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附近的浮游车站台,此刻并没有多少行人。
虽然浮游石现在已经几乎成为了这个都市的主要能源,不过作为新兴科技还没有广泛普及开来,地面交通以低廉的价格仍然和浮游交通有着一席竞争之地。
除此之外就是站台设置的问题。就算浮游车能够原地起飞,但是也不能停在地面车来车往的道路交通之上。城市的设计者们将浮游车站台设计在十字道路的天桥之上,或者就是在空旷的广场附近。
而最近的浮游车站在大约三层楼高的天桥之上。原本急着回家的西野恋只是爬到一半的高度,就扶着栏杆狼狈地喘着粗气。
“西野恋大人,需要帮忙吗?”
落风原关切地上前,不过被西野恋婉拒。也许是在案件现场积压了太多压力,落风原此刻只感觉自己的主人是为了发泄种种情绪,才挑战这几十米通往天桥的困难之路。
还好浮游车司机看到两人,耐心地等着西野恋爬上楼梯,两位少女一同钻入车厢后,才发车启程。
浮游车有巴士的大小,除了两位少女没有其他乘客,某种意义上算是包场了。
西野恋收起伞后,擦了擦汗水一下瘫倒在座椅上,扣下保险杠后闭上眼睛长呼一口气。
自己的共情能力自己鲜少和外人提起,小时候和同学们说起过,反而导致自己被欺负。
但和落风原相处的这短暂时间倒是还算自在。比起直接欺负自己的人,还是表面上说着奉承的话,却流露出伤害别人情绪的大人们更可怕。
身体逐渐变得沉重,随后又恢复原样。这是浮游车升起的信号,西野恋再度睁开了眼,想要看看自己的仆人。
“哇——好高!我们真的飞起来了!”
“等等等等!你在干什么!快点乖乖坐好,不要在车厢内乱跑啊!”
“诶,为什么——”
还没等西野恋做出解释,浮游车在空中突然转弯,随后离心力就将落风原甩向一边。还好浮游车的两边都是柔软的坐垫,落风原倒在坐垫上也没有受伤。
“啊啊,这就是浮游车吗,居然如此宽敞,这个感觉不赖啊。”
即便如此,落风原还是没有停下。她爬上座位看向窗外,古老的钟楼和教堂的塔顶,还有高楼大厦上熄灭的电子屏幕,以及悬挂的霓虹灯招牌,都仿佛与自己擦肩而过。
“窗是打不开的,还有为了安全,上车后坐在位子上,然后要扣下保险杠……”
“诶……抱歉,可是我还想多看看下面的风景。”
“但是这样起码不会发生意外。”
虽然浮游车的速度不快,但是为了防止顾客在车厢中发生意外,设计者做出了种种保险措施。
“不过,你不是说你家在天空之城吗,那你只要朝下看就能欣赏到城市了吧,怎么还那么兴奋?”
“唔……在天空之城有规定,人们不能靠近城市的边界,也不能向下看。”
不像是撒谎的反应。
“那么,明明是天空之城,没有这样的浮游车吗?”
“这个啊……”落风原扣下保险杠,“这样的浮游车没有,我记得我家那里的都是小型飞行器,只能搭在一个人的那种,用浮游石产生的蒸汽,热风,还有螺旋桨来驱动。不过具体的制作我也不会,得专业的技师才会制作。”
看落风原努力回忆的模样也不像是骗人的。
“可是,如果天上真的有所谓的天空之城,那应该地面上会有影子才对吧?”
“唔……我不知道。也许天空之城有折射光线的能力……所以地面的人才从来没有看到。或者就是天空之城足够高,影子到达地面已经散开太多无法辨认,所以比起影子,应该更像是阴天。而且天空之城是可以移动的,恐怕会让地面的人以为是云层移动之类的自然气象吧。”
“开玩笑的吧?”
“是真的。”
明明听上去像是胡说八道,但是却没有让自己察觉到一丝的异样。难道是自己的这份能力失效了吗?
西野恋已经没有再问下去的念头了。比起对方,自己还是更在意她又会怎么看待自己。
“落风原……你相信我吗,我有能够感应情感这种事,是不是听起来很玄幻?”
