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为什么要毁灭世界?这是个没人知道的问题。
但这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幸存下来的人们光是为了生存便已筋疲力尽,无处再发散内心的思绪。
仅存的不到一万人将在这个几乎崩坏的世界生存下去……然后,提基瓦尔的人类也将在这种生存中延续下去。
在提基瓦尔为仅存的人们所了解的历史当中,类似“号角”的灭绝事件并非没有。
但以往的事件从未对提基瓦尔造成如此深重的灾难后果。
骑士们四处寻找可以充饥的食物,哪怕骑士们可以连续几年不吃不喝,但更多的人却无法做到。
人类要想在这个已经残破了的世界获得继续生存下去的资格,就必须同别的生物竞争。
比如,自血色的灾厄当中诞生的浑身布满了漆黑鳞甲的或巨大或瘦小的不讲理物种——
后世统称之为:暗墓种。
当然,骑士们可没那个闲情去给这些家伙命名,反正它们也从不会和人类及别的幸存生物交流。
但它们总能找到人们,然后冲上来。
好在它们并不强,骑士们且不论,就连人们中最弱的也能战胜这些突然袭来的生物。
但切忌,千万不可一概而论。
年轻的骑士,阿巴尔·泽泽就犯下这个关键时候能轻易取人性命的错误。
因为妻子已经饿了两个月了,阿巴尔急于得到食物。
妻子撑不了多久,她正怀着孩子,一旦他没能赶快找到食物,妻子和孩子都会死的。
正是这样的迫切心理引导了阿巴尔正常的思维,令他省掉了应有的战前估计而直接冲了上去。
然而那个背生双翼的小不点却不是他所能对抗的。
一对睥睨的金瞳冷冷注视着无知的骑士,它慵懒地张开双翼,随意向阿巴尔吐出一口蓝火。
这一口差点烧死阿巴尔。
阿巴尔颤抖着从地面的焦土上爬起,面对这个不可对抗的生物,他已经明白死亡的气味。
连忙在心底做最后的道歉:
对不起,大家,我大概要先走了。对不起,老婆,我大概无法回去了;对不起,孩子,爸爸看不到你了,你也看不到我了……
他闭眼在原地等死。
“咦?啊…啊咧?”当阿巴尔再次睁眼——过了大约半分钟睁的眼。
他看见,在那生物面前,站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白发少女。
说是白发其实并不准确,应该在发尾是殷红的血色……但因为少女浑身是血,所以完全不能肯定。
少女身上的血,有红的有黑的。
阿巴尔认出了那张绝美的脸……是她,可是,她为什么要就自己?
“来不及多说了……孩子啊~这个世界它不应该毁灭,是我的错……无论如何,这个世界上的人们是无辜的,本不该就此死去……去恢复这个世界吧,拿着这锁链,去吧~如果有可能的话,请务必摧毁‘灾厄号角’~铭记你那必将荣光的姓氏!”
阿巴尔的双手在发自心底的莫名情感的推动下接过漆黑告死之链,锁链在接触阿巴尔双手的那一刻,化为了一柄古朴无华的漆黑大剑。
少女勉强扯出一丝微笑,她走近阿巴尔,注视他那张与故人依稀有些相仿的脸庞,抬手抱往他的头,放到自己的胸前——就像抚慰婴儿那样,轻抚着他的后背。
阿巴尔突然有点想哭…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哭。
少女轻声道:“别在意,哭吧,你是该好好哭一场……但是哭过之后,可不准再哭了,知道吗?”
