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育神兽，三只。”
布蕾克西娅朝他竖起三根纤细的手指。
“神——兽？”
奥尔眉头一皱。
“没错，神兽培育员，便是你的新职务。”
布蕾克西娅点了下头。
“嘶——”
奥尔摩挲着下巴，下意识地身体后仰，想靠在椅背上。
“我去！”
但是他忘了石凳没有靠背，身子一斜，差点栽倒。
“咳嗯。”
他轻咳一声，就当无事发生。
“神兽培育员是什么？我在圣域这么久，从没听过啊。”
然后发出疑问。
“顾名思义，为圣域培养，育成神兽。”
布蕾克西娅言简意赅。
“神兽我倒是不陌生......不过，竟然还是需要培养的吗？我一直以为它们都是纯天然的。”
奥尔感到不可思议。
“的确有少数诞生于原初的世界，能力强大的同时，获得神明的恩宠，从而飞升。”
“但大部分，需要靠人为的培育，才有资格成长为神兽，被赋予天职，作为各个世界守护神。”
“比如圣域里的那些灵鹫，成熟之后，虽是骑士们的坐骑，但其威能对于一些小型世界来说，已是如同天神下凡。”
布蕾克西娅进一步解释道。
“大概懂了，培养神兽，不就相当于饲养几只灵鹫那样嘛。”
奥尔摆了摆手。
听起来好像还挺轻松的，和兽厩的那些饲养员差不多，起码要比守序者的工作容易许多。
“并不是。”
布蕾克西娅却道：“如果成长完全的灵鹫，阶级为七的话，那么你要培养的神兽，阶级要达到十，也就是高等神兽的水准。”
“此外，要培养何种神兽，以及怎样培养，用何材宝，都需要你自行定夺。”
奥尔一听这话，愣住了。
言外之意不就是一切都要靠自己吗？
而且要养到十阶！？
“会长，你不会在开玩笑吧，十阶啊，别说神兽，圣域里连达到这个阶级的人类都没多少吧？”
他惊诧道。
“从我的脸上，你看到什么了？”
布蕾克西娅却反问道。
“呃......”
凝视着自己会长那姣美的面容，奥尔沉吟片刻。
“冷冽，严谨......还有认真？”
布蕾克西娅随即道：“那我就不是在开玩笑。”
奥尔忍俊不禁，但是笑容苦涩的像是吃了十斤黄连。
“为什么要让我一个前任守序者来干这种活啊？我对养成神兽什么的一窍不通，完全没经验啊。”
他实在很不解，从守序者转职到神兽培育员，这跨度也太大了，议会到底是怎么想的？
“对于圣煌议会麾下最强的守序者——万里挑一的十一阶强者——高等驭魔师——功绩无量的救世主来说，培养几只神兽，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布蕾克西娅如此回答。
“会长，我合理怀疑你在CPU我。”
奥尔突然一脸严肃。
“那叫‘PUA’，而且我没有那样做。”
布蕾克西娅纠正道。
“唉，这工作我是做不来。”
奥尔长叹一声，头一低，脑门磕在桌台上。
“三只，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布蕾克西娅将三根竖起的手指伸到奥尔面前。
“也就是说......”
奥尔抬起头，眼中泛起希冀的波光。
“只要培养出三只达标的神兽，你就能退休了。”
退、休。
听到自己梦寐以求的那两个字，奥尔的情绪开始掀起波澜。
但终是一次可有可无的起伏而已，随即又变得风平浪静了。
三只十阶的神兽啊，这难度，好比是把三个拼音都不会的人教成状元，不，可能还要更夸张一点。
那自己还不是要干个百余年才能退休？说不定还不止。
“那我可不可以从其他世界找来八九阶的魔物来培养，或是直接弄来三只十阶的？”
奥尔又问。
“就比如她。”
他指向一旁的鸟笼里，如婴儿般沉睡的维因里希。
“可行与否，你自己应该清楚。”
布蕾克西娅只是瞥了一眼那笼子里的紫鹰，然后道。
“唉，那就真没辙了。”
奥尔心里的确明白，那是几乎不可能的，阶级高于七的魔物，放在一般的世界，已经是能够呼风唤雨，顶天立地的存在了，先不论怎样说服它们，就算能带回圣域，也无疑会对它们原来的世界构成巨大的影响，这是议会绝不允许的。
就比如还在笼子里睡大觉的这家伙，可是一个世界的魔王啊，要是她当神兽了，谁又该去和百年后的勇者抗衡呢？
从零开始，将一开始渺小而不起眼的个体一步步培养为神兽，这是唯一的办法。
也是最艰难，最漫长，看不到尽头的道路。
“自己这辈子都看不到退休的终点啦......”