斜射的日光照耀进车厢内,但是柔和的阳光洒落在西野恋的身上,而落风原则是处于阴影之中。
“不啊,我当然相信。”
“……为什么?”
“西野恋大人不都也相信我说的天空之城的话了吗?”
“哈哈……就因为这样吗。”
如果其他人也能有自己一样看穿内心的本领,那落风原就该发现自己从未相信过她所说的话。
“当然不只是这样。”
“……诶?还有其他原因吗?”西野恋不明白,眼前的女孩明明相识不过一天。
“因为我能感受到,那不单单是能力,而是束缚吧。”
西野恋哑口无言。
“在我第一晚被救下来的时候,我整个晚上都没有睡着。我的记忆里,爸爸妈妈告诉我风行城只有三十天就要坠落了,让我到了地下之后就赶紧逃命,越远越好。
“但是我不想这样。如果地面没有人倒也算了,但是出门后,我发现这里是和天空之城一样的大都市。如果我选择一个人默默离去,那个这个都市就会在不久后被摧毁,但我自己能活下来。
“我很害怕要不要就此放弃……我在这里尝试了说出事实,但是果然没有人相信,我想哪怕我继续坚持,最终的结果也只是沦为别人的笑柄。但是我发现我放弃不了,要我对着只有我能完成的事情说放弃,眼睁睁地看着我能做到的事情因为我的放弃而失败,我做不到。
“这就是我的束缚吧。能力什么的,绝不是只接受其中有利的部分。能同时承担起这份天赋的后果,令这些都成为自己的束缚,那样的技能才算真的是自己真正拥有的东西,是自己的宝物。”
“啊……你这个家伙突然说什么大道理啊。”
“诶,我只是说我相信西野恋大人的理由而已哦。”
不知何时,浮游车已经到站。起身的落风原脸突然就凑到自己跟前,吓得发愣的西野恋转身躲避。
日光照射在落风原的脸上显得她更加的神采奕奕,而自己在朝向阴影,这份阴暗却让自己缓缓松了一口气。
“你这个家伙可真是会说。确实,我一直在躲避,因为很麻烦啊……如果人死了,那么死前此人最后的心理状态我也能够感受到。如果是凶杀案的尸体,只要不是一击毙命而是死前处于惊恐状态的话,我看一眼就能够感受到同等的恐惧……这件事我没和其他人说过,只说我有晕血的毛病。”
“啊,原来是这样,西野恋大人今天一定很辛苦吧?”
两位少女踏出车站,西木事务所就在马路的对面。
“嗯,不过还好,回家后我就要狠狠地享用提拉米苏,蛋挞,还有皇家曲奇了~”
似乎是吃的又给西野恋带来了一点仅存的力气,她小跑步回到事务所,钥匙打开了房门立即钻入家中。
“啊,如果西木云那边能顺利抓到犯人好了。”落风原紧随其后。
“放心吧,我哥哥还是靠谱的……除了照顾我的时候以外。”
落风原刚脱下鞋子,就看到室内遍布满地的报纸和书本。这种情况再西野恋的房间尤为甚之。
“西木云哥哥是不是很少回家啊……我怎么感觉与其说他没照顾你,不如说是你自己不会照顾自己吧。”
“你这个家伙,怎么突然也会损人了!”
西野恋当即炸毛,但是下一秒,她却突然愣在了原地。
“怎么了,西野恋大人……”
“家里情况不对,有人进来过!盗贼吗?”
“什么?”落风原完全看不出来哪里有问题。
“这些报纸排列的顺序和早上出门时候不一样,碗柜壁橱也都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居然会有人入侵我们事务所……”
在西野恋低头查看地面的同时,一道黑影突然从厨房后闪了出来。
“西野恋大人,当心!”
“什么……”
落风原顾不得那么多,立即朝着西野恋跑去。闪出的是一个女人的身影,但是她的身手更加矫健,终究还是比落风原快了一步冲到侦探面前。
随后,一记鞭腿抽在西野恋的腹部。瘦弱的侦探根本承受不住这种冲击,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就被击倒,正砸向赶来的落风原。
“西野恋大人!”
而陌生女人并没有给两人缓冲的时间,随即第二击直拳朝着落风原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