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正午，繁华的城镇，喧闹的集市，路边某家摊贩处。
“沙河啊，哎呀，那可真不巧，他们一周前就离开了。”
摊主一边清洗着手上的水果，一边说道。
这里是一处露天的果汁摊，方方正正的推车既能存放各式水果，又能作为供人歇息片刻的吧台。
莉梓坐在台前的圆凳上，手里拿着一杯粉红的果汁。
“那，你在那支商队里见到过一个穿着法师长袍的人吗？叫作‘斯兰’，长相大概是......”
她大概形容了一下奥尔的相貌，简单算一算，这已经是她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百次这么问了。
令她喜出望外的是，和以往得到的“不清楚”、“没印象”等回答不同，这一次，终于有了结果。
只见那系着围裙的摊主大叔挠了挠后脑门，回忆一阵后，眼神一亮，说道——
“斯兰这个名字我倒不记得，但你说的这种穿着和外貌，以及那黑发......好像是能和我记忆里的某个人对得上号。”
“请，请详细和我讲讲！”
莉梓激动得把那杯草莓汁一饮而尽，紧接着手掌拍在台面上，原本疲惫而惺忪的双眼也彻底睁开了。
“那兄弟可不得了啊，前段时间一直在我附近摆摊，那嘴皮子可溜了，每天都是生意兴隆，还有一天，甚至和某个大家族的人谈成了一笔大订单，啧啧，沙河商队有这么一个人，难怪能飞黄腾达。”
“诶？你问他发梢是不是暗金色的？这你也知道啊！也算是他仅剩的能让我记住的特征了。”
莉梓听了，激动的心情更上一层楼。
错不了，绝对是他！
“对了，这么一想，他们好像还来我这儿买过果汁着。”
正当她想接着问奥尔以及商队的动向时，摊主却又想起了什么，抢先发话了。
“你想找的除了那小兄弟，还有一个小女生，没错吧？”
“什，什么？”
面对摊主的反问，莉梓愣住了。
“就是总跟在他身边的一个女生啊，红色的头发，杏黄的裙子，那几天听他们和别人的对话，应该是他的妹妹。”
“妹妹！？”
瞪大了品红色的双眸，莉梓说话的音量陡升，这难以置信的声音即便在集市嘈杂的环境中，也能占有一席之地，引得周围的路人纷纷为之侧目。
莉梓再清楚不过了，她和奥尔初到圣域时，都是孤家寡人的状态，哪里来的什么妹妹啊？
“他俩看上去可亲昵了，尤其是那个女生，活泼可爱，好看得很啊！经常黏在那兄弟身边，唉，真是看了叫人羡慕，我要是也能有这么个女儿该多好啊。”
“就是她那胃口......真不小，基本上我看她一整天嘴都没停过，一直在吃......”
摊主还沉浸在回想之中，却没发现身前的莉梓，已经把头低了下去，面部阴沉得仿佛被阴影笼罩。
“硌嚓！”
突如其来的一声脆响把摊主吓得浑身一颤。
莉梓一言不发，嫩滑的白手有道道青筋凸起，手里的玻璃杯直接被握碎了。
此时的莉梓，散发着极为可怖的气场，浑身似有冰冷的怨火在熊熊燃烧。
摊主顿时噤若寒蝉，身体也不自觉向后靠了靠。
“抱歉，杯子的钱，我会赔的。”
许久，莉梓才缓缓开口，语气异常平静，却能让人不寒而栗。
“好，好的......”
摊主点点头，那战战兢兢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弄碎杯子的那个人。
......
二十分钟后。
离开那家果汁摊，又沿着街边的商铺，一路问下去。
得到的情报大差不差，只可惜没能问到沙河商队接下来的去向。
难道是回南边了？不太对，自己就是从南城直直走过来的，按理来说路上就算没撞见，那也应该能打探到什么蛛丝马迹才对，可并没有。
而且听一个人说，那商队离开时所走的路，并不像是通往南方的路线......
总之，先把集市逛完，多问一些商家吧，商队离开的时间不久，总能有新收获的。
莉梓现在的心情，可谓喜忧参半。
喜的是，总算打探到了奥尔的消息，得知了他的近况，知道他还安好。
而忧嘛......自然是他身边多出的那个来历不明的女的了，就凭那么多人的描述，他俩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妹妹......呵，妹妹......”
嘴里不停念叨着这两个字，莉梓时不时发出一声苦涩的干笑。
路过一个不起眼的小摊，一位耸肩曲背的老者缩在角落处。
他佝偻着腰，身体前倾，正卖力地伸直胳膊，朽木一般干瘦的手想触碰一枚躺在路沿的金币，却始终有半尺的距离。
莉梓见了，索性蹲了下来，捡起那枚金币，很自然地交到老者的手里。
“呵呵，谢谢你了，姑娘。”
老者作揖致谢，声音嘶哑。
“没事。”
莉梓这才发现，这老者眼眶里的眸子全白，失明了。
尽管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她还是站起身来，打算继续往前走，她不能在这儿浪费太多时间。
就在这一瞬，莉梓似乎从眼角的余光中，瞟到了某块闪闪发亮的东西。
她本不以为然，想挪动脚步，径直离开。
“等等。”
可脑海中不知不觉就回想起那东西的形貌，然后便仿佛天雷轰顶。
她猛地刹住了脚跟。
重新转身下蹲，莉梓瞳孔地震，看向脏旧的地铺上，那仅有的“商品”。
一枚金黄的菱形晶体，内部爬上细密的裂纹，已黯淡无光，却在太阳的照耀下，再次熠熠生辉。
这，这是！
奥尔的守序之证！
莉梓又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所见，再三观察后，她彻底认出来了，不会错的，就是奥尔的守序之证！
而一旁的老者露出慈祥的笑容，像是早就料到了莉梓会有这种反应。
所谓守序之证，顾名思义，就是每位守序者身份的象征，同时也是守序者在其他世界执行任务时，与圣域唯一的链接源。
现在的这枚晶体显然被人为破坏了，也正因如此，议会才失去了和奥尔的联系，无法得知其所在，更无法将他强制召回。
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老先生，请问这东西到底是怎么来的？”
莉梓急切问道。
“多日前，一位小友相中了我贩卖的一件物品，并将这块水晶托付于我，作为抵押。”
老者如此回答道，至于说的是否是实话，谁又知道呢？
而莉梓也没有丝毫怀疑，她果断问道——
“能卖给我吗？要多少钱？”
老者只是笑了笑，不紧不慢道：“姑娘，你和那位小友一样，漫长岁月，茫茫人海当中，只有你俩看得上老朽的东西。”
“有缘物赠有缘人，这水晶，你拿去便是。”
“这怎么行，我......”
莉梓哪里过意的去，她低头在衣兜里翻找。
刚找出一叠金币，想交给老者，莉梓抬起头却发现，就这么几秒的工夫，那盘腿而坐的老者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
留下的，只有那一张破破烂烂的布垫，以及摆放在正中央的，奥尔的守序之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