾自地仓皇逃窜,没有任何人进行补救措施。
“落风原……落风原!”
在声音的尽头,少女看清了是自己的父母在呼唤自己。
“爸,妈……我们快逃!还来得及!”
但是任凭落风原如何呼喊,她的父亲只是绝望地摇摇头,并且将自己唯一的女儿搂在怀里。
“听好了,我的女儿……风行城已经失去能源了,三十天之后就要坠落到地面,但我们现在唯一能用的飞行器就只有一个了。”
“可是,可是……”落风原早已泪流满面,“既然还有三十天,为什么不尽力修复风行城,这里为什么会这样……”
“上面的人舍弃这里了。”母亲也在一旁擦拭眼泪,同样也抱了抱自己的女儿。
“为什么……”
父母没有说明理由,只是母亲在抱完落风原之后,将一块淡蓝色的椭圆形项链塞在了她的手上。
“这是什么?”
“它会保佑你顺利降落地面的。”
“等下,那爸妈,你们怎么办?”
“眼下就只有这个办法了,飞行石的力量就只能带一个人。”父亲补充道。
“……不,我要和爸爸妈妈一起活着离开!”
三人又紧紧抱在一起,最后的时光下,曾经引以为豪的天空城市,在火焰之中如同泡沫的幻影,不知何时就会落地,不知何时就会一瞬间破碎。
温存的时光在爆炸声中被打断。
“我……我不要……地面的世界,书上说都是像魔狱一样恐怖,只有岩浆,乱石,寸草不生,还有被驱逐到地底魔物们横行霸道……我就算下去了,又怎么能活下来?”
“不要听那些书上的瞎说。”父亲最后拍了拍女儿的肩膀,“那些都是上头的人为了断绝人们回地下而散布的谣言,而且他们已经几个世纪没有和地面人来往了,也许如今的地面已经今非昔比了。”
“可是……”还是不想和家人分别……但是已经说不出口了。
“不过,你要记住……”
“记住什么?”
“到了地面以后,就赶紧跑。三十天之后,城市会落下,待在正下方还是会遭殃的。明白了吗,风原?”
“我,我知道了……”
更加剧烈的爆炸声传来,落风原能够感受到高温气浪的冲击。
然后,在下一秒,父母就将落风原推入万米高空之中。落风原的身体急剧下坠,在最后自己伸出手,明明就感觉自己最亲的人就在手臂前方,但是却已经怎么都抓不住了。
“不——————”
落风原猛然惊醒,她抬起的手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墙壁上。随后自己才意识到,此刻自身正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