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神的功夫，若叶和那个人影——“夜星”掉进了河里……
‘待雪，救我！’
这个声音是……啊啊啊，是你啊。
没能救回你，真是抱歉。
这一次，没有岁山爷爷呢。
这么悲观地想着以前的事的同时，我迅速把多余的衣服脱了下来。
冷，毕竟是四月份的夜晚，并且还在下雨，气温最多就七八度吧。
夜晚流动的河面，什么都看不清，希望手机的照明灯会有点用。
没有犹豫，我跳进了冰冷的河水中。
“扑通”
跳水声由刺耳变得迟钝，我在水下睁开了双眼。四周是青绿色的河水，再远一点的地方就变得无比模糊，能见度不到两米，手机的照明灯用处也不大，但聊胜于无。
若叶是穿着衣服的，吸水的衣服会让她下沉，不过河水流速不快，河床也不深，三四米的样子，脱离视线三十秒而已，若叶她应该就在附近才对！
冷静！冷静，不能着急，不能着急。相信自己，我行的。
首先，河岸现在是在右手边，这一定不能忘记，然后，我该往下潜了。
游了没几下，浑浊的河水中突兀地闪烁着一道微弱的白光，那是——
近了，近了，是若叶？那个人影，夜星去哪了？
这么思考的同时，我接近了若叶，她的长发在水中四散， 双手抱着脑袋，表情看起来很痛苦。
那么，是应该先带她游上去，还是先脱掉她的外衣以卸去阻力和重力呢？
没有过多思考，我选择了前者，毕竟帮一个溺水的人脱衣服实在太过困难。
游到了她的后背，确认了河岸的方向，我用左臂揽住了她的身体，右臂和双腿一起发力，像岸边靠近。
这个过程中，若叶自被我接触以来就在胡乱挣扎，不过因为我在她的身后，且是带着她向后靠近河岸，所以没有发生因为被她抓住而动弹不得的情况。
但是，难题很快就出现了。
我的脚已经踩到了河床，说明我们已经向河岸游近了一大段。但是，没有可以抓住的物体，若叶因为衣服吸水，太过沉重，她也不配合我，我无法把我们两个都送上河面去呼吸空气。
下水已经超过两分钟，若叶也渐渐不再挣扎了，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只能寄希望于这里离河面不远了。
双手抱住若叶的腰，双腿下蹲，然后奋力一蹬，借助河床的反作用力让自己和若叶上浮，最后双手抓住若叶的腰，后仰着，举起她的身体，同时双腿不断斜向下蹬。
她的头有探出水面吗？
我能感觉到，想要再抬高她的身体变得异常困难，而且她的身体也在一上一下，这是她在大口呼吸的证明，看来是成功了，而且，离岸边也越来越近了，马上，就可以……
好累啊。此前完全没有注意，身体已经很冷，很疲惫了。若叶的身体倒是很暖和呢，比我要温暖多了，明明她比我待在水里的时间更长，难道是因为衣服的缘故吗？
好想趴在草坪上，抱着暖暖的若叶，然后贪婪地呼吸新鲜的空气啊。
那样的话，一定特别，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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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还在意什么衣服？耍流氓就耍呗，反正也没别人看见。
本来早就湿透了，脱掉反而一身轻松。
我之所以不怎么着急，是因为她明显是会游泳的，即使她想寻死，生物的本能也让她下意识地运用游泳技巧保证自己的安全。
不过，穿着衣服显然还是有着不小的阻力和重力，这导致她不仅游得慢，脑袋想浮上来也比较困难，这样也好，让她难受一会儿，看看她还敢不敢随意寻死。
带着这样恶劣的想法，我跳入了水中。
耳朵里好像传来了“晴季”啥的，听起来好像是那个扑克脸女生的声音，她是在附近没错，不过她会像这样大喊大叫？
注意力被这样转移一下，那个女孩居然还往河中间游了，真是，让人烦躁。
你跑不掉的。
事实上，我比她游得快多了，没半分钟就离她很近了。
“前辈，别再过来了，就让我一个人自生自灭，好吗？”
“不可能！不告诉我你的经历，你就别想从我手中逃走！”
“你——”
“你什么你？”
她居然还有闲情停下来说话，正好，趁她不注意一个猛扑抓住了她，哼哼，看你还怎么跑。
“说吧，要不然我们就一直这样耗着，耗到在河里冻死。”
虽然是这么说，但我的身体已经很累了，本来就被她爸揍了一顿，还跑了一个多小时……不过只要没到极限，就还可以硬撑。
“……”
她还是不肯说吗？
“我是认真的，没和你开玩笑，要死一起死。”
“前辈……”
她给了我一个苦笑，不知道心情如何。脏兮兮的脸和凌乱的头发，真是减分啊，可爱的女孩子怎么能这样呢。
“我……我是一个灾星。
我一直都知道的，母亲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从有记忆的时候开始，母亲总是不在家，家里也时常会来很多陌生的男人，然后和母亲……我甚至都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我明明知道这些，可是，我却从来没有告诉父亲。
父亲很忙，一直都是，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他是想要一个儿子的，不过母亲早已没了生育功能。
在我国小的时候，母亲的事暴露了。不过其实早该暴露了，连我的同学都知道，我的母亲是那样的人，父亲的同事估计也早就清楚，指不定还……
我厌恶母亲，但我却更加厌恶父亲，只是因为父亲不喜欢我这样的理由。所以我活该被同学排挤，活该去死……
离婚之后，父亲就染上了酒瘾，他没再娶妻，应该是不信任女性了吧……连我做的饭他也完全不吃，是不敢吃，怕我下毒吗？我不知道。
而我，吃着父亲的，用着父亲的，还嫌弃他每天半夜回来满身酒气躺在客厅里，巴不得他赶紧去死……我这样的人还是死了算了！
……
