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达依旧捂着腰在地上卷成一团,止不住的抽泣,下半身已经失去直觉,痛苦地蜷缩在地板上,一时间大脑天昏地暗,已经不知道现状究竟如何。
艾米利亚躺在地上,也是奄奄一息,原本白净的双腿千疮百孔,像鱼被剥去鳞片一般一道一道的血泪横流。
“这就是你们两家争斗的结果吗?”
道格叹息道,站在两位瘫倒的少女中间,低着头,微微侧向拉贵尔的方向。
全场最懵逼的蒙鼓人莱克星顿一句话没说,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已经道格手臂上露出的那道金属冷光。
“原来这具身体最后到了你的手上。”
拉贵尔狠的一跺脚,怕不是要把自己的老骨头震碎,但是接触过变异药物的骨骼似乎也开始金属化,这种程度也并无大碍,倒是自己的背慢慢能挺直许多。
这时莱克星顿突然反应过来,放下背上沉重的装备背包,在一个小隔袋里面摸索了好久,拼命翻找倒出一堆绷带和几瓶消毒水,最后拿着几管南方生物的医疗针伸向道格,他想向道格走去递给他,却只是向前几步停了下来。
这个人还是道格吗?
道格已经没有面部的特征了,漆黑的屏面只是倒映出莱克星顿他自己那无助而又消瘦的身影,他不知道道格此时是作何感想,又什么状态。
“所以,你也是天使集团的人对吧!”
拉贵尔又一声怒斥,握紧拳头,对着道格质问道。
道格抬起头,直起身子,明明不用呼吸的他却发出郁闷的喘息声,似乎已经对长时间的身体与脑力斗争感到疲惫。
他叹着音调回应道:“我来自HCPD,是名警察……”
话还没说完,他就停住了自己的发言,心态爆炸了一般扶着自己的金属脑壳:“算了,这些事情根本就不重要。”
随后他朝莱克星顿走去,身形强健的他走路却有些晃悠,好像站不稳似的。
他接下莱克星顿手里的医疗针,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辛苦了。”
接着在猛吸一口气似的,向维达躺着的地方走去,几近崩溃地突然跪坐在她身边,在身上泄了所有气力之前将维达的衬衫从裙子的腰部抽出,露出腰身,这时她的腰上已经有很严重的淤青,一大块紫黑色的淤血遍布她瘦弱的细腰,道格见状赶紧把医疗针扎进她腰部受伤的地方,最后再将衬衫盖回去,如释重负地瘫坐在地上。
莱克星顿见状也赶紧分清局势,抱起还剩下的医疗证和绷带消毒水跑到艾米利亚身边,先给她的小腿来上一剂,再颤抖着手撒上消毒水,裹上绷带,绷带和纱布刚一接触她的伤口就被迅速染红。
“这下你也没话说了吧。”
道格看向拉贵尔,伸手指了指这个偏执的变异老人,护住身边的维达。
“你要有什么绝技想来过几招我没有问题,只是我的道德不允许我对老人动手。”
“满口仁义道德,却做着向着天使集团的事!”拉贵尔愤恨地指向他身侧的维达,对他刚才的救助行为表示强烈谴责,“给你这样的人,白费了这具好身体!”
“随便你吧。”
面对突如其来的谴责,沉着冷静的道格并没有过多理会,他转头看向莱克星顿,问道。
“你怎么来了?”
“是细川……”
莱克星顿一个即答突然噎住,他已经不知道原本那个引导自己来的男人和道格身侧躺着的女孩是否值得信任,面露难色,不知如何回复。
“到底出了什么事?”
道格抬高声量,正色道。
莱克星顿赶紧回应,把艾米利亚所转述的以及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都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
“总之,你身边那个天使集团的默多克小孩很有问题!”
莱克星顿也直接下了这个定义。
道格沉默了,没有回应。
还在清醒的三人陷入一片死寂。
这时拉贵尔从后腰系着的腰包里抽出一把小短刃,悄悄朝维达靠近,为了躲避道格的视线,还特地多拉扯绕了一圈到道格身后,再快步上前向维达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道格一抬手,死死地钳住拉贵尔的手腕。
拉贵尔手腕吃痛,一阵酥麻,短刀从手里脱落,眼看就要扎到维达身上,道格的另一只手又精准完美地接住下坠的小刀,只差毫厘也让她脱离危险。
他一个转腕握好刀,指向拉贵尔,对准他的脸,威胁似的说道:“我不管你们和默多克家族有什么深仇大恨,起码现在这个时候,你别给我动她!”
“切……”
没有得逞的拉贵尔啐了一唾沫星子到旁边的地上,表示不爽,他没好气地问道。
“你要是跟天使集团没有关系,那你为什么要帮默多克家族!”
