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海平今年16岁,高一,有个妹妹叫赵海宁,14岁,上初二。
赵海平出生在华夏东部沿海的一座小城市里,他的父亲是一所国企的经理,母亲是一名小学老师。
赵海宁并不是他的亲妹妹,而是他2岁那年的中秋,父母在家门口捡到的弃婴。
虽说不是亲生的,但夫妻两一直对赵海宁视若己出。
夫妻俩想再要个孩子很久了,只不过后来一直没中奖。
说起来,当时的战况......咳!扯远了。
在赵海平的记忆里,他这个妹妹一直格外黏他。
就连牙牙学语时,小丫头第一个学会的词也是哥哥。
这可把夫妻俩羡慕坏了,直说这妮子长大以后指定黏哥哥。
事实也的确如此小丫头自从学会说话走路以后,就整日跟在赵海平屁股后头一个劲儿的叫着哥哥。
上了小学,更是整天扒着哥哥不放,问东问西,问这问那,活脱脱一本《十万个为什么》。
许多对话,赵海平至今仍记忆犹新。
摇头小时候还说长大后要当哥哥的新娘呢,现在回想起来,赵海平不禁有些感慨。
感慨时光易逝,感慨造化弄人。
感慨那件事,将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但他从不后悔那时所作的决定。
因为那可是他,最疼爱的妹妹啊。
——
一纸死亡通知书将这个和谐美满的小康之家彻底打碎。
兄妹俩的父亲在借上母亲回家的途中,与一辆闯红灯的小型客车相撞,当场死亡。
兄妹俩站在父母的遗体前。
赵海平像是遵褪去色彩的雕塑,麻木的双眸黯然无光。
赵海宁朱唇紧抿,眼泪顺着脸颊,无声无息的划下,汇聚,“吧嗒”一声,摔碎在瓷砖上,炸成水花。
她忽然“哇”的一声,扑进哥哥怀里放声大哭。
赵海平轻拍妹妹的后背,牙关紧咬,努力不让悲伤泄出一丝一毫。
他不能哭,他必须坚强。因为他现在,是丫头唯一的依靠。
“没事的,没事的......别怕,哥哥在呢......”赵海平溢着哭腔的声音,温柔,坚强。
——
看着父母的遗体被推进火化炉,兄妹俩推金山倒玉柱,恭恭敬敬的磕了四个头。
曾经为他们遮风挡雨,顶天立地的两颗参天巨木,现在却变成了两方小小的木盒。
生命的重量有多重?
回想起以前,爸爸每次喝醉酒,四仰八叉的赖在客厅的地板上。赵海平总是得把妈妈妹妹都叫来,三人齐上阵,才能把爸爸拉回床上。
现在,却是只需他一人,便能将爸爸妈妈抱起了。
爸,妈,你们看!儿子长大了,都能抱动你们了。
只是,我想再被你们同以前那样,抱在怀中,高高举起一回......
