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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照耀在沼泽地之中,令泛起的雾气呈现出一种薄薄的白色。
在白雾中,一支浩浩荡荡的商队停留在了沼泽地之中,沼泽中有数条安全的道路可以通往最近的城镇,但由于早些时间龙袭击了沼泽,他们出于恐惧就停下等待前方安全的消息,最后,直到夜深也没走出沼泽,为了安全,只能找一块干净的硬地扎营,所幸他们经常走这条商路,对这片沼泽很是亲近,很快的找到了这样的地方。
商人们将货物用布盖好,商队的护卫们也点起了火把,在周围驻扎下来,那些跟随着商队身后一路移动,为了寻求路上安全的平民们也在后面各自找了地方开始休息,他们有的用毯子裹住自己的身体,蜷缩着酣然睡去,也有的裹着衣服,找一个地方,坐在那里打暗暗地打盹,四周十分安静,可女孩子的哭声打破了这种沉闷的宁静。
年轻的母亲慌忙想让孩子不要大声哭泣,她感到四周有目光刺向自己,她羞愧的拉紧自己头上的头巾,将孩子拉进自己的怀里。可孩子尽力的合拢这嘴,眼泪还是像珠子一样从眼眶里往下落。
“宝贝儿,宝贝儿,别哭了,别哭了,昂……”母亲轻轻地将她抱在怀里,努力地哄着她,用手轻轻地抚摸她头巾下棕色的秀发,可她还是不断抽泣着。
“妈妈,我怕,这里太黑了……呜,呜……”
孩子从未去过沼泽地这种地方,对她来说,可能确实太过恐怖了些,年轻的母亲束手无策,只好抱紧了她,哄着她说。
“孩子,别哭了,你要是不哭的话,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听好不好?”
这招果然奏效,孩子的抽泣劲头减小了一些,她睁开朦胧的泪眼,望着母亲。
“孩子,我要给你讲的故事,是关于回音鸟的故事。”
“回音鸟?”
“是的,所以你不能哭啦,哭的话,就听不清妈妈讲故事了,好不好?”
妈妈安静的抱紧她,在她耳边轻轻地说着,呼出的痒痒气息逗得女儿破涕而笑。
我们呀,是沙漠的子民,我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那个时候,传说含冤,就是被委屈而死的人,在他们的身体里将会钻出长着他们面容和双手的鸟儿,他们会在人间游荡,朝自己的亲人不断地呼喊“斯咕尼——斯咕尼——”,直到他的亲人们知晓他的冤屈和仇恨。
曾经,我们的国家沿着整条兴都库什山脉下流淌的河水延伸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不像我们现如今的国家,像被砸碎的鸟蛋一样四散分裂,在那繁荣的曾经,有着沙哈姆这样一位幸运的牧童。
孩子的眼睛闪亮着,静静聆听起母亲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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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久很久之前,幸运的沙哈姆住在山脚下的小村庄里,他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带着他们家的羊群,去山下一块地势低洼而平坦的土地放羊,他让羊儿在那里吃草,他就躺在山坡的背面休息,有时候,羊儿会去舔他的脚趾,把他弄得痒呼呼的,他就会大笑着起来追逐羊儿。就像这个样子~
母亲轻轻地用手抓着女儿的腋下,挠她的痒痒,和她逗着玩,女儿咯咯的笑了起来,直到她安静下来,她的注意力已经从黑漆漆的沼泽里聚集到了母亲的故事上,于是母亲继续往下讲。
在无忧无虑的环境中,沙哈姆茁壮的成长为在沙漠里,水是最重要的,人不能不喝水,牛和羊也不能不喝,如果诗人不喝水,就无法吟诵美丽的诗句,夜莺不喝水,就无法在枝头歌唱。沙哈姆的村子想要喝上水,就必须要越过一片大平原,到那巴依那彦的水井中去取水,贪婪的巴依那彦坏极了,他知道人们要喝水,就故意把水井封起来,人们拿很多很多钱财,才能取到一口水,有的人想和他理论,却被他的家丁给打的不成人形,丢出门外,人们都恨极了他,却拿他没办法,沙哈姆也是其中的一个。
就像我是你的妈妈一样,沙哈姆也有爱他的爸爸和妈妈,可因为他们家里实在是没有水喝了,他们却连一个子儿都掏不起了,看着因为没有水喝,干渴的躺在床上的父母,沙哈姆心疼极了,他感觉就像火焰在炙烤他的心脏一样难受呀,可是没有办法,家中只剩下一支和他相依为命的小羊羔,沙哈姆喜欢这些羊群,但他没有办法,只好用缰绳拴住了小羊的脖颈,他流下眼泪,对小羊说:
“小羊啊小羊,你像天上的白云一样白,可今天我要把你卖给那邪恶的巴依那彦,给我的父母换口水喝,你莫要怨我呀,可我的父母亲没有水喝,就要死了。”
这时候,小羊却开口了。
“善良的沙哈姆,你不用将我卖给那巴依那彦,我要带你去找水,那里有足够所有人喝的水还不止尽呢!”