父亲年纪大了，他上班的公司情况不好，所以把他裁掉了，于是父亲变成了无业游民，找不到工作，也不愿意在家里待着，总是在外面喝酒。而我呢？之所以打工，只是因为我的花销太大了，连父亲给的生活费都不够用。
我是个性格恶劣的人，没有朋友，所以，被如此帅气温柔的前辈那样照顾，自然会轻易沦陷吧？可是，看着靠打工维持生活的前辈，我想起了父亲……我后悔了，可是，我的家庭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这难道不是我的错吗？要是我早点告诉父亲母亲的情况，他现在肯定不是那个样子！而我却只会逃避……
那一天，父亲看到了我藏在房间里的亲子鉴定……他很生气吧，所以才会失去理智做出那样的事，我本想，就这样吧，反正前辈也不喜欢我，甚至都不愿意碰一碰我的这具肉体，还不如就给父亲了。但是，我还是反抗了，我连安慰父亲都做不到……
这就是……全部了。”
“前辈，请让我去死吧……”
确实很复杂呢，只从她的说法来看的话。
但，那个男人，真的讨厌她吗？虽然先入为主导致我对那个男人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但如果把自己代入他，就能理解一点了吧。
“不行。”
“诶？”
“你说你是灾星对吧，可你好像也没有做错什么。你是有点小孩子脾气，要死要活的，比较极端，但，这也不代表你没有优点了啊，就凭你能和我一样在那样的餐厅打工一整年，就足以证明你的勤奋了，你的学习成绩想必也不差吧？
或许你的父亲是不喜欢你，但这也不代表你能随意地结束自己的生命，别忘了，你要是死了，你的父亲以后由谁来照顾呢？所以收收脾气吧，小朋友。”
呆呆的样子，还挺可爱，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子。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
是对我强硬的样子很惊讶吗？不过我也确实很少这样啦。
“前辈，我真的，有资格……继续活着吗？”
“怎么？还怀疑呢？你觉得你还有什么理由不活下去吗？这样我今天不是白挨你爸一顿胖揍了吗？虽然我揍他揍得更狠就是了……”
“是吗……这样啊……”
“所以，还想消失吗？”
“嗯。”
“恩——？”
“不，不是，不想了不想了。”
“那，欢迎回来……茂原后辈。”
“谢谢你，前辈……能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她终于哭出来了，宣泄完心中的情绪，想必会好很多吧。
终于结束了，累死我了，呜嗯嗯，好冷，赶紧回岸上去。
“我们赶紧回岸上去吧，这样下去会冻坏的。”
“嗯。”
……
回到了岸上，发现除了一地的衣服外，没有别人了？我记得，那个叫待雪的学弟是在这里的吧？这些衣服是他穿的没错，难道，有人落水了？
“前辈，快看那边！”
看向茂原指的方向，那是一个脑袋，勉强飘在河面上——沉下去了。
“茂原，和我一起救人！”
“好！”
……
废了好大功夫，终于把这个扑克脸和待雪捞上来了。
“茂原，心肺复苏会吗？”
“游泳课老师交过，会一点。”
“那个女生交给你了，我救待雪。”
“嗯。”
手机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了，必须先进行救助。
我救过好几次溺水的人，算得上有经验，可是，待雪他的身体已经凉透了，心跳微弱到几乎感受不到，几乎可以……判死刑了。
不过，我还在尝试着唤醒他，只要能够进行一次呼吸，那就还有救！
待雪，撑住啊！
“咳咳咳……嗯呜，嗓子……好痛，我这是，在哪？”
“前辈，她醒了。”
“嗯，你去找手机叫救护车。”
“好。”
加油啊！待雪！
再一次人工呼吸后，我按着他的胸在心中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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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生命是如此的脆弱，无论是身体哪个器官出问题，还是患上什么难以治疗的疾病，无论是从高处摔下，还是掉进水里，甚至只是简单地在肚子上来一拳，都可能造成死亡。
人类的生命就是如此的脆弱。
六岁那年生日，六月二十五日，夏，某个我已经忘了名字的朋友邀请我到附近的大河里游泳，他的父亲是监护人，但是不下水，我答应了。
那天，河水的流速比较快，但我们都没有在意，所以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朋友已经溺水了，大概是腿被水草什么的缠住了，身体又被河流带偏了，所以才会溺水。
我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想去救他，结果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那个时候岁山爷爷刚好因为某个案件在附近，不然像他那样的资深刑警我一辈子都不可能认识。
岁山爷爷救了我，但没救到所有人，等我们把他带回岸边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凉透了，心跳也已经停了下来，无论岁山爷爷怎么做心肺复苏都没用。
他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溺水前大喊着，“晴季，救救我！”可我无能为力。
所以，这一次，我一定要成功。
就算，付出自己的生命，也一定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