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热。
“噼嗒噼嗒”
那是燃烧着的木头溅出火星的声音。
着火了吗?
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片明艳的红色世界——
没有天空,没有大地,只有太阳一般明耀的红光。
没有一点刺目的感觉,因为身上所有的感觉器官都被“热”给填满了,就像是被困在火炉里面炙烤一样。
这些明艳的红黄色的光仿佛是“热”这一感觉的具象化,如跗骨之蛆一般黏着在我的身体里,灼烧着我……
突然,一个冰冷的东西抱住了我。
就像在夏天的艳阳抱着一块冰,解热,但又有一股透心的冰冷……
是在做梦吧?
我又一次睁开了眼睛——
漆黑。这是一片深邃的黑,就像一块没有边界的黑色幕布,我躺着,仰望着它,看不到任何东西,就只是黑而已。
我转过脑袋,想看看旁边——那依然是一块没有任何动静的幕布,和天空不同的是,它是蓝色的。
无言的静默后,我突然想看看这块蓝色幕布的具体形状,于是我站了起来,很轻松,甚至没有用到手和脚,身体就像漂浮一般站了起来。
我看着这块蓝色的幕布,就这样俯视着它,渐渐地,就好像自己的眼睛在不断靠近它一般,这块幕布在我的眼里不断地放大,放大,而那片纯净的蓝色也发生了改变,它在变得更深,变得更黑,到最后,它变成了完全的黑,深邃的黑,就像是——幽暗的河底。
突然,我的视线飞速地从黑色向后拉回了蓝色,接着,就像暂停的时间被重启了一般,脚下的幕布波动了起来,紧接着,我站着的地方塌陷了。
没有反应的机会,伴随着一阵强烈的失重感,我掉了进去,接着,耳朵就像被什么堵住一样,只能听到一阵稍显沉闷的溅水声,但就是这唯一声音,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迅速变得遥远,直到消失不见,而眼睛,又像刚才一样,不断地接近这蓝色,然后是深蓝,黑。
下意识地吸了一口气,但进来的不是新鲜的空气,而是充满污秽的水。异物进入鼻腔让我难受了一阵,但我已经没有就精力在意那些了,因为冰冷的窒息感已经充斥着我的大脑。
呼吸,我要呼吸,水面,就在——
我抬头向上看,果然,蓝色,上面是蓝色的!
拼命地向上游,双手,双脚,还有身体,有什么用什么!无法呼吸的感觉实在让我难以忍受,我迫切地想要逃离这冰冷的水底。
近了,近了!
快到了,就差一点——到了!
手脚已经冻到麻木,寒冷深入骨髓,悬浮在水中,我向那一面纯净的蓝色伸出了手,在触碰到它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是我自己——不,那不是我!
她的皮肤白得像具溺尸,本该是乌黑色的瞳孔变成了让人晕眩的银白色,没有一点神采,还有她的眉毛,她的睫毛,她脑后浸在水里悬浮的头发,都是那种银色!
她瞪大了眼睛,表情也跟着扭曲起来,扭曲成了恐惧的模样。不过恐惧没有维持多久,她很快又换成了一张狰狞凶狠的脸,然后向我挥出了另一只拳头——
无声地,那张狰狞的脸被我一拳打烂,我的身体也跟着上浮。
从那冰冷的水底逃了出来后,我仰头看向天空,那块黑色的幕布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明艳的红色,就像燃烧着的火焰一般,狂放而热烈。
逃离了窒息感的我仍然处于冰冷之中,于是我向着那片红色伸出了手,然后抱住了火焰。
火焰给了我温暖,同时也灼伤了我的身体。
是在做梦吧?
我再一次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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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照射进来,刚睁开眼睛的我还不适应这种程度的光,于是把头埋进了我温热柔软的抱枕里。
……
抱枕?我有买过抱枕?而且,这个抱枕怎么在动?
不对!这不是抱枕,而是一个人。
是妈妈?不,妈妈可没有这么长的头发,那是谁?
我想起身,但是腰被这个人抱住了,而且抱得还挺紧,起不来。
而且,随着大脑渐渐清醒,我发现自己居然是裸着的,什么都没穿!而这个人,也和我一样……
呃……昨天回家就立刻洗了澡,连饭都没吃就上床休息了,好像确实忘了穿睡衣。
而这个人——
我将盖住她脸的黑发拨开,然后看见了我自己……
没错,那是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而顶着我的脸的这个人,眉头紧锁,像是在做什么噩梦。
……
我是还在梦里吗?
揉了揉眼睛,我再一次看向她的脸——没有变化。
揪了揪脸,能感觉到脸部的皮肤被拉起,同时伴有轻微的疼痛,放下手后,疼痛感渐渐消失,但轻微的麻痹感还在延续——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感觉。
趁我迷茫的时候,她突然靠了过来,把脸埋在了我的胸口。我能感觉到她抱着我的双手在颤抖,还有贴着我的身体。
她的身体很热,就像一个暖炉,源源不断地向外辐射着热量。而我,除了紧贴着她的身体,其他地方明显有了冷意。
她,真的很温暖。
……
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没几分钟,她在我的胸口吐了一口长长的热气,然后终于移回脑袋,睁开了眼睛。
这样面对面注视自己,真是微妙……完全没有照镜子的感觉,相反,那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陌生感,就好像自己变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自己,而自己却一点都不了解过程,只知道结果一样。
““你是谁?””
我们同时问出了这个问题。不过,因为语调,或者说说话方式的不同,我立刻就对她的身份有了猜测——另一个我。
而就在这时,我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若叶,还没起来吗?你今天可是要跑步……”
回头看过去,是妈妈啊,此刻她正扶着门把手,一脸呆滞地站在门口。
啊,想必是被两个盯着她的“若叶”给吓到了吧,如果我去喊妈妈起床结果看见床上有两个妈妈估计也是这副样子。
“女儿变成两个了,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妈妈念念有词地关上了门,我听到了“啪”的一声轻响,门又被打开了,这次进来的她右脸有点红。
“不是做梦——?!”
好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