于是沙哈姆擦干眼泪,带上铲子和水桶跟随着小羊,在月光下穿过稀稀疏疏的山下草原,来到了他那曾经放羊的地方,小羊在地上闻了闻,一边用鼻子顶了顶地面。
“沙哈姆,从这里挖下去!”
沙哈姆闻言,用力的挥动铲子挖了下去,挖了大约两个自己那么高的时候,突然,清澈的泉水从里面涌了出来,一直灌满了整个洞窟,将沙哈姆托了出来,他惊喜的在水中看着自己的倒影,用水洗脸,欢呼雀跃,当然,这个善良的青年没有忘记感谢小羊,他用水桶装满了在月光下闪亮似银浆的清水,飞奔似的跑到了家中去。
干渴的父母本来以为自己要渴死了,双手牵在一起,已经奄奄一息了,沙哈姆在关键时刻赶到,他用碗小心翼翼的喂给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水喝,他们原本暗淡的眼睛和干裂的嘴唇碰到水的一瞬间,都像干枯的仙人掌遇上了沙漠中的暴雨一样,恢复了生机。
“沙哈姆!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水……”他的母亲担心的看着他。“一只小羊羔怎么会换得这么多的水……”
“是小羊!小羊带着我找到了山下的泉水!”兴奋的沙哈姆向他的父母讲述了这个故事,他的父母喜极而泣,继而叮嘱沙哈姆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避免把这个事情泄露出去,但沙哈姆笑着摇了摇头。
“这水一定是神赐予我们的,可我们的邻居,和我们村子里的人都在忍受着干渴,神看到我们独享这源泉,他怎么能不谴责我们呢?他们可以去取水!一定不会告诉巴依那彦的!”
于是,天一亮,沙哈姆就挨家挨户的敲门,带着他们去那神泉取水,他们以为沙哈姆也要向他们收取钱财,但沙哈姆说:“这水是神看不惯那暴虐的巴依那彦,赐给我们的呀!我们不仅要自己取用,过路的旅人也可以享得一份!”
于是,村子里的人都以沙哈姆的仁慈善良而称赞他,并帮他保守秘密,喝了这里水的过路旅人们,也敬佩他的为人,从没有人说出这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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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这和回音鸟没关系呀?甚至它都没出现呀?”
女孩困惑的询问道。
“别急,孩子,我的故事还没讲完呢,你已经不想听了?”她眯着眼睛,朝着自己的女儿微笑着,女儿也回报她微笑,迅速的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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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巴依那彦发现,他从水中得到的财富变少了,连他的家丁们都说他的水变苦了,巴依那彦连忙去井里取了水,尝了尝,味道并没有发生变化,他站在井旁边,思索了好久,才捂着他那绣着沉重丝线刺绣的帽子,恍然大悟。
“清泉不会改变本味,是人的嘴故意刁难它啊!”巴依那彦若有所思,他又登上墙头,看着往来路上那快乐的旅行者们,一种难言的恼怒和愤恨占据了他的内心,于是他换了一身破旧的衣服,用布捂上自己的脸,逆着旅行者们的方向去寻觅那欢乐的源头。
他走呀走呀,直到沙漠将他水袋中的最后一滴水耗尽时,他也干渴无奈了,这巴依那彦哪里用他的双脚走出过他的高墙?他又怎么懂得这水的珍贵?他最终走到了一处村庄里,这处村庄十分繁荣,人们安居乐业,幸福美满,他们还种植葡萄和无花果,他们哪里来的水!种这些东西难道不需要水吗!他的愤怒焚烧他的心窝,但他的干渴使他无力发怒,正在此时,一个农民看到干渴的巴依那彦,连忙招呼其他人将他扶起来。
“快,去给他拿水,他快要渴死了!”
