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纳刀，女人微微弯腰，行了个吊唁意义般的礼，女人杏仁般美丽的双眼微微闭着，地面上滚落的头颅还在死死地盯着她的后背。
“任务已经完成——好久不见，功力退步了不少啊，西湖龙井。”
那四个字，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女人回眸，看向一旁已经断了一只手臂的西湖龙井，现在的他对自己已经造成不了任何威胁了。
“你没权否认我，涉井雅子……借助「红梅」那群杂碎的邪魅力量而成的刀法，未曾离鞘就会变得腐朽。”
“你真的以为我加入红梅是为了追寻力量？呵……难怪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别了，西湖龙井。”
涉井雅子一步步逼近西湖龙井，木屐踩踏地面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中，每一次迈步都踩在西湖龙井剧烈跳动的心脏之上。
手指弹开刀镡，寒芒夺鞘而出，就在刀身完全出鞘那一瞬间——
“砰！！！”
一个重物狠狠地砸在涉井雅子头顶，她握刀的手一失力，刀便飞向了西湖龙井的身后。
“都说漠视是最高的轻蔑，但不清楚自己实力究竟如何之时，还是别妄下定论的好。”
罗斯特赤膊站在涉井雅子身后，手里拎着自己的白色衬衫，衬衫中似乎包着什么圆形的东西，衬衫上还透出了一片红色的污渍。
“你只会以斩击过后的手感来判断袭击的成功与否，你也清楚你有能过瞬间击杀目标的能耐，却没想过自己的自傲不但没有击杀我，还为我制造了反击的机会和条件。”
一边说着，罗斯特丢下了手中的衬衫，从衬衫中应声滚落出一颗血肉傀儡被切断的头颅，随后罗斯特附身直接用左手砸碎了涉井雅子的脊椎。
“佩服，能够在那一瞬间想出这种对策来，你果然很有战斗的天赋，不过刚才那样子，未免太过搏命了吧？”
西湖龙井蹲下确认了涉井雅子的死亡，随后用一种钦佩的眼神看着罗斯特。
“确实有点过于赌了，但是在那种单方面的劣势下，能争取一点时间总是有用的。”
就算无法反抗，也能死的好看一点。
“不过是否能请你解释一下，你和这个女人的关系。”
罗斯特看了看自己手上沾上的鲜血和脊髓液，厌恶的用衬衫擦了擦，也不知道自己以后洗澡是不是要用硬毛刷刷手臂。
单是想想那种画面罗斯特就觉得可笑。
“她啊，她是我的前女友。”
“喔？”
罗斯特意味深长的眼神让西湖龙井有些不舒服，他连忙摆了摆手：
“我可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情，我们两个对于习武变强都有很积极的态度，只是她后来慢慢变得疯魔起来，最后甚至加入了红梅会，就此消失在我的生活里了。”
“你是说？她抛下你去了那个叫红梅会的地方了？”
西湖龙井慢慢走到自己被斩落的手臂旁边，对其使用了复原魔法：
“是的，红梅会是一群对于武力的崇拜达到疯魔的人组织的，他们对于力量的渴求，就算挖出自己的心脏也要得到强大的力量。”
罗斯特倚在一旁的石柱上看着西湖龙井修复自己的手臂，直到被斩开的血肉重新黏合再一起，他才继续说道：
“那这个故事从今天开始不就结束了？而且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坊间谣言？”
“那是当然的了，因为……”
他慢慢站起，脸色变得阴沉起来，目光中带着一丝轻蔑和憎恶看向那具还温热的残骸。
“我的印象里，我已经杀了她四十五次了，这次是她死亡的第四十六次。”
“嚯，那可真邪乎，如果要复活死人的话，巨大的代价一两次组织还可以接受，但四五十次的话……”
复活魔术，是一种繁杂且需要众多材料的召回法术，并且拥有一定的时效性，其需要的材料珍贵有市无货，就算是硕大的财阀也很难第一时间进行复活魔术。
既然这样，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她被改造成了后天的「永生者」。
月亮似乎被钉在了天空的正中间，没有了繁星的夜空，就好像一只巨大的淡黄色瞳仁一直在凝视着地面一样。
西湖龙井一脚踩在涉井雅子的身上，随后又是一脚，再一脚……
“我曾经试着把她碎成数不清的小块，烧成灰后迎风撒出，扔进水里喂鱼，放进滚烫的铁水里……可是每一次，她都会再次以一副完好无损的样貌站在我的面前。”
大腿瞬间发力，径直将那副躯体的骨盆和腰椎踩到分离，是个人都能够明显察觉到，西湖龙井现在的精神状态可能不是那么正常。
“真可怜，如果是我被一具阴魂不散的尸体纠缠，我可能早就疯了。”
“唉，不说了。”
一声叹息，西湖龙井带着一身的血污打开了一扇双开门，那门后的长廊却不知通向何处。
“我刚刚和总台联络了，除了一些走廊沦陷了，其他地方都没大事，现在所有捣乱的血肉傀儡都已经被清除了。”
罗斯特朝着一旁黑暗的走廊里瞥了一眼，一只断掉的手就躺在那里，后面还有一道长长的拖行血迹。
“原来是大规模袭击啊，不过既然这个女人出现在这里……”
两人沿着走廊走去，罗斯特也披上了刚才还在用来包裹头颅的衬衫。
