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画画的活动时间意外的漫长,美晴老师来到每个孩子身边都会停留一段时间,有时轻声夸奖,有时指点安慰,若是不太合群的孩子,她也会尽力帮助,想方法让他能融入一个团体不那么孤单。待雪四人组也没例外,芽衣和琥珀并不擅长画画,在和若叶与待雪的对比之下更显,这也是待雪主动和若叶交换画的原因。
美晴老师依次夸奖了待雪和若叶,不过相比起画画,她更欣慰的是若叶能如此自然地和待雪他们相处——毕竟若叶妈妈强调过很多次若叶的特殊呢,现在看来只是妈妈的爱女心太强吧;而后是芽衣和琥珀,美晴本来还担心有新加入的若叶的对比她们会沮丧呢,不过看她们俩拿着两张明显是待雪的画在一旁窃窃私语的样子,看来还是自己想多了,待雪虽然很让人苦恼,但也很可靠呢。
“好了孩子们,之后的时间就都是自由活动了,不过要注意安全哦。”
自由活动?
若叶再看了一眼待雪画中的自己,小心地把画放入书包内。
“若叶,我带你去琴房。”
“啊?可是——”
“别可是了,若叶,我想听你弹琴呢,跟我来!”
不由分说,待雪拉着若叶跑出了房间。
“那你的妹妹和三叶怎么办?”
“她们会找过来的!”
———————————————————————
“若叶她真的会弹钢琴吗?(小声)”
待雪有些汗颜地看着坐在琴凳上胡乱按着琴键的若叶。他对音乐很感兴趣,因为美晴老师的弹奏是那么好听,所以他才那么积极地拉着若叶来到这里,至于他自己?跟现在的若叶乱弹的样子没什么两样,自己弹既不好听也无聊,他只想听别人弹——如果好听的话。
而此时的若叶内心十分混乱,她此前是绝对没有见过钢琴的,但为什么,手指轻抚琴键的感觉是这么的熟悉?顺着这股熟悉感按下琴键,可是,发出的却是和料想中完全不同的声音,尽管若叶实际上也不知道自己所期待的声音是什么样的,但她就是知道自己弹错了!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虚幻的熟悉感与现实的生疏感在若叶的指尖产生尖锐的交锋,交锋中产生的声音如此的刺耳,就像一个喝醉酒的男人在暴躁地乱砸东西,越是砸,越发焦急,越是焦急,越是砸!
自己想要的声音到底是什么?明明自己能听出每个琴键弹出声音之间的不同,可为什么自己的手指却不听使唤,要和自己的眼睛对着干?到底应该怎样做?
就在待雪发觉若叶状态不对劲,想要阻止她的时候,若叶突然停了下来。
安静的琴房只能听见她急促的呼吸声,渐渐微弱,消失。
她闭上了双眼,却好像有第三只“眼”睁开了——那是记忆。
毫无预兆地,她按下了第一个琴键,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一个又一个的音符串连成悠扬的旋律在寂静的琴房飘荡,那旋律婉转悦耳,却又好似蕴藏着说不出的落寞。
好厉害,好好听!明明都是钢琴,但若叶弹奏的声音却和美晴老师完全不同。不过,总觉得缺了什么……
待雪仔细观察着若叶弹琴的姿态,再和记忆中美晴老师的对比,好像没有什么不同?嗯,上半身是一样的,那下半身呢——我知道了,美晴老师是会踩钢琴下面的踏板的,但若叶没有!不过她应该不是故意的,因为她够不着嘛。不过这样对比来看,若叶的脚悬在半空中轻轻摇晃的样子好像很可爱欸……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刚开始的时候弹得那么差,但现在看她平静下来的表情,这应该才是她平时弹琴的样子吧。不过她现在除了闭着眼睛,居然和什么都不做的表情一模一样……她现在真的觉得开心吗?
待雪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几分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随着琴房的门被推开,若叶的演奏也刚好落下了最后一个音符。
“怎么停下了…是中岛桑在弹琴?抱歉,我们打扰到你了吗?”
进来的是姗姗来迟的芽衣和琥珀。
若叶没有回答她们,她有种预感,要是自己脱离了这种状态,想再次重现就难了。于是没多休息,她又开始了另一轮的演奏。
待雪大概明白了若叶的意思,他有点想继续留下来听,但还是转身拉着刚进来的两人走出了琴房,然后轻轻带上了门。
“哥哥,我们才刚进来呢。”
芽衣有些生气,毕竟她可是带着迷路的琥珀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偏僻的琴房的。
“待雪是不想中岛被打扰吗。”琥珀懒懒地睁着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但语气却十分肯定,“看样子你很想呆在里面。”
“嘛,毕竟若叶是新朋友,而且感觉不擅长交流的样子,我得多照顾一下她呢。”
待雪走在前面,琥珀看不到他的表情。
———————————————————————
“今天真的很感谢你,待雪。“
若叶有些害羞,她还是第一次这么正式地感谢一个人,虽然妈妈把和人交往的注意事项都和她练习了几次,但实际运用还是很不适应。
“还有待雪妹妹和三叶,也谢谢你们。”
尽管若叶今天一整天都没和她们俩说上几句话,但她还是记得她们的名字。
“不用谢,中岛桑。为什么你也这样称呼我啊(小声)。”
“没事。啊,我该走了,回头见。”
“““拜拜。”””
琥珀小跑着出了大门——她的家长是最先到的。
“若叶,我还没回答呢。”
待雪突然贼兮兮地笑着,他这样子弄得若叶有点不安。
“我们是朋友了吧,若叶。”
朋友……若叶不是很清楚朋友是什么。妈妈说过,朋友就是关系很好的人,待雪和自己关系好吗?不过待雪既然这么问,那他肯定认为我们关系好,如果我否定的话,他会不会难过啊,我不想他难过……
“……嗯。”
若叶虽然心中思绪繁杂,但外表还是平静如初。
“那,作为朋友,并且还帮助了你,提一个小小的要求可以吗?”
若叶疑惑地歪头。要求?我能给他什么?
“叫我的名字吧。”
“待雪?”
名字?待雪的名字不就是待雪吗?
“那是我的姓,不是名字——”
“若叶——!爸爸在这,我们回家了。”
名字……对啊,我都没注意到,待雪他从一开始就称呼我为若叶了。而待雪的名字——晴季。明明妈妈说过,关系和妈妈爸爸一样亲才可以叫名字的……
“晴季。”
用比以往还要小的声音说出来之后,若叶落荒而逃。
“好可爱……若叶,明天见!”
这次待雪……晴季的称赞终于被若叶听见了,虽然很不解为什么晴季要和爸爸妈妈说一样的话,但若叶还是羞红了脸,“可爱”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哥哥,骚扰三叶还不够,还要骚扰中岛吗?”
芽衣使劲地揪着晴季的耳朵。
“疼疼疼……我不会屈服的,迟早也会让琥珀叫出我的名字!啊,芽衣,轻点!”
———————————————————————
晚饭后,犹豫了很久的若叶终于向父母提出了自己的第一个诉求:“我想学钢琴。”
自然,中岛夫妇很开心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