说完,少女别开头,咳出一口漆黑中夹带点腥红的血,血一落地便使本就枯裂的大地更为开裂,但裂缝处竟长出红色的小花。
她抬头望向同样残破的天空——到处都是腐蚀性的气息,以至于天空已成为一片非常理能量度的禁区。
天空之上,一个纤瘦的身影立于空中,少女注视着他,他也注视着少女……他,正是“杰克”。
“杰克”布置好空中的墓地,他向少女表达出“一切都已完成”的笑来。
两人在之前的交战中达成了一个只有两人知晓的协议。
他的确有“杀死”少女的能力……但那样的话,他最后的愿望也将无法实现——为母亲,修建一座谁也不能打扰的天空墓地。
在建好这墓后, 他郑重地将一口朴实无华的木棺放入其中,任由墓地隐没在天空之中。
杰克露出了放松的表情,他能安心地暂时睡一觉了。
帮助自己摆脱了号角控制的那个少年,静悄悄地在空中飘散……少女在他残存于世的最后光华中,隐约察觉到一丝似曾相识的气息——曾经,这气息貌似带给了少女温馨。
少女的思绪仅存在了一瞬便湮灭了。
她经历的事情自极遥远的从前数来,已经无从数起;她认识的人若要站在一起,也将无边无际。
是时候,她也该睡一觉了……她不愿再与他人产生离别。
虽然与杰克约定了“未来再见的那一天”,但仅送一具身体过去应该也是无伤大雅的吧……魔女的念力可是无处不在的。
于是,少女为她自己加上了一道封印,她抚过阿巴尔的额头,亲吻他的脸颊,一抹笑容将他催眠。
今天与他的见面只会给他带来困惑,所以……还是让他忘了吧……让他们,过自己的生活…就好。
想到这,少女不禁对漆黑大剑交给阿巴尔这事感到犹豫了……到底还要不要给他呢?
嗯……还是给他吧,也算是为泽泽一脉多个底蕴。
“再见了……真希望大家还在我的身边啊~不过,这个世界虽已百孔千疮,但还有我的孩子们在,还有朋友的孩子们在。你们终会跨过这场后续的劫难,创造提基瓦尔新的历史!”
魔女的笑声最后回荡在这个世界,飘荡着,似是一刻,又似乎是“过去、现在、未来”始终响着。
漆黑的光点落入充斥血色的大地,在这一瞬间,有七枚漆黑的结晶四散开来,遁入空间消失无踪。
一株血色的花影在此时一闪而没。
叹息,叹息,还是叹息……远方,大地的冰结终于出现一丝融化的迹象。在数千年的渺茫后,这灾厄的冰结终于开始消融。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消融,但这也许在告示着一个全新纪元的到来?
全新的纪元,到现在这个血与火的世界里,近了,却又并未靠近分毫——对一个物种的生存没有任何力助的时代,所谓的“新纪元”当然是似有似无的。
哪怕终究会到来,那也是因为付出了沉眠的遗骸才换得这样令人满意的结果。
有新生,就有消亡……个体的新生不过是世界上不足言说的事情——假使这个体是极特殊之类另说。 同理,个体的死亡亦然。
个体的死亡一旦在有限时间内连续叠加,就会造成严重的后果:该物种的灭亡抑或没落。
这血与火傲然俯视众生的是最年轻的新生种……它们残暴而强大,喜好在进食前对猎物施暴。
但凡是被其奴役,都每日担惊受怕的在意着他们每个头顶常时高宣的利刃。
利刃,是分叉的——比三棱刃更恐怖。
自然,无尽的压迫与残害会引发被奴役者的反抗……或是悲哀至极的挣扎……
活着是活着,死去即死去。
蜷缩在以往与外界封闭的壳界中,虽然不能出去,但却能保往生的希望,而龟在里头,却期望出去;
当出去后发现,自由的交换是令人恐惧的死之危胁,这时,他们又期望得到庇护。
一轮又一轮生命的更替,当初带领残存的人们寻觅生机的银座骑士们早已埋在新历史的长河下。
新的英雄会出现的——
在阴暗的生活中,有人自深渊归来,他高举家传的漆黑之魔剑,向众族长年的墓地发起了冲锋。
他死了,大笑着死了,在一众暗墓种的愤怒眼神中死了……他的后代被种下“灾厄”的诅咒。
但他确实地载入了人类的史册——
其真名曰:扎巴斯·泽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