“就算不排除我在这里的可能性，她来杀你的概率也不小，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会尽快为你找好落脚的地方，到了那里自会有人保护你。”
“这么体贴，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头吧。”
“这件事情既然已经牵扯到了公司，自然会有上面派来的人来调查，只是早晚的问题。”
见这件事可能有大手子插手，罗斯特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想接下来吃些什么，毕竟自己已经有两天没吃饭了，还经历了刚刚那番巨大的体力消耗，现在他的胃已经开始慢慢萎缩了。
“西湖龙井，咱们这没什么员工食堂啥的吗，我饿了。”
“啊？是哦，不过现在这个点，食堂也关门了，这样吧，我带你出去吃点，如何？”
“不好吧，我现在不是危险目标吗？”
“接收战报和派驻杀手是有时间差的，再说我们只在公司这一带转悠，出不了啥事的，氤觉大殿这边纯粹是守卫不多。”
“公司这一带？这么说你们公司还有管辖地区了？”
西湖龙井一拍脑门，好像是忘记给这小子介绍这座城市的风土人情了，至少很多规矩都和“外面”的世界不一样。
“让我想想怎么和你解释，这件事还要从这座城市三年前出现的诡异现象说起。”
三年前，一场奇怪的浓雾笼罩了暗巷市，当时在那片迷雾之中可见度甚至不超过二米，那场持续不散的浓雾渐渐使人群产生了恐慌，而就在最后一根弦快要崩断之时，浓雾突然散去了。
而与浓雾同时散去的，还有往日“正常”的生活。
月亮不再落下，群星不再闪烁，黑夜笼罩了整个暗巷市，而就在此刻人心惶惶之时，一名名为明演宇的政治家推翻了原本的市长，并发动了一场“惨无人道”、“血腥”的政变。
正是因为这场政变直接导致暗巷市原主住口死亡七成，而坐上了血腥王座的明演宇也掌握了暗巷市异变的秘密。
“秘密？”
“这我就不知道啦，我只知道明演宇市长对于暗巷的建设很上心，他的十六位亲信「执行者」中的一位还在中巷建立了中介公司，正是我们清洁工协会。”
不知为何，被浓雾改变后的暗巷市内部面积似乎大了几十倍的样子，以至于被明演宇分割成了三块，分别是科技发达的前街，缓冲区的中庭和落后的后巷。
罗斯特听完擦了擦汗，还好自己是在中庭出现的，要是在其他两个地界还大概率找不到人帮助自己。
“那你也是暗巷的居民吗？这么一看人还挺多的啊。”
看着空中走廊下方的人潮，都是一些逛夜市的年轻人，丝毫不像是一个小城市的三成人口该有的青年占比。
“我和你一样，准确来说是大部分人都是，从迷雾外面的世界迷失进来的。”
迷雾散去之后，在整个暗巷市的周围形成了一道圆形的雾墙，就算是想要从雾中走出暗巷市，也会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迷失过后重新回到暗巷市的某个角落里。
“这座城市像是有意识一般，在世界各地挑选心仪的演员，并且将他们囚禁在这个舞台上。”
西湖龙井指向远处的天际线，虽说很淡薄，但也能略微看出一抹淡白色的弧线，那应该就是西湖龙井所指的雾墙。
“现在这座城市的谜题正在不断变多，罗斯特，如果你能解开这里的秘密就好了……”
“哪有那么容易，怕是我自己也身陷囹圄了。”
罗斯特回想起了在氤觉大殿时脑中出现的断断续续的声音，那声音的来源罗斯特毫无印象，但总觉得……
“别了，让，再这样下去，你我都将走向毁灭……”
到底怎么回事，是有什么被自己忘记的事情吗？总感觉是段很重要的回忆。
这种混乱的感觉使得罗斯特开始有些焦躁，后背也开始痒了起来，他这才想起来身上的衬衫还染着血迹。
“龙井，我这么出现在街上没问题吧？”
要是一个穿着血衣的男子在盎格格兰的大街上逛来逛去，不出三分钟应该就被出击的狙击手击毙了吧？
“这有啥，清洁工们刚刚完成工作都可以去吃饭，这里的人们对于这些辛勤劳动工作的清洁工是很尊重的。”
罗斯特朝着西湖龙井手指的方向看去，好像是刚刚完成任务的一支清洁工小队，不但衣服，甚至头发和脸上都沾满了血污。
“这……其他顾客真的不会反胃到吃不下饭吗？”
“人类性格中最可怕的一点就是习惯，潜移默化的影响对人来说可是极其恐怖的。”
表面意义上的晚风穿过天桥的栅栏，拂过二人的发梢，西湖龙井点燃了一根香烟，在白色的烟气透视下，面前的场景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扭曲的霓虹与吵杂的人群，远处的喧闹与近处的风声揉杂在一起，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唉，早晚都得疯，倒不如别去想。”
看着地上的人们还在过着扭曲又日复一日的生活，罗斯特有些感慨，西湖龙井则递过来一杯刚从贩卖机中取出的啤酒：
“能喝酒不。”
没说什么，罗斯特拿起了酒罐，在拍起的白色雪花中传来了一阵金属碰撞的脆响。
“——为新生活干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