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羡文视角）
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一直以来，上学，写作业，然后回房东家，看喜欢的书。
那天也是，一如既往地生活，但……被打破了。
从来没注意到的，她，跟我说话了。
她的声音很淡，很柔，很好听。她也很好看。
很多女生都很好看，我分不清谁更好看，但我只觉得她比她们都好看。
第二天早上，又见到了她。就像有预感一样，回头第一眼就是她。我觉得，我和她有缘。但我一时想不起她的名字，只知道她是日本人，跟我不同国家。
回到教室，我有些静不下来，我想知道她更多事情。
座位表上有她的名字——此方若叶，有诗意，好名字。成绩单上有她的成绩——第二名，很厉害，好成绩。
然后，我满脑子都是她的事。上课都不认真了，只是看她，越看越好看。
我，到底怎么了？
想强迫自己不去看她，但是控制不住。
放弃了，只是看而已。
但是，越看，越期待她能看我。
但等她真的看向我，我又很窘迫，很害怕。
我变了。
放学，应该是赶紧回去看书才对。
但我却等她，想和她一起走路。
这不可能，因为我不会和她说话，我不敢。我这是跟踪她，这不对。
我安慰自己，我也是走这条路，可以这样，没什么。
但我害怕她知道，我一直看着她，跟着她，我这样的人很可怕。
我，应该是喜欢上她了……
不，这不是喜欢。我只是看上她的外表而已，毕竟，我对她一无所知。
认清自己的那一刻，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这么自私。
我开始照镜子，觉得自己很丑，很矮，她那么漂亮，还比我高，我怎么配得上她？
我开始跑步，一圈又一圈，回家做仰卧起坐，俯卧撑，我只知道这些。
很累，流了很多汗。我不怕累，我想长高，想让力气变大，想保护她。她那么漂亮，肯定有坏人想抓走她，把她卖了，卖到穷山沟去。
没错，我想起来了，上个学期，她就被抓了一次。
做这些很有用，体考的标准除了跳远都达到了，我跳不远，我太矮了。
又一次月考，她就坐在我后面，我很高兴，可以离她这么近，为什么以前没有发现她呢？
成绩没变差，松了一口气。
某天晚上做梦，我梦见自己坐在原位，但看见了——她和龚瑞杰亲嘴……
我很难受，我不想她那样。
我不喜欢龚瑞杰，他老是强迫我看一些虚幻的幻想故事，我不是很感兴趣。
但我和龚瑞杰一样，也想她和龚瑞杰不那么亲密。
我只是想强迫她，占有她。我和龚瑞杰也没区别，更不用说我还跟踪她了。
我很失望，原来我也就只是这样的人。
某一次回家，我上网搜了搜自己情况，百度说，我是喜欢上她了。
——如果喜欢就是占有欲和保护欲的话。
我并不爱她，我只是喜欢，只是自私。
于是为了满足自己，在某一个早晨，我向近在咫尺的她搭话了，因为我想听见她的声音。但是我毫无准备，只是支支吾吾的，什么都说不出来，然后只能尴尬地走完一路。
放学回去后，我把想和她说的话题都写在纸上，背了下来。
她早上上学的时间固定，想要刚好遇见她不难，但中午我一次都没发现她。我要睡午觉，不然上课会打瞌睡。
和她说话的时候，我能感觉到脸上很烫，但还是很开心，虽然她冷冷清清的，但还是会听我说的东西，然后给予回应，我甚至还以为她真的喜欢这些故事。
我打听了她的生日，没想到她比我还大一点啊，我叫了她一声姐，因为一直没有称呼会很奇怪。其实我是想把她当做妹妹保护的，虽然我没有妹妹。
她同意了。
在那之前，我从未见过她笑，只是叫她“姐”而已。不过，她的笑容很美丽，昙花一现也不过如此。
时间过得很快，但我希望这样的日子能一直过下去。
元旦晚会，我鼓起勇气参加了，唱了一首周杰伦的《青花瓷》，平时唱还觉得挺好听的，可为什么从麦克风里出来就变得那样难听了呢？
好丢脸，亏我还为了让她听见我的歌声，准备了那么久。
之后，龚瑞杰穿着奇奇怪怪的女装和她表白了，我以为她会同意呢，毕竟她和龚瑞杰的相处是那么亲密，而且，我还曾做过那样的梦。让我安心的是，她拒绝了。
不过，和龚瑞杰一样的我，不也一样吗？
我有些失落，早早离开了。
元旦节放完后回到教室，我跟踪她的流言已经在班上传了个遍。当流言兜兜转转穿回到我耳朵里那一刻，我只觉得天要塌下来了。
我知道，那不是流言，而是事实。
可是，又有谁会知道这件事呢？
不过，谁传出来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做的坏事被发现了。
她一定觉得我很恶心，很卑鄙吧。
我不敢去看她，我怕从她眼中看到厌恶的情绪，那样我受不了的。
可什么才是正确的呢？
我喜欢她，我想看着她，我想接近她，我想保护她，我想跟她说话，我想了解她。
跑步能连续跑十五圈了，俯卧撑能连续做五十个了，身高已经和她差不多高了，想和她说的话写了一本子……
也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回想起以前那些，不都是我主动搭的话吗？她回应我不过是基于礼貌罢了，连一点自己的事情都没说。
她家在哪，她为什么来中国，她每天都在干什么，她喜欢什么，不是什么都没说吗？
一直都是我自作多情而已。
在那之后，我不再向她搭话了，她也并未有什么反应。
就这样结束吧，我想。
上学放学，我会找寻她的身影。但我克制自己，不再跟踪她了。
我和她，有缘无分吧。
我高估了自己的自控力，我还是忍不住等她，等她从我面前走过。
我真是恶心啊。
期末考试后，我想让自己彻底放弃，于是，我把这半年的所有有关她的经历都写在了纸上，写了很多很多，然后装订到一个信封里，在还没有其他人到教室的时候放进了她的抽屉。
我本以为那封信会沉在哪个垃圾桶里，再也得不到回应，但正式放假的放学后的现在，她主动找上了我！
真的！不是做梦！就在和她一起走过的路上！她现在就在我眼前！
“我要走了，谢谢你的喜欢。”她还是和刚见面时一样，冷冷清清，淡然自若。
“我……”
“你的信我保管得好好的，就不还给你了。”
说完，她顿了一下，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什么，双手拖住两侧的长发在脑后扎了个马尾，整理了一下刘海，看着我，嘴角微微扬起。
“你要的微笑。谢谢你去年救我一次，不过我不喜欢你，所以别跟着我了。”
她收起微笑，回过身，毫不迟疑地迈开脚步。
“さようなら（sayonara）。”
我站在原地傻傻地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逐渐消失在午后的阳光里。
我的初恋结束了。
*
疫情袭击了这个国家，学校延迟开学。
等我再次回到熟悉的教室时，她已经不在那里了。
她走了，就像她说的那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