奥尔自暴自弃地说着，头又在石桌上磕了几下，“咚咚”作响。
就在他心灰意冷之时，会长又开口了。
“十年。”
布蕾克西娅语气轻缓。
“十年之后，哪怕你无法达成目标，也可以申请退休。”
奥尔猛地挺起身子，双眼瞪得溜圆。
“真的？”
他以为刚才是幻听。
“我会批准的。”
布蕾克西娅深邃而诚挚的双眸始终与奥尔相对。
“相处的数个世纪以来，我应该还不曾欺骗过你。”
她向奥尔伸出手。
“说真的，会长，我现在真想给你来一个大大的拥抱。”
奥尔强抑着激奋的心情，故作镇定道。
布蕾克西娅没有回话，眼中倒是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不过奥尔并没有向他说的那样做，而是同样伸出宽厚的手掌，和会长的纤纤玉手握在了一起。
“这活儿，我接了。”
......
半小时后。
布蕾克西娅走出庭院，经过岔路口时......
一位金发女子身穿米白的制服，扎着一条长长的马尾，倚靠在拐角的墙根上。
见到那道黑色的身影缓缓走了过去，她想上前，却是轻咬下唇，面露纠结之色，双拳不断握紧，又松开。
看上去，布蕾克西娅没有注意到她，但步伐越走越慢，就像是......在等待什么。
终于，金发女子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快步靠了过去。
“会长，我......”
只见话音未落，布蕾克西娅便站稳脚跟，回过头来。
“莉梓，有事吗？”
“如果想找奥尔的话，他就在之前那座庭院里，封锁已解除，你可以去见他了。”
会长的话语自然而流畅，似乎对于莉梓的出现丝毫不感到意外。
“呃，我......”
莉梓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东西卡住了她的嗓子。
她干脆狠狠掐了自己脸上的一小块肉，让自己更加坚定。
“会长，之前是我错了，对不起！”
紧接着，后撤一步，朝布蕾克西娅鞠了一躬。
她今天特意来这儿等着，不仅是想确认奥尔的现况，更是为了向会长表示歉意。
之前她因为议会对奥尔失踪的置若罔闻，心怀怨忿，还将一部分火气撒到了会长头上。
她觉得会长和议会的其他高层一样，把奥尔当用之即弃的棋子。
但现在，回到圣域后的她，改变了想法。
她和奥尔，一个擅离职守，违规施法，一个擅闯时门，偷偷跑路，这两份罪责，要是严格按议会的律法来判决，最轻也会被洗清记忆，流放到其他荒僻的世界，再往上，那更是性命难保。
可他们两人如今却还能在圣域安然无恙，那定是有人庇护。
至于在圣域之中，愿意保护他们，还有这个能力的，那根本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而且莉梓近两天，也了解到了一些事情，就比如前段时间，会长手下的那些守序者，确实全部有任务在身，无法抽出能去找寻奥尔的人来，据知情人所讲，会长那阵子一直待在办公室处理事物，连着几天几夜，饱经案牍之劳。
得知此事，莉梓怎能不愧疚？
“为什么要这么说，怎么了吗？”
面对莉梓的道歉，布蕾克西娅却面露疑惑。
“这次，给您添麻烦了，而且......”
莉梓羞赧地低下头，有些难以启齿。
“那天，还，还说了一些很过分的话......”
布蕾克西娅闻言，先是默默注视了莉梓一会儿。
“有这样一回事吗？你说过什么了吗？”
少顷，发出疑问。
“完全没印象呢......”
她抬头望向天边，一副茫无头绪的样子。
“诶？”
莉梓一愣。
“对了，奥尔已经答应了转职一事。”
“接下来，就由你继续担任他的助理，好好协助他吧。”
布蕾克西娅淡然一笑，抬手轻拍莉梓的肩膀。
“这也算是对你的......一种惩罚。”
“那么，明天见。”
说罢，她便走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