“我们走吧。”赵海平轻拽妹妹的小手。
赵海宁从呆滞中惊醒,紧抿着唇,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任由哥哥牵着自己,一步一步。
“想吃什么?”赵海平的声音暗哑。
赵海宁摇头。
“不吃东西哪儿行啊?乖,听话,中午做你最爱吃的酸菜鱼。”
“......哥......”赵海宁眼圈泛红,声音颤抖着,彷如巨浪中的一叶孤舟,摇摆不定。
赵海平停下脚步,抬手,温柔的轻抚丫头的小脑袋。
“别怕,哥哥在呢。”
“咱俩要好好的,好好活着。”
——
午夜,赵海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辗转反侧。
今夜里没有月亮,星光也黯淡不少——兴许是不知哪儿来的乌云遮了人眼吧。
赵海平没哭,脑中似乎在回放着什么东西,丝丝缕缕,只是他却全抓不住。
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想写什么,大脑一片空白,但却始终难以入眠。
门外一阵窸窣,而后“咔哒”一声,赵海平的屋门被人轻轻推开。
惊坐起,赵海平望向门口,便见赵海宁正抱着枕头,局促不安的站在门口。
赵海平忙打开灯,赵海宁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吓得一颤。
赵海平这才看得清晰——小丫头的眼圈通红,白皙俏丽的小脸上满是泪痕。
“怎么了宁宁?做噩梦了?”赵海平一惊,翻身便下了床。
“呜......嗯......哥,我害怕......”赵海平关上门,像是只受惊的小兽般,径直扑进哥哥怀中。
赵海平的耳边传来了妹妹的啜泣声。
“宁宁不怕,哥哥在呢。”
赵海平抱着妹妹,轻拍她的后背,安抚着她。
他仰头望着洁白的天花板,不住的眨着眼,努力的不让眼泪流出来。
赵海平的心好痛啊,像是有一把尖刀狠狠的刺进他的胸膛,将他的心脏绞成了肉泥。
“不怕不怕,哥哥在呢。天塌了,有哥哥顶着。”
小丫头的啜泣声渐渐变成了午夜,最终又归于平静。
“哥......我今晚,能和你一起睡吗?”赵海宁仰起梨花带雨的小练,希冀的看向哥哥。
“嗯,行啊,不怕了嗷,哥哥陪你。”赵海平温柔的抬手,为妹妹拭去脸上的泪痕。
赵海平松开妹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小脑袋,从衣柜上层又抱出一床被子来。
小丫头早已放好枕头,乖乖的躺在床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着,看着哥哥。
赵海平轻笑,小心的为妹妹盖上被子,又细心的替他掖好。
“我关灯了嗷?”赵海平钻进被窝,扭头看向妹妹。
“嗯。”赵海宁点头,转身,面向哥哥侧躺。
赵海平抬手轻拍开关,整个卧室又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赵海平能清晰的感到,灯黑下去的那一刹那,小丫头的身体颤了一下。
不免又是一阵心酸,赵海平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妹妹冰凉的小手。
“不怕,哥哥在。”赵海平温声道。
应该是累了吧,身旁,小丫头的呼吸很快就变得均匀了,其间还不时夹杂着几声可爱的鼾声。
小丫头就好像是一颗定心丸,躺在他身旁,赵海平也渐渐沉入了梦乡。
——
都说时间会抹平一切,其实不然。
那些刻骨铭心的伤痛,只是被名为“时间”的黄沙所掩埋,藏在了每个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赵海平深知,在他下定决心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回头路了。
“书,我不念了。”
同学们或是惊讶,或是感叹,或是惋惜。
当然,也少不了冷嘲热讽、不屑一顾。
只有班主任望着那到渐行渐远的背影,露出了一抹苦笑。
“一路顺风。”
正如歌词里流浪的男孩;留下大人的模样,看岁月剑拔弩张。
为生活奔波,他什么都做。
仅仅是短短几天,社会这个大染缸便把这个青涩的少年,染得花花绿绿,绛红绛紫。
他学会了抽烟,学会了喝酒。
他早就不复从前天真,活泼的模样。
只是每当妹妹放学,他总会挂着微笑,准时赶到。
那个阳光开朗又坚强的少年,似乎从未改变。
小丫头在陪伴与关怀下,生活也慢慢回到了正轨。
“哥!”
赵海宁的脸上挂着明媚的笑。
赵海平看着正挥手跑来的妹妹,嘴角不禁微微扬起,也挥手回应。
“嗯,哥哥在呢。”
“嘻嘻,哥,中午吃啥?”赵海宁戴上哥哥递来的头盔,熟练地一屁股坐上电瓶车后座。
“中午啊......吃酸菜鱼。”
“欸?又吃酸菜鱼啊。”
“怎么?吃腻了?不想吃了?”
“才不会呢!哥哥做的酸菜鱼最好吃了!怎么吃也不腻!”
“(笑)油嘴滑舌,和谁学的?”
“略~和你啊!”