一碗清水很快的送到了他的面前,他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贪婪的喝光了里面的水,擦了擦嘴角,长舒了一口气。
“真是太谢谢你们了!水这么珍贵,我该如何报答你们呢?”巴依那彦假模假样的用语言欺骗着他们。
“不用报答!也不需要金钱!这水是神赐给沙哈姆的,就是要他救济大家,让大家有水能喝,你就不用在巴依那彦哪儿掏光你的最后一个大子儿了。”
农民乐呵呵的说着,他们从来都没见过巴依那彦,所以并认不出眼前的人已经气得咬牙切齿了。
“是吗!这位沙哈姆可真是个好人!我想亲自登门感谢他!您能告诉我他住在哪里吗?”他装作感动的样子,询问道。
“喏,他就住在那间大院子里。”农民用手一指,顺着农民指着的方向,巴依那彦看到不远的山脚下有一座漂亮的大院子,但那大院子没有墙,巴依那彦赶忙跑到那大院子跟前,才发现,那院子真的没有院墙,只有美丽的带亭回廊和回廊围绕的泉水,一扇高大的大木门被镶嵌在回廊之中,木门上雕刻着漂亮美丽的花纹,那就是沙哈姆家的院门,在那回廊里,老人们正坐着乘凉,妇女们在一起有说有笑的缝着衣服和刺绣。
“没有院墙的门算什么大门!这个沙哈姆真是个蠢蛋!”他暗暗记下了,邪恶的火焰烧灼着他的内心!这些财富本来应该都落到他的手中!可现在都不见了!
这时候,一头小羊羔来到他的身边,围绕着他转了一圈,,恰好将羊粪蛋拉在了他的旁边,巴依那彦的怒火更甚,他狠狠的给了那羊一巴掌,谁知那羊却被激怒了,愤怒用角去抵他,吓得他赶紧逃出了村子。
于是,他心中产生了一个恶毒的诡计,他连夜回到他的院子里,给他的帕夏写了一封信,在信里极力的说了好多关于沙哈姆村落的坏话,诬陷他们有钱却不交税,弄得这个月份的税钱没办法到帕夏的手中。
帕夏大怒,于是交给巴依那彦五十名骑着马的战士,让巴依那彦去夺回他们的税款,巴依那彦得意的纠集自己的家丁,总共聚集了一百号人,气势汹汹的冲向了沙哈姆的村落。
这一天正是烈日炎炎,大家正聚集在沙哈姆的院子里就泉水乘凉,远方却突然出现一团团滚滚的沙尘,他们起身去想要看清发生了什么,离村口最近的农人站起来,想要看得更清楚,却惊恐的发现那团烟尘里是一个又一个手持利刃,身穿盔甲的士兵,那士兵手起刀落,农人的脑袋便离开了脖子,掉在地上,鲜血猛地喷出来,沾在他的盔甲上,他却没有丝毫的停留,随是冲向下一个人,残忍的屠杀他们,人们惊慌的逃窜,却根本跑不过战马,有的人被打翻在地,有的人则是失去了生命,女人被粗暴的拽下面纱,如果姿色好看,就不顾她的尖叫和哭喊,拉进屋子里去,如果不好看,就一刀杀了,任她的血液离开身体变凉。
而他们的目的地就是那清凉的亭子和回廊,那扇有着漂亮美丽花纹的大门,鲜血渗进村子的土地之中,沙哈姆起身来,想要和士兵们搏斗,保护他的朋友们,却被士兵一脚踹倒,他老迈的父母挣扎着想要保护自己的儿子,却被士兵们残忍的砍翻在地,沙哈姆悲痛的喊叫着想要反抗,却被士兵和家丁们拽起来,当成了沙袋,一下又一下的击打他来取乐。
“忤逆的人啊!这就是你的下场!”他们残忍的怪叫着,声音像极了邪恶的魔鬼。
他们最终将沙哈姆的头砍了下来,本要将尸体丢弃在泉水里,却被巴依那彦拦住了。他献媚的对那些士兵说:“骑士老爷们,沙哈姆是罪人!但这水是好的!将来,可以给大家都带来源源不断的金子!”
