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仍在呜咽着,风雨交织。周围是一座隔着一座的低矮的民房,零星的光在黑暗中闪烁,犹如一座座孤岛。
民房与民房之间的路上,每一把撑着的雨伞的好像一个独立的空间,有人享受难得的静谧,有人却在忍受无依的不安。
若叶双手抓着伞把,将它竖在身体的正中央,伞的支架就快要靠到脑袋上了,似乎这样就可以将冰冷的雨和自己完全隔开。
可是这雨的同伙——风却时不时带着雨向若叶发起冲击,在攻击若叶的同时,还想将唯一可以依靠的伞从若叶手中夺走。虽然她努力反抗着,但长裤与鞋子还是湿了。
雨和风无疑是阻挡若叶前进的敌人,但最大的敌人,却是心里那股越发靠近,越发强烈的恐惧,就像知道有什么虫子在自己的心房慢慢蚕食一般,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临近死亡。
若叶很害怕,非常害怕,她很想呼唤晴季的名字,实际上也呼唤了很多次——在呼啸着的雨与风中,用自己都快听不见的声音呼唤。
没有回应。
这是当然,走在后方,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又怎么可能回应不知道的东西呢?
只是,不知从何开始,若叶已经习惯了这一点——每当害怕、不安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低吟他的名字,好像这样就能给她带来勇气与力量一般。
可是,那时候的自己是因为无法主动触碰那个冰冷的世界,也没有人愿意像晴季一样引导自己,所以才会孤独,才会因为孤独而惶恐不安,才会想念晴季,才会希望晴季再一次拯救自己。
而这次,晴季就在身边,可还是很害怕……
晴季是无法在那个怪物面前保护自己的,而那个怪物就在那等自己自投罗网——这大概就是自己害怕的原因吧。
若叶的身体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到底是因为天气的寒冷,还是恐惧呢?
而在这时,待雪明亮的声音穿透了风和雨。
“若叶,这是那座桥的方向呢。”
被压低的伞遮住了较远的视线,朝着恐惧蔓延的方向走,只看得见脚下的若叶经待雪提醒才发现,他们已经穿过了民居地,来到了那条奔腾的大河附近。此时的河水的水位因为最近的两次降雨变得很高,斜坡下方的草坪大片都已经被河水浸透了。
这样开阔的地方,即使是下着雨,也已经可以轻易地看见不远处的大桥,和桥下淡白色的身影了。
那便是恐惧的源头。
若叶停了下来——她不敢再靠近了。
“已经到了吗,若叶?”
“我…看看。”
若叶强迫自己不把视线落在那个显眼的怪物身上,仔细寻找着它的周围——果然,怪物的前方有一个人,她坐在河水覆盖的草坪上,任由雨沙沙沙地打在她的身上,想必全身都已经湿透了吧?
“晴季,她就在那,还有……”
若叶将自己的发现指给了晴季,但话到后面却软了下来——‘那个怪物是不是在看着我?’
“茂原同学在桥下面?那我们赶紧过去吧!对了,还有,要告诉梓川君。”
待雪边加快脚步向前,边单手拿出手机给梓川发信息。
“晴季……”
若叶还是站在原地,看着待雪的背影发呆。
待雪走了二十多米才发现若叶没有跟上来。他回过身,果然若叶还是站在原地。迈出一步,想大喊她的名字叫她跟上,但若叶被伞盖住看不见脸这个情景先一步被大脑所接收——
‘她怎么了?’
待雪此前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若叶的不对劲,他一开始只是认为若叶太过善良,会因为没有帮助到别人而苛责自己,所以才会表现出不安。可是,明明已经找到了茂原,为什么她不仅没有一点开心的样子,反而好像更加不对劲了呢?
排除茂原的因素的话,若叶不对劲的原因也只有一个了,那就是夜星。
若叶是很害怕夜星的,这从第一次此方桑与夜星的相遇就可以看出来。不过只听过梓川的描述,没有作过一点恶的夜星在待雪看来暂时是无须担心的,虽然她好像拥有超能力,具有一定的危险性,但也仅此而已。
‘虽然若叶也很特殊……或许她们之间是有关联的吧,我还是不深究了。唔——这么远,喊好像也听不见,还是发LINE吧。’
待雪观测不到夜星和茂原,所以其实他在不在都无所谓,不过既然已经找到了,那还是在旁边看着吧,万一需要自己呢?
向若叶确定了茂原的具体位置后,待雪沿着满是雨水的台阶小心翼翼地下了坡,他穿的是雨鞋,所以也不担心鞋子会湿,只是,草坪处的水位真的很高了,应该有个一厘米了,不注意的话很容易滑倒的。
‘茂原同学就在这里了吧,大概。’
待雪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见自己,希望不会惊动她。他就打算一直站在这里,等待梓川的到来了,这件事终究还是要靠他们两个自己解决。
‘说起来,梓川君还没有说明茂原同学失踪的原因呢……不过,幸福的人千篇一律,不幸的人有着各自的不幸,我也不需要知道这些。’
这是,左手中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打开手机,点开LINE,没有红点,再点击‘梓川君’的那一栏,只有自己发的信息,且某两条信息之间有了空位。
‘真神奇。虽然能通过梓川君的申请,自己发的信息能看到已读,手机也确实振动了,但就是无法看到梓川君发的消息……不,应该说是眼睛看到了,但大脑却无法接收到。我的瞳孔里应该确实倒映着他的信息。
这种超自然的现象不是影响眼睛,而是影响大脑。虽然不知道范围有多大……这种现象是会有范围的吧?如果是全世界,那不是太夸张了吗?
就比如若叶那次,我,绫目学姐,还有整个班级的大家和任课老师都忘了若叶的存在,或者说关于若叶的记忆直接被替换了,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包括我和记忆力超好的学姐,没有任何人发现……
……
超能力,或者说超自然现象,没有我想得那么简单啊。人类在它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