对嘛,这才是一个初二的学生,一个青春期少女该有的活泼嘛。
所以啊,让我来背负一切就足够了。
你的幸福,我来守护。
——
八月十五中秋节。
这天是假日,也是捡到赵海宁的日子,索性就定为了赵海宁的生日。
赵海平兄妹俩今天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后,便开始忙活。
一面给小丫头庆祝生日,另一面是要和父母一起吃顿团圆饭。
厨房里,赵海平正忙活着小丫头最爱吃的饭菜,门外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宁宁,去看看是谁。”赵海平从厨房中探出脑袋,吩咐道。
“哦,好!”闻言,赵海宁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门口,透过猫眼查看门外。
门外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
“哥!不认识!”赵海宁回身,冲着厨房喊道。
“不认识?”赵海平眉头轻蹙,关上灶火和抽油烟机,走出厨房。
门外,敲门声再度响起。
“谁啊?”赵海平开口,又透过猫眼确认。
门外的确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
“打扰了,我想问一下,大概十四年前的中秋,这里有没有人家捡到过一个女婴,我是她的父亲。”
兄妹俩皆是愣住,眼中都闪过几分惊疑。
赵海平犹豫片刻,还是开了门。
见赵海平开门,中年夫妇先是一怔,随后脸上皆是露出了喜色。
“进来吧。”赵海平神色复杂,侧身,给他们让出路来。
“哥......”赵海宁同样神色复杂,她轻唤这哥哥的名字,凑到了赵海平身旁。
“她就是十四年前的中秋节,在我家门口发现的弃婴。”
中年夫妇相视一眼,随后同时看向赵海宁。
“像!太像了!”那女人喜上眉梢,连唤两声,竟簌簌落下泪来。
那中年男人情不自禁的上前两步,却是吓得小丫头一下躲到了哥哥身后。
赵海平目光幽深,直勾勾的盯着二人,久久不语。
——
直到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赵海平仍有股不真实感。
回到家中,夫妻俩站在门外等候,独留赵海平与赵海宁于屋内话别。
他很罕见的当着妹妹——不,或许已经不能称为妹妹了。
当着赵海宁的面,点起了一支烟。
“哥......”赵海宁仍有些犹豫。
“你走吧。”
赵海平狠狠的吸着劣质烟,浓浓的烟雾自他口中逸散。
赵海宁登时瞪大了眼,难以置信的看向赵海平。
“跟着你的亲生父母一起生活,总比跟着我受苦强。”一支烟很快见底,赵海平扔掉滤嘴,狠狠的将烟蒂踩灭。
“可......可是......”泪水瞬间盈满了小丫头的眼眶。
“别哭。”赵海平最后一次,轻拍丫头的小脑袋,缓缓开口。
“从今天开始,我,就不是你哥哥了啊。”赵海平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不甘,几分难舍,和几分解脱。
泪水瞬间决堤,赵海宁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悲伤,豆大的泪珠“吧嗒吧嗒”的摔碎在地上。
赵海平背过身,将他刚为妹妹收拾好的行李拽来。
“走吧。”
赵海宁的双手紧急的抓着衣摆。
“我让你走!”
赵海平的声音高了一度。
“你走啊!跟着你的亲生父母走啊!”
赵海平的眼圈红了,颤抖的手指向门口,歇斯底里。
“你就是个累赘!没有你我能过的更好!你快走啊!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了!”
赵海宁默然,拾起行李,慢慢转身,走到门口。
门外,是她的亲生父母在等她。
“哥......我......走了......”赵海宁已经泣不成声了。
走吧,走了,就别再回来。
愿你,能过上属于你自己的,幸福生活。
赵海平看着,看着那道娇小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走了啊......
他关上门,简单的收拾一番。
搬出印有父母大头的黑白相片,盛出一桌丰盛的团圆饭。
赵海平坐在桌前,像是饿死鬼投胎,抱着碗,头也不抬的大口大口的噎着米饭。
今天的饭菜似乎盐放多了。
赵海平放下碗,就这么呆呆的坐在桌前。
偌大的家里,一下便失去了生活的气息。
只有他一个人傻傻的对着空出的座位,黯然神伤。
——
赵海平发现自己长了不少白头发。
原先的一头乌发,现在却是清晰可见的夹了白。
他好像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睡不着时就对着天花板发呆。
什么也不用想,真好。
已经过了一周了啊,赵海平,你还真是颓废啊。
接着奏乐,接着舞!
