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是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身上的皮肤呈现银色的状态,就像结了一层薄薄的金属膜层——典型的变异者形态,他整个身体裹在脏兮兮的实验员白大褂里,可低头一看就发现白大褂下端破破烂烂,仿佛是有老鼠啃咬过的齿痕。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金发蓝瞳的少女,跟老人一对比显然干净许多,长期不见阳光的少女皮肤白的毫无血色,几近透明,较少的鞋子也沾满地底的尘埃。
这是艾米莉亚和拉贵尔。
而紧随他们其后的便是竹节虫一般的莱克星顿,此时一直放在他额头上的护目镜也变得风尘仆仆,似乎轻轻一擦便能抹下厚厚的一层灰。
他喘着粗气,跑向道格,把他扶起,谁知道这一路找来他又多么不容易。
黑暗的储藏室里唯一的光源就是维达手里手电筒,和艾米莉亚提着的油灯,两种不同的光源在这种阴暗的照射下,储藏室中间走道两边歇斯底里的手也闪烁着诡异的光泽,好像在阴影里窜窜而动。
“桀桀桀,默多克家的小孩……”
变异老人发出猖狂而又尖锐的笑声。
“还是亚当·默多克那个罪魁祸首的孩子!”
听见自己老底都被挖起的维达脸色苍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缩,眼神里充满了戒备,瞳孔在颤抖,更多的……则是震惊。
“原来……有关拉贵尔的传言都是真的。”
维达貌似并不知情,眼神移转,看见储物室尽头左侧那个空荡荡的王座后面,一块石砖被敲了下来,原来这就是他们的来到这里的路径,她也明白了为何细川太一曾说过工厂地底下有人的传闻。
“你们要做什么?”
见来者不善,她大吼道。
“做什么?做什么!”
老人笑了起来:“你觉得我会做什么呢?”
听见这话的维达吓得后退几步,左手也十分警惕地提起腰间胜利的刀鞘,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她不想逃,这储藏室内的可都是本该属于她的财产。
既然拉贵尔家族真的存在,那他们这次突破桎梏趁乱逃了出来,又抵达了这里,不带走一点自己的手艺不合常理吧。
然后她看向道格倒下的地方,他已经被莱克星顿扶起,脑子还有些混乱地摸着脑袋,发出急促的呼吸声和哀叹。
而莱克星顿紧紧地抱住道格的脖子,警惕地看着维达,好像维达是她的坏继母一样。
维达一个战术前倾,右腿向后拉开,左手提起刀鞘,右手按在刀柄上,怒目圆瞪,咬着牙盯着那个变异老人。
“当然是——”
老人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向维达,用尽最大的气力怒吼道。
“杀了你啊!”
说时迟那时快,艾米莉亚一个箭步上前,原本少女的四肢在奔跑的途中拉长,划为四道利刃——原来她的四肢早就被高造成了装有锋利剑刃的义体。
她一跃而起,双腿合并,往维达所在的方向重重坠下刺去。
而实战经验还未成熟的维达大惊失色地向后翻滚,勉强躲过这一击,此时的她赶紧抽出胜利唐刀,设想自己应该向艾米莉亚原本脚尖戳中的地方砍去,直击她的腿部,结果刀才刚拔出来,艾米利亚的腿刃就一脚踢来,和胜利碰撞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哐!”
道格被好大一声打斗惊醒过来,他晃晃脑袋回到状态,就看见维达被一个金发的陌生女子用脚上利刃堵在门前,维达用唐刀困难地抵挡着少女的攻击。
“怎么回事?”
他看见身边一直呼唤自己的莱克星顿,莱克星顿眼里满是担忧,但看见道格清醒过来,脸上的郁闷一扫而空,变成了欣喜。
“太好了!你醒了!”
莱克星顿兴高采烈地大喊着。
“我来救你了!”
“好好……”道格拍了拍兴奋的莱克星顿,嘴上是平淡的安抚,实际上内心也有一次高兴和感动,“到底怎么一回事?”
“那个维达,是天使集团的继承人!”
莱克星顿紧紧地抱住道格,不让他乱动,言辞激烈地说道。
“她是坏人,她是不是利用你了?”
“这……”
道格不好回复莱克星顿的疑问,只是赶紧说道:“那是你的朋友吗?快让他们别打了。”
“这可做不到!”
旁边的变异老人义正言辞地拒绝道,此时对峙的两个少女的刀锋间已经擦出火花。
老人走上前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摊在地上的道格:“这是我们几代人的家族恩怨,如果你与这些无关,自行离开吧!”
