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角落易滋生肮脏,蝇虫在恶臭的秽物上乱舞,人的恶意也随着污水潜伏在阴湿的下水道中,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爆发,喷涌。
我并不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多久,但自我认识你开始就如此默默的注视着你,你似乎总是走进无人的小巷深处。
尽管我知道你并不愿意呆在那时常带有异味的狭小空间,但总是会有人会拉扯着你的头发,将你带进去,怕痛,恐惧,你一次次的顺从,避让着。
我不忍心你受伤,无数次的企图与你交流,但我得到的永远是沉默,你可能已经忘记了我是谁,但你一定还记得我的声音吧,你也一直明白我在担心着你吧?
“你究竟何时才能直视自己的内心呢?”我如此对你说道,仍是沉默。
无论多少次,你始终不曾对我有所回应,在你的日记中,你极力否认我,将我视作诱导夏娃吃下禁果的毒蛇,对你虎视睹睹。
是啊,你早已忘了我,不要接受陌生人的搭话,这不是母亲自很久很久以前就教导过你的吗?
但是亲爱的,排斥着外在与内在的你亦如此的排斥着我,日常之中,你何曾愿意去听过身边的声音,无论是关怀亦或是可怜你,就像推开我一样对他们视而不见。
你就像是幻想自己腹部带刺的刺猬,连拥抱自己都害怕伤害自己,你对自己的保护,已经到了连自我都容不下的地步了吗?
一直到你恋爱了,你喜欢上了那个新来的转校生,从此开始打扮自己。
你将十几年从未改变的马尾解开梳成各式各样的发型;你脱下了万年不变的校服,换上了从未尝试过的长裙,你开始化妆,却害怕那个男孩讨厌,从网上学习各种伪装素颜的方式。
那天,你站在镜子前,轻轻地舞动着裙摆,又一边生疏的做出可爱的动作,羞涩而腼腆的笑,从那一刻起,便挂在了你的脸庞上。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如此纯真的笑容,从此后,我的记忆深处总是保留一块安静的空间,那里只有你照着一张镜子。
我很高兴你能找回十几岁少女的纯真笑容,可又不免担心起来,我担心那个男生并不像他表面的那样好,我担心那些仇视你的人对你变本加厉,我担心你的痴心没有回报。但我并未想过阻止你,我害怕你受伤害,同时也害怕你仍是之前的那只刺猬,我害怕你与所有的美好都格格不入。你需要改变。如此,我只是呆在某个你不知道的黑暗角落里,不断的祈祷,希望一切的变故只是我的杞人忧天。
你哭了,哭的如此伤心,自从你封闭了内心之后,我还从未见过你哭的如此悲凉。
你向那个男孩告白了,当你羞涩的递上情书时,收到的却是最冷酷的拒绝。
似乎是有人察觉了你对他的爱意,像他倾倒了你的过去。你的伤痕,你的狼狈不堪,彻底的暴露在他的面前,但他并没有可关心或可怜你,他只是坐在桌前,用锋利的刀叉一遍又一遍的玩弄着你残破的身躯,并吐出最恶毒的语言:“你长的还算漂亮,玩玩可以恋爱就算了吧?”
他冰冷的话语打破了你为他编织的华美外衣,露出了里面的那份漆黑现实。曾经你以为的温柔英俊的面庞,在此刻化为了口含鲜血的恶魔。只是如此,用戏谑贪婪的眼睛看着你。
你本应该大声的去质问他,甚至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但你却没有那份勇气,你所做的,只是退后几步,转头跑开了。
房间内一片狼藉,你撕碎了送给他的情书,撕碎了写在日记中有关他的一切,一直是哭低声的抽泣着,空无一人的黑暗屋子中,回荡着低沉的呜咽声。
我能够清晰的体会到你的痛苦,你的悲伤,我想,若我经历这份波折的话,恐怕也不会有多少改变,我所能做的,也只有哭泣罢了。
我不知道时间,但我明白已经过了很久很久,紧闭的帘子再也穿不过一丝温暖,只有朦胧凄凉的银华点着点点昏黄的光斑,在蓝色的布上,勾勒出一张张稚嫩但扭曲的脸,他们嘲笑着将头埋入枕里的女孩。
刺耳的声音是那样的不堪入耳,似乎是听见了那些笑声,你抓着枕头的时候压的更严实了。
过了许久,你的哭声才渐渐的消失了,似乎是累了,又或者眼泪已经哭干,你已经哭不出来了,但内心的委屈和悲伤却没有丝毫的消失。
你不再是藏在枕头下,而是平躺在床上,舒展着沉重的身躯,双眼无神的看着悬挂的灯发呆。
黑暗中有什么在张牙舞爪,即便是平日里给予光明的灯,也只是露出半点轮廓,若有若无的微微晃荡着,似乎在下一刻就会砸的你头破血流。
你突然说了一句话,划过死寂的夜,深深的刺入我的心脏,将我唤醒。
“你在吗?”
原本悦耳的声音带着丝丝的沙哑和疲惫,仿佛甘露之中混入了点点的泥沙。
这是你第一次呼唤我,在多少个孤寂的夜里,你终于想起了我。
“我在。”
我一直都在,从未离开。
“太好了,她你还在。”你似乎又要哭了,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能为我唱首歌吗?我有些困了。”
“嗯。”
我唱了一首童谣,似乎有些幼稚,但这首始终存在于你我的脑海,源自母亲的童谣,却是你心灵的唯一慰籍。很快你就睡着了,天边升起了一丝明亮。
我没有睡,而是睁开了沉重而疲惫的双眼,这是你第一次对我放下防备,身体有些僵硬,却能顺利的运作。
这是一种新奇的体验,但我却没有高兴,我从你的身体上感受到了你的疲惫,干涩的眼睛让我更加难受。
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把一地的碎纸都清理掉,将你的衣服脱下,盖上被子,在你的主角放生一张我喜的纸条,并随你一同潜入梦乡了。
晚安。
那天,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将你从泥沼之中拉出,而你对我露出了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最纯真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