最终,这群士兵们把尸体扔在几间屋子里,焚烧了他们,又抢劫了一通才扬长而去,巴依则是强占了沙哈姆的院子,自此的四年后,那美丽的回廊变成了冰冷的高墙,清澈的泉水被挂上锁链,盖上石板,不再让人们饮用,并且更加变本加厉的将水的价格提高了,这座繁荣的村庄再次变得死气沉沉,以至于寡妇们无法埋葬他们的爱人,死去孩童的眼睛无法合上,秃鹫享用被玷污的女人的尸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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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巴依,太坏了!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小女孩捏紧了拳头,生气的小脸鼓了起来,他的泪珠又在眼睛里开始打转,但这次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和同情。
妈妈只是叹了口气,继续开始讲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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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在那天深夜里,无法睡觉而哭泣的孩童看到在烧焦的房子里,无数长着人脸和人手的鸟儿从废墟中冲出,飞向天空,如果那村庄里有年长的智者,他们就会告诉你,那是回音鸟,只可惜,那些年长又睿智的智者们啊,都已经成为了回音鸟。
而那泉水仍然清澈而又不断地涌出,巴依看着这蓝色的黄金涌出他的石板,浸锈他的铁索,仍不断向外涌去,守在外面的干渴的人总是能趁他不注意,偷偷装走一些,气的巴依那彦让家丁在外面来回巡逻,四处监视,但人总有睡觉的时候,巴依无论白天还是黑夜都绝不想让这水流出自己的院墙,该怎么办呢?
直到有一天,一位白衣的女旅人和他的随从路过这里,她的随从抬着轿子载着她,那轿子豪华极了,是用上等的香木制作的,侍卫们穿金戴银,连腰间佩戴的宝刀都镶嵌着宝石,巴依那彦,这里,她戴着厚厚的头巾,只露出眼睛来,巴依那彦恭敬的为女人取来凉凉的羊奶喝,于是,她背过身去,摘下面纱,借着光滑的轿面反光,巴依那彦看到了女人绝美的容颜和雪白的长发,他不禁有些陶醉,紧皱的眉头也舒展了几分。
女人喝了羊奶,再戴上面纱,朝巴依那彦微微致意,看到巴依那彦满目愁容,她便开口问询道:
“尊贵的主人,您为何满面愁容呢?”
“您有所不知,我的水井总是渗水出去,这样水都让人装走了!”巴依那彦回答道:
“那有什么关系呢?这水看着这样的多,就是让人装走您也不愁喝呀?”那女人再问。
“这井我花了大价钱才挖开,不好让人家来白白享用我的劳作成果罢?”巴依那彦皱起了眉头。
那女人看了他一会儿,再次开口了。
“这水从地下来,完全可以挖开地下,建一个大水窖,将水都装起来不就好了?”
巴依那彦恍然大悟,连连向女人道谢。
他开始不断地向下挖呀挖呀,在院子的底下盖上一座大大的地下水窖,这样,涌出的泉水就都会流到地窖里去,一点儿也不会漏出来了!