“快走吧道格……”
莱克星顿关照地劝说道。
这时正在抵挡住艾米利亚的维达慢慢地站起身,貌似是想到了什么破局的方法,想要赌一把。
她的左腿悄悄地往左侧再偏移,与艾米利亚踢过来的右腿拉开一个距离,紧接着将重心放在左脚上,外骨骼手套再次用上气力狠狠地将刀按在艾米利亚的刀锋,然后像用圆规画弧一样右腿一转、腰身一扭、胜利的刀刃一个侧滑——
一个华丽的转身,维达就从艾米利亚的正面转到了侧面,外骨骼而这时也十分默契地运作着操控她抬起双手握紧胜利,见缝插针般趁机像艾米利亚后背劈下去。
艾米利亚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先是大呼一惊,随后赶紧反应过来,再一次向前跃去想要躲过这一击——但始终是躲闪不及,胜利的刀尖往她的腰间划了一刀,白色的裙子被划开一道口子,腰部安装过的护甲也被胜利唐刀割裂开来,内层的皮肉绽开,鲜血染红布料。
道格看见自己徒弟一样的孩子使出这么一招,一半是震惊,一般是欣慰。
维达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
但是完全肉体凡身的维达因为外骨骼手套而牵引出高难度的动作感到十分力不从心,一击下去她便失去重心地摔在地上,等她再次艰难地爬起撑坐在地上时也是在痛苦地扶住腰——很明显,刚刚那样的回旋再斩对她的腰部造成了严重的负担。
“呃啊啊啊啊啊啊!”
她没有忍住,直接迸发出一声痛苦地嚎叫。
她垂着头,眼眶里噙着泪水,即便被披下的碎发遮住她的脸颊,豆大的泪珠也突然在发尾中出现,重重地砸到地面上。
好害怕,是不是以后都站不起来了。
籍籍无名地过完剩下一辈子。
不明不白地苟且而生,受困于狭隘的高楼里阴郁而活。
她浑身颤抖,怀疑自己绝对不是闪到腰这么简单,但又不敢往更严重的方面去想,而似乎只是这样撑坐着就已经令她创剧痛深,她咬着唇,最后不堪重负地瘫倒在地上,内心也几近崩溃,发出“呜呜”的抽噎声。
而另一旁的艾米利亚也没好到哪里去,她跪倒在原地,刀尖刺进地面才撑起她的身子,气息紊乱地喘着粗气。
沾上鲜血的胜利在一瞬间就开始散发热能,缓缓地点起火焰,这给到她可不仅仅是皮肉刀伤,还叠加了一层灼烧伤害,而这种灼热感在她身下被改造过的金属部位蔓延开来,腰间一圈都是滚滚发烫的感觉。
“艾米利亚!”
变异的拉贵尔老族长发出激动地怒吼,想要催促她起来:“家族的仇恨和耻辱!将由你来报复一部分了!”
听见族长的呼唤,艾米利亚再次硬撑着爬起来,她身后的半边裙摆已经被自己的血液彻底染红,她的嘴唇也开始因为失血过多发白,这让她本就苍白的皮肤雪上加霜。
莱克星顿紧张地咬着牙,把脑袋别开,不敢再看两个女孩间的生死格斗。
“艾米利亚!”老族长几近呐喊,语调间满是透彻心扉的悲痛,“战斗吧!”
“啊啊啊啊啊啊!”
艾米利亚强忍着疼痛,大吼着朝维达飞奔而去,腿部的尖刃刺在地上咔咔作响,激起好几道火星子。
而此时维达背对着她,几近昏死地瘫倒在地上,再无还手之力。
艾米利亚身体前倾,四肢合并在一起,形成一个尖锥一般向维达刺去。
“哐!”
“刺啦——”
眼看艾米利亚的锋刃即将贯穿之时,一双钢铁的臂膀突然出现,交叉挡在维达身前,刃尖正中交叉的中心。
艾米利亚腿部的利刃碎裂,露出了她原本白净的脚掌,而碎开的刀刃向外散去,在她的腿上划开无数道口子,她终于摔倒在地上,再起不能。
是道格。
此时道格的风衣也被利刃钻出一个大洞,露出了他坚不可摧的金属手臂。
而艾米利亚对他造成的实际伤害也仅仅只是一道划痕而已,仅此而已。
而在一旁的莱克星顿已经愣住,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知道道格是在用什么魔法。
但此时拉贵尔老族长心里已经明白了一切。
由自己亲手打造,被人偷偷带走的交易产物——那具全金属身体。
此时此刻已经属于这个名叫“道格”的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