半夜一点,赵海平依旧亮着灯光,坐在沙发上发呆。
“笃笃笃!笃笃笃!”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很急促的敲门声。
赵海平从呆滞中惊醒,疑惑起身,走到门口。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透过猫眼,赵海平警惕的看向门外,却看到了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宁宁!”
赵海平一惊,忙打开门,便见赵海宁正满脸惊慌的站在门外。
看待赵海平的那一刻,赵海宁仿佛卸去了所有重担,顿时泪水盈眶,扑进哥哥怀里,“哇”的一声放声大哭。
虽不明白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但赵海平依旧下意识的轻拍起妹妹的后背,温声安慰着她。
“不怕不怕,哥哥在呢。”
赵海宁哭得更大声了。
过了许久,小丫头才止住哭声,但仍是抽抽搭搭的赖着哥哥不放。
赵海平无奈,稳住小丫头后,才得以关上门,细问赵海宁究竟发生了什么。
“宁宁,发生什么了?你身上这么多上哪儿来的?!”
赵海平拉着小丫头,抬头低头,皆是触目惊心的伤痕与淤青。
赵海平只觉心中绞痛,气血上涌,顿时怒不可遏。
“是不是他们对你不好?!MD!老子宰了他们!”
赵海宁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呜......他,他们逼我捐器官给他们的儿子。”
“他们一开始,用各种方法,想诱导我签字。我不签,他们见软的不行,他们......呜......他们就打我,还把我关在小黑屋里,我,我今天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赵海平血压飙升,法尽上指,面色冷的可怕。
他掏出手机,拨通110.
“宁宁,报警。”他将手机递给妹妹,从怀中掏出一支烟,点上,深深的吸着。
撸起袖子,赵海平将屋内的门窗全部锁死,又推来沙发,抵住防盗门。
从厨房提出一把尖刀,放在身旁。
“宁宁,电话不要挂,来,我给你上药。”赵海平掐灭烟头,挥手,将赵海宁招来。
赵海宁将手机放在茶几上,乖乖的坐在哥哥面前。
赵海平轻轻掀开小丫头的衣服,白皙的肌肤上左一块右一块,满是伤痕与淤青。
赵海平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可能会有点疼,稍微忍忍。”赵海平用棉签蘸上酒精,一点一点,小心的消着毒。
他将药膏挤在手上,小心翼翼的涂抹着。
每涂一处,小丫头的身体每颤抖一下,赵海平便感觉是有人在自己身上开了一道口子。
“对不起,宁宁。哥哥,没能保护好你。”赵海平放下小丫头的衣服,轻轻的将妹妹揽在怀里。
他恨!他愧疚!他对不起妹妹!他对不起父母!
赵海平哭了,泪水一滴一滴的,砸在小丫头的衣服上。
“不怪哥哥,哥哥别哭。”赵海宁抬起小手,笨拙的擦拭着哥哥脸上的泪水。
“只要哥哥还愿意认宁宁这个妹妹,宁宁就很满足了。”
她笑的那么暖,却让他的心那么痛,那么寒。
“你永远是我的妹妹!我今后,再也不会让任何一人伤害你了!”
赵海平紧紧抱着妹妹,泪如雨下。
“嘶!哥你放开我!压到伤口了!”
赵海平一惊,忙松开了赵海宁。
待又看到妹妹那幽怨中又带着几分嗔怪的小眼神时,赵海平又不由得笑出声来。
“笑什么嘛?!笨蛋!”
嘴上嫌弃这,赵海宁的嘴角却也染上了笑意。
门外突然传来了剧烈的砸门声。
赵海平脸色一变。
“快!拿着手机躲进屋里!”
将小丫头藏好,赵海平提起刀,静静的等待着。
砸门声越来越响了。
赵海平点上烟,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
怕吗?当然怕。
但,谁叫我是你哥哥呢?