“那你真是误会了。”
见拉贵尔还是一副怀恨在心的样子,他更加掐紧了他的手腕,丝毫没有松绑的意思,他解释道。
“我跟天使家族和默多克集团没有关系,我只负责她一个人。”
“哪来的雇佣兵!”拉贵尔破口大骂道。
道格耸耸肩:“还没接过活就病毒大爆发了。”
听闻这话的拉贵尔突然一怔,脸色煞白,他太久没接触过外面的世界,已经不知道世界怎么样了,而道格也没管他,回头继续和莱克星顿讨论道:“嘿,莱克,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莱克星顿已经扶起半昏半醒的艾米利亚,回应道:“我进来那条路可能已经走不通了,我也联系不上细川太一的。”
“好吧。”道格点点头,随后把拉贵尔推开,打横抱起维达,站起身准备离开。
他朝着储藏室大门走去:“我们先出去再决定。”
莱克星顿点点头,同样抱起艾米利亚,拉贵尔也愤愤然地跟在他们身后。
“等一下……”
此时的道格走在他们最后负责殿后,而在这时怀里的维达发出虚弱的声音。
“怎么了?”
听见出声的维达,道格二话不说地就俯下脑袋去听。
“那点东西再走……”
维达用半死不活的气音说道,眼里还不断渗出因为疼痛而产生的生理泪水。
道格停在储藏室门前,看着前方举着手电和油灯渐行渐远的几人,悄悄问道:“你要拿走什么?”
“随便……”维达生无可恋地叹道,“也能装多少拿多少。”
道格听令,他优秀的臂力单手就能抱住维达,像抱住襁褓中的婴儿一样的姿势,然后伸手就直接拿了最旁边的一把粉色的手枪,而在他刚触碰的时候,这个地下储藏室不知哪来的能源,剩余的放置台的亮起了一道道光柱围绕在物品周边,眼看光柱就要碰到他的手腕,他强大的手部力量支撑他快速的缩回手,没被这种防盗装置伤到。
“好吧!”
道格感到一阵无语,他看着自己手里粉色的枪,貌似在默默埋怨自己为什么不挑一个好歹正常一点、符合他猛男气质的东西,这下可好,拿了一个就启动自动防卫装置了。
交代完所有事的维达已经睡死过去,太累了,或许睡眠能让她忘去一时间的疼痛。
道格也把小粉枪放进自己顺来的斜挎包里,向门外走去。
几人最终在地面光明的世界碰面,只是拉贵尔一直缩回在建筑物内的阴影里,莱克星顿则感受着许久未见的阳光。
他低头看向自己身前的艾米利亚,她的神情貌似有些恍惚,不理解这是何种的光亮。
“这是……什么?”
“这是太阳!艾米利亚!”
面对艾米利亚的疑惑,莱克星顿激动地大喊着,他知道这个女孩从来没见过阳光。
“我居然……”艾米利亚喃喃道,“能在活着的时光里感受到阳光。”
“对哦!提醒一下你不要直视噢,以前估计没人告诉你,太阳里有紫外线,直接看会伤眼睛。”
莱克星顿细节而又贴心地说道,他那细瘦的胳膊艰难地将艾米利亚举起,想让她更靠近温暖的阳光,脚步有些站不稳的滑了一下,但他还是努力撑住艾米利亚好让她感受这来之不易的一切。
艾米利亚睁不开眼,她无法习惯这样的自然光芒,只是闭着眼默默感受仿佛被暖意灼烧的感觉,进入沉沉的梦乡——或许这是她出生以来睡过最幸福的一觉。
“你怎么不出去?”
从后面追上来的道格看见缩在黑暗的拉贵尔,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拉贵尔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是道格才拍拍胸脯松了一口气,但眼神里还是放不下的警惕。
“我对这种仿佛施舍而来的阳光不敢兴趣。”
拉贵尔这样说道。
道格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想,但也不惯着:“那你继续缩着吧。”
随后他走上前去,跟莱克星顿并排站立,发表了一段语重心长地演讲:“我的朋友,战斗仍为结束。”
他们慢步走了出去,看向围栏之外依旧长牙五爪的尸群,并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只是每个人嘴里都在呐喊着什么——
“恨透了这些公司!他们在利用不平等的交易剥削我们的劳动力!”
“孩子!我的孩子根本无法接受平等的教育!不管经历多少代都只能被踩在脚下!”
“为什么要奴役我们!我们只是想生存!”
“我想吃饭……我想吃饭……”
“……”
二人望着唾沫横飞的变异者们,发出重重的长叹,道格继续说道——
“我们能相安无事地站在这里,或许是因为我们足够幸运。”
他说道。
“但这世上有太多不公与怨恨,或许这些无辜的民众只有等到被感染这个契机才有机会大声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随后,他看向躺在自己怀里强撑着眼皮清醒过来的维达,维达也侧着脑袋,看向外面像极了人民起义一般的变异者。
而道格继续说道——
“今天,如果我们面对尸潮,攻击了他们,冲了出去——”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群众是我们本应该攻击的目标。”
“我们真正要面对的敌人,是这些人之外,此时正相安无事地在安全区自闲得乐的所谓富人们,是那些利用生命、奴役平民的资本——”
“站起来,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