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
陆续有人来到了餐车。
先是一个上厕所的老人,完事以后,老人走到吧台询问乘务员能不能抽烟。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老人只好问乘务员要了一瓶啤酒,坐在东楼公后面的座位上慢慢喝。
没多久,又来了一个大叔,坐在老人对面,两人闲聊了起来。
从两人的对话中,东楼公得知他们是兄弟俩,同行的还有老人的一对儿女。并且,两人的年龄相差不大。
果然是为家操劳使人衰老嘛……
东楼公在心里想道。
身后传来很轻的脚步声。
一个人走了过来,自顾自地坐在他对面。
东楼公抬起头来,发现是那个双手插兜的灰发少女。
东楼公合上书,礼貌地问:
“你好,有什么事吗?”
少女看了看四周,又看向他:
“没事……只是一个人坐车,想找人说说话。”
“这样啊……”
东楼公把书放在一边,伸手去拿咖啡杯,却发现已经喝光了。
“我请你。”
“不用,等会儿再说吧。”
面对面坐着,比刚刚看的更清楚些。
少女的五官很精致,整个人在大尺码冲锋衣的包裹下显得很瘦小,一头灰白色的短发显示她似乎不是天朝人。
“我叫东楼公。”
“薛西莉亚,是一名咨询侦探。”
“你是侦探?”
“是,算是个不太常见的职业吧。”
“不好说,现在怪事屡见不鲜,当侦探也算顺应潮流。”
“那你呢?”薛西莉亚问。
“私家侦探。”
东楼公耸了耸肩:“该说常见呢?还是罕见呢?十一个乘客里就有两个侦探。”
“这样更好。”薛西莉亚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列火车……”
薛西莉亚思索了片刻。
“你有没有听说过两年前在火车上发生的吃人事件?”
“吃人?”
东楼公摸了摸下巴:“吃人啊……老实说,上次看见这个词还是在《狂人日记》。”
“但《狂人日记》是比喻,这是现实。”
“现实中的吃人吗……就我所知,除了荒野和一些未开化岛屿上的食人族,也就是古代的饥荒了吧。”
“但是在天朝的城市里,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真的嘛……”
东楼公拖着下巴,微笑着说:“反正路还长,不妨说来听听。”
他发现薛西莉亚又扫视了一下两侧,好像在戒备什么。
但是,左边是窗外的村镇和农田,右边是吧台和乘务员,并没有什么值得戒备的,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两年前,也是这辆绿皮火车,当时有乘客发现同行的人莫名其妙地失踪。”
“这么说,这辆车以前还是正常运行的?”
“是,直到去年秋天,这列火车的多个车厢报废,最后停用。”
“但是最近因为春运又启用了……原来如此。”
薛西莉亚清了清嗓子:“扯远了,言归正传吧——当时,车上有客人发现身边的旅伴失踪了十几个小时。然而,他起身去其他车厢寻找之后,自己也没再回来。”
“唔……”
“因为之前询问过邻座的乘客,所以对方也发现了异常,并且把这件事告诉了乘务员。乘务员打了电话,还进行了好几次全车广播,最后一个车厢一个车厢的寻找,都一无所获。”
“乘客失踪毕竟不是小事,列车组的成员们报了警,计划在前方最近的车站停车。
但是,快到车站的时候,两名乘客又回来了。他们一口咬定只是在车上睡着了,至于为什么没有被找到,没有听到广播,两人表示毫不知情。
虽然还有不少疑问,但当事人都没有意见,这件事也就无人再提起了。
可是,这只是个开始。
没过多久,其他车厢也出现了失踪的情况,并且每次都是一两人。他们跟一开始的两个失踪者一样,都在一段时间后若无其事地返回。最后,列车到站,旅客们下车离开,这件怪事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但是,没那么简单,对吧?”东楼公问。
“只是这么简单的话,也不至于成为怪谈了。”薛西莉亚说:“不久之后,这件事在网络和报纸杂志上开始传播,有说法称,下车的时候其实还有一个真正的失踪者并未回归,而是人间蒸发,无人知悉他的下落。”
东楼公补充道:“但是,直到最后,最出名,也是流传最广的说法是,列车上的最后一名乘客是食人族。”
“是这样的……”薛西莉亚说:“你也关注过?”
“所以说,今天算是赶巧。”
东楼公拿起了桌上的小说。
“《列车惊魂,神秘食人族》,根据你刚才说的列车怪谈改编。”
薛西莉亚睁大了眼睛,随后又恢复了常态。
“你是在车站买的吗?”
“嗯。”
“倒也正常,毕竟这班车的线路跟事件发生时一样,都是从金陵开往历城。这则怪谈也在金陵流传最广。”
“所以……也更容易在金陵的车站买到。没错,这是符合逻辑的。”
东楼公把书往前推了推。
“我看……作者是叫……艾草,以前没听说过。”
薛西莉亚说:“小说毕竟是虚构的,与事实有很大差别。”
“那如果碰巧言中呢?就跟我们两个侦探碰巧在这里见面,碰巧开始谈论我刚买小说里的故事一样。”
“那种概率……对了,你知道伪人吗?”
薛西莉亚突然话锋一转。
“伪人?”
东楼公沉默了一会儿,说:“伪人测试。”
“伪人测试,只是以前火过的一个概念而已。”
“你的意思是,跟那个不一样?”
“是的。”
“那你说的这个‘伪人’呢?”
“伪装成人类,替换对方的位置,而且……”
薛西莉亚停了下来。
“算了,说的有点多了。”
东楼公两手叉起来,托着下巴,脸色阴沉
“我并没有嫌烦,倒是你,怎么开了个头,又不、说、了?”
东楼公突然加重了语气,身体也向前探了出来。
薛西莉亚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一缩。
东楼公看到她的一只袖子不自然的瘪了下去。
“怎,怎么?就这么想听?”
“没什么,对不起啊。”
东楼公笑了笑:“不过呢,我听你说了这些,对这本小说的兴趣啊,可是越来越浓烈了,所以呢,你就算是为了我,先回去休息,让我安安静静地看完这本书吧。”
“哦……好吧。”
薛西莉亚快步离开了。
东楼公扭头看了看车厢门,刚才他们说话的时候,后面的兄弟俩也回去了。
餐车车厢里,又只剩下了他和乘务员两人。
乘务员有些嫌弃地问他:“你既然不想聊了,为什么吓唬人家?”
“我哪有……南风小姐。”
“南……你怎么……”
“知道你的名字?你不是戴着工牌吗?”
乘务员低头一看,胸前的工牌上赫然写着自己的名字。
“就算这样,也有些失礼呢。明明没做自我介绍。”
东楼公一下子站了起来,脱帽行了个礼:
“你好美丽的女士,我的名字叫东楼公,是个私家侦探——虽然你刚才应该都听见了。”
乘务员看了东楼公一眼,自觉无法反驳,只得轻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