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底是怎么成长的呢?
住院那段时间,待雪晴季一直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
从噩梦与痛苦中回到现实的他,第一反应就是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明,就像没有了头皮和头盖骨的束缚直接暴露在一尘不染的清新空气之中一般。
过去的记忆没有消失,他能回忆起那天的经过——因为无聊趁美晴老师不注意逃到外面,然后遇见跳格子的陌生女孩,再和她交朋友,接着就是突如其来的剧烈头痛,最后被女巫…园长送到了医院。
经历了似乎是生死攸关的事件,自己却没有改变,自己还是自己,讨厌的仍旧讨厌,喜欢的依然喜欢。
但是现在去回想过去,总会觉得那时的自己处在一个混沌的意识中,与现在这样清澈明亮的感觉截然不同,并且——
“我长大了?”
看着自己明显变大的双手,待雪有种昏迷了许多年的荒诞感,但事实却是只过去了仅仅一周,并且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自己长大了。
身体和精神都长大了。
所谓的生长期...吗?
待雪觉得这生长期未免长得也太快了点,应该很让人匪夷所思才对,但周围人包括医生都表示没有任何问题。
于是待雪想起了那个诡异的女孩。
‘听妈妈说,那个不知名的女孩在待雪还在做手术的时候一言不发闯进了抢救室,并且穿过了所有阻拦的大人,虽然这件事最终以女孩突然昏倒告终,但仔细想想很不对劲不是么,一个连幼女都称不上,几乎可以说是婴儿的女孩,居然能这么顺利地闯进本应反锁住的抢救室?如果说碰巧门没锁且没人察觉到她也就算了,但根据自己对目击者的询问,很明显有且不止一个大人注意到并且试图阻止她,那她是怎么来到仍在被抢救时的自己的床头的,然后还突然昏迷了呢?而且那些目击者的反应也很有意思,似乎对女孩没被大人们拦下来这件一看就有问题的事情没有任何疑问。’
顺理成章的,喜欢那些神奇事物的待雪联想到了超能力,他认为女孩肯定是这样的特殊存在。
再联系到自己和女孩握手后的突然头痛,就可以推出事情的经过了。
女孩因为未知的原因超能力失控导致自己头痛,在自己被送入医院和抢救的这段时间里女孩的超能力稳定了下来,然后进入抢救室救了自己,但因为超能力使用过度而昏迷。女孩应该是知道自己的特殊性的,她有掩盖自己的异常,但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影响自己,而身体和精神的变化则是女孩救自己导致的结果。
另外,在想到超能力的同时,脑袋里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身影,似乎那个身影也和超能力有所关联,只是自己一时间想不起来那到底是谁,想细究也无从下手。
‘之后回去一定要找到那个女孩,然后完成那天没有做完的事情——和她交朋友。’
待雪下定了决心。
以上——!那么回到刚开始的问题,人到底是怎么成长的?
虽然已经推测出了这次事件的面貌,但是待雪依旧对这个问题一头雾水。
毫无疑问,待雪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成长了,不过说到底只是睡了一觉,即使这次事件很特殊,但终究没有任何参与,只是睡觉而已,这和待雪过去认为的经历重大事件然后在其中获得成长的认知完全不同......真的只是脑袋大了一点这么简单?
‘这还真是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啊。’
无论怎样,这个问题都会贯彻待雪的一生,成长本就是这么一回事。
虽说是开颅手术,但其实只开了头皮,所以大概半个月待雪就出院了,就是秃头的样子有些滑稽,被保育园的大家笑一顿就过去了。
只是,回到保育园的待雪并没有见到那个女孩——中岛若叶。
就好似未卜先知一般,待雪每次去找园长帮忙都会被她躲开,即使耍无赖拜托了认识的老师和保安大叔们也没有作用。
女孩的名字自然是从园长那里知道的——“中岛”这个姓氏非常普通,而作为名的“若叶”也很普......这样自然而然地研究一个人的姓名实在过于失礼还是打住——其它信息就只有若叶在的班级的位置,只是这常规来讲最有用的信息在若叶这里却是最没用的,因为若叶压根就不上课。
不过这反而让待雪确认了一个事实——若叶在关注他。
甚至自我意识过剩地说,若叶一直在看着他。
一想到这种可能,待雪的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兴奋!于是,本来就积极的日常生活变得更积极了。
毕竟她可是若叶,传说中的超能力者啊!只要让她认识到自己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自然就会愿意和自己见面了吧?
只是,在那之前,待雪先迎来了另一个特别的人。
——‘芽衣。’
在某个稍显炎热的仲夏的夜晚,见到父亲腿边的棕发幼女时,待雪脑袋里突然蹦出女孩…不,妹妹的名字。
芽衣身着干净得像是新买的素色长袖与棕色长裤,双手自然垂至大腿两侧,软软的棕发在脖颈收束,刘海剪得整整齐齐遮到眉头,大眼睛、小鼻子、嫩嘴唇,俨然一副规矩可爱的邻家小妹妹模样——如果那白皙脸蛋上有一丝表情,玻璃珠般的眼睛有一点神采的话。
待雪晴季紧盯着芽衣的无神的双眼,忽地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自己坚定的意志,在父亲还在扭捏怎么介绍芽衣的时候迈步上前贴近她的身体,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握住她的右手,另一只手环抱住她的肩膀,微微低头看着被自己的动作拉回现实下意识地看着自己眼睛的芽衣,笑着宣誓道:“有我在,没人能再欺负你,所以你就安心好了。”
体会着这股既不同于炎热的自然,也不同于自身身体温度的炽热,芽衣久违地感觉到了心脏的跳动,但那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别的什么不认识的感情......随之而来的,便是眼角忍不住流淌的......
抱着由克制渐渐解放情绪的芽衣,感受着脖颈处的湿润,晴季有种奇异的熟悉感。不过虽然似曾相识,他做这些也没有任何迟疑,他依靠的只是本能而已,本能地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所以不必过多思考,之后总会有答案的。
不过话说回来,芽衣这么矮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