防盗门“哐当”一声被踹开了,接连又是几声巨响,沙发也被踹开。
依旧是上次来的中年夫妇,不过这次,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名膀大腰圆的彪形大汉。
“小子,让开,把我女儿交给我,这事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中年男人的面色很难看。
“你不配当他父亲。”赵海平踩灭烟头,冷眼看着面前三人。
“而且,我是他哥哥,我承诺过,不会再让她收到一点伤害了。”
“我早就报警了,警察很快就到,你们等死吧。”
中年男人的脸色阴沉的好似能滴出水来,给大汉递去眼色。
大汉快步冲来,和赵海平扭打在一处。
中年夫妇则是绕过两人,开始踹里屋的门。
小小的木门哪儿经得起两个成年人的全力破坏啊?赵海平急火攻心,忙从扭打中脱身,扑向中年夫妇。
那大汉却趁机夺过赵海平手中的菜刀,一刀扎在了赵海平的大腿上。
赵海平惨叫,重心不稳,登时跌到在地。
但看待里屋那摇摇欲坠的木门时,赵海平不止怎的,忽然又有了力气。
反手拔出菜刀,将中年夫妇二人撞开。
他提着滴血的菜刀,喘息着,挡在里屋门前,好似一尊门神。
那大汉又欲冲上来,赵海平抬手,刀尖直指大汉。
那大汉犹豫片刻,停下了脚步。
鲜血从动脉中汩汩流出,赵海平知道,他撑不了多久。
但他不能让。
握刀的手变得有些僵硬,视线也渐渐模糊。
恍惚间,赵海平好像看见门外,冲进来一群人。
“不许动!警察!”
哦......是警察啊......
警察来了啊......安全了......安全了......
眼前天旋地转,赵海平终于撑不住了,“咚”的一声摔倒在地。
“哥!哥!”
他好像听见小丫头在叫他。
微微偏头,努力的聚焦视线。
“快!抢救伤员!”
赵海平感觉自己好像飞起来了,飘飘悠悠的,飞进了救护车里。
灯光下,他终于看清了小丫头的脸,满是泪痕的脸。
“别哭啊......哥又没死......”
赵海平艰难的抬起手,想拭去小丫头脸上的泪痕,却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污。
赵海宁抱着哥哥满是污血的手,嚎啕大哭。
污血蹭到了她的脸上,蹭到了她的身上,蹭的到处都是。
“也不嫌脏......”
赵海平觉得自己应该在笑。
“别哭了......不怕......哥哥在呢......”
“哥哥......有点儿累了......到点儿......记得叫我起床......做饭......”
这一次,我保护好你了。
赵海平听不见周围的声音了,意识渐渐沉入黑暗。
——
人活下来了,腿保不住了。
赵海平成了残疾人。
他把妹妹暂时交给了老朋友叶南安照顾。
住院的这些天里,他问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我今天能出院了吗?”
而护士每次都会给他一个白眼,掐掉他的烟头,说:“今天不行。”
如此一来二去过了一个多月,赵海平才康复出院。
他坐在轮椅上,轮椅边挂着的是他的拐杖。
叶南安带着赵海宁来接他出院。
“喏,你妹妹,完璧归赵了。”叶南安笑道。
赵海宁换了一声“哥”,径直扑进了赵海平怀里。
“大恩不言谢。”赵海平抱着妹妹,笑着冲他点头。
“行了丫头,赶紧起来,电动轮椅也带不动两个人啊。”赵海平轻敲丫头的小脑袋,无奈道。
“那我来推!”赵海宁这才恋恋不舍的从哥哥怀中脱身,站到了轮椅后。
“这个月没给人家添什么麻烦吧?”
“才没有呢!”
“(笑)好好,走吧。”
赵海平看向叶南安。
“走了啊,有事给我打电话,能办到的,义不容辞。”
“得了吧,把你自己先照顾好吧。”叶南安白眼。
赵海平笑笑,没说话,任妹妹推着自己向前而行。
“南安哥,我们先走了!”赵海宁向叶南安挥手道别。
“嗯,小心!前面路陡!”叶南安点点头,看着兄妹俩渐行渐远的身影,喊道。
赵海平微微侧头,举起手臂。
“风雨无阻!”
少年的背影在晨曦下,渐渐消失在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