地下水窖建好了,那些建水窖的人们,工资只有每天的半盆水,他们的耳朵因痛苦而麻木,他们的眼睛因愤怒而致盲,他们有的累到倒下,还要用水去交换吃的,不仅是白干工,还因劳累而累倒,如果有累倒的,家丁就会赶快将工人扔出去,因为怕污染了那底下的水源。
坐拥地下水窖的巴依老爷此刻得意到了极点,他再一次拥有了水,就再次拥有了财富和威望,源源不断的贵人们来拜访他,那些骑士们也再次回来接受他的款待,他给帕夏送去了许许多多的钱财和物品,使总督非常的高兴,让他当了那个地方的总管,但人们的生活却痛苦到了极点,他们没有人看到,也没有人在乎,那些痛苦的人们在高墙下乞求清水来缓解自己的焦渴,但那些越来越多的清水却无法回应他们的焦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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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很平常的一天,骑士们在巴依那彦的院子里开宴,席间有烤羔羊,牛肉,晶莹的炒米饭,还有妓女和女奴供他们发泄欲望,最重要的,那巴依那彦手中端起一杯清水,得意的朝骑士们致意。
“赞美神赐予的清水!”他说着,一饮而尽,他早就喝透了酒的双手颤抖着,将水洒了一半有余,而人们只是朝他哄笑,笑他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他也一边笑着,一边拽着一旁的一个女奴,手不怀好意的朝她衣服里探了一把:“喂!给我再倒一杯水!”
那女奴战战兢兢的给他小心翼翼倒满了水。
“你这么小心干什么?这是我的水,我有很多!你给我快点倒!”
巴依那彦恶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拽着她的手就把壶往自己的杯子里靠,又弄撒了不少,女奴心疼极了,却不敢说什么,只好拿着罐子退下了。
女奴往地下水窖去的路上,经过了那美丽的雕花大门,门敞开着,发现侍卫也喝了酒,正在睡觉,一个小女孩站在门外,含着眼泪望着她手中的水罐,女奴看到她的眼睛,恻隐之心一动,走了过去询问道。
“孩子,你在这里做什么?不要靠太近了,如果侍卫醒了,他会打你的!”
“美丽的大姐姐,求求你,给我的妈妈一点水吧,她已经渴了两天了,已经快要不行了,她只要一口水,一口水就能活下来……”那女孩开口恳求着,一边跪了下来,她沙哑的喉舌中不断吐出恳求的词语,那女奴看到了她妈妈就躺在墙边的毯子上,已经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她曾经也是一位妈妈,于是恻隐之心大动,她让孩子张开双手,将她的衣服打湿,让她这样将水带给自己的母亲。
“好孩子,快去吧,让你妈妈去**你的衣服,别让别人看见。”那女奴刚温柔的开口提醒他,身后的动静就吓的她站直了腰。
“好啊,我说你怎么那么小心,原来是拿我的水去施舍别人去了!”
巴依那彦一脚狠狠的把女奴踹翻在地,而后又踢了她一脚,她的水壶彻底弄翻了,那清水流淌在地上,被沙子吸了进去,而那个女孩慌乱之中想要逃跑,却被醒来的侍卫一把狠狠的拽住,巴依看着小女孩全身都湿漉漉的,咬牙切齿的哼了一声。
“穷鬼还敢拿我的水洗澡?你付得起钱吗?”
女孩被吓得不敢出声,巴依那彦眼珠一转,看向了墙外面她那即将咽气的母亲,心中一个恶毒的想法再次浮现出来,他换上一副笑脸,抓着女孩的手,拾起水壶,带着她走到了她的母亲面前。
“这位女士”巴依那彦柔和的说着“您的女儿用我的水洗了澡,您能麻烦把水的钱给我结一下吗?”
那位母亲已经渴得半死,看着这一切,嘴唇颤动着,却因为没有气力,无法说出话来。
巴依老爷叹了口气,表示理解“啊,我就知道,您也付不起,但我是好心的,我呢,可以用另一种方式讨债,这沙漠里的清水啊,和人的血一样值钱,您女儿浪费了我多少水,我就拿走她多少血,你看这样可好?”说完,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邪恶的笑容,拿出了小刀,女孩吓得尖叫起来,她的妈妈双眼通红,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爬起来保护自己的女儿,却被侍卫一脚踢翻,再也无力爬起,只能看着那巴依用刀子竖着划开了女孩的手腕,将伤口抵在了水壶上。鲜血喷涌而出,灌进水壶。
饥饿干渴的女孩怎么挣扎的过一个油光满面的大人!眼见那鲜血一点一点的灌满那个水壶,孩子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最终连站都站不住了,随着那水壶装满了她的鲜血,女孩的生命也离开了她的躯体。
“行了,付完钱了,你们走吧,我还算人挺好的嘛,没打你们一顿。”巴依那彦笑嘻嘻的端着血壶,再也不去看他们,转身离开了。
干渴的母亲爆发出了恐怖的哀嚎,她哭着扑向孩子的尸体,想要摇晃她,叫醒她,可是这女孩已经醒不来了,她已经失去太多血液了。
母亲的双眼也开始发黑,她的生命也即将离开躯体,那高大美丽的门内,人们觥筹交错,好不热闹,而门外死去的人们,尸体横陈在墙下,很快,这对母女也将成为那些尸体的一部分。
女儿身体的最后一丝温度消散了,母亲也是,这死去的母亲直到最后一刻,都紧紧地抱着她的女儿,最后的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落下,掉进土地里,消失不见。
随后,随后,她们的后背猛地绽开,一对有着洁白翅膀的鸟儿从她们的后背中冲了出来,那鸟儿长着死去母子的脸庞,她们手拉着手,在半空中盘旋着,她们张开那生前因焦渴而无法张开的喉咙,高叫起来。
“斯咕尼——斯咕尼——”音量越来越大,回荡在寂静的草原上,山谷中,空荡的房间里,烧毁的屋子里,深黑色的泥土里。
“在我们故乡的语言里,斯咕尼——这个读音的意思是:浇灌我。”
浇灌我。
浇灌我!
刹那间,无数的回音鸟儿从那草原上,房间里,废墟中,泥土里鱼贯而出,他们像一个又一个的光点一样,从坟墓里飞出来,从山岗里飞出来,从泉水里飞出来,那其中最大,最明亮的一个,正长着沙哈姆的面庞,他飞翔着,哀嚎着,牵起那母女的手,他们围绕着那有着高墙的宅院不断地飞行着,哀嚎着,那些纵情声色的人听不见回音鸟的哀嚎,看不到回音鸟儿的光芒,因为他们的眼睛已经被利欲填满,他们的耳朵已经被自傲充斥。那些鸟儿围绕着高墙飞行,在那地下水窖中飞行,哀嚎的声音回荡在那水窖中,那水窖的水是夜,正到了要填满的时候,那含冤的人们所建造的巨大水窖为了容纳巴依那彦邪恶的贪欲,本就远超院墙的范围,再加上已经被浸泡了太长时间,那灰泥早就摇摇欲坠,加上那清水回应着受难者们的悲痛,在这哀嚎中泛起了涟漪,随着水窖中心的支撑柱上的裂纹越来越大。
宴会中的宾客们感到地面在震动,但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端着血壶的巴依正在同他人炫耀他的战果,下一秒,整个院子的地面片片碎裂开来,那些骑士们和巴依那彦全都掉进了水池之中,他们在慌乱之中想要游出水池,但很可惜,除了那扇精美的大门没有倒塌,那些精美的回廊屋顶和房屋、高高的院墙也都随着地面的塌陷而倒塌,便成了无数致命的石块,他们吓得大叫了起来,但坠落的石块不会给他们机会,狠狠的砸进了水池之中,那血壶被掉落的石块杂碎,鲜血全都溅在了巴依那彦的身上,还不等他反应,一块大石头将他的脑袋狠狠的砸碎了,红的白的溅的到处都是。
随着石块盖满了整个水窖,泉水汹涌的从那废墟中爆发出来,巨大的水柱将石块高高的抛上天空,也将那些邪恶之人撕得粉碎,那水柱落到地上,化作了一条穿村而过的河流,河流的源头,就是那小院,一切痕迹都被抹除的干干净净,河水伴随着歌声,奔腾流向那远方的平原。
那一夜,据人说,回音鸟们在河流的上空盘旋着,高唱着,他们的声音不再嘶哑,而是用美妙的歌喉,一起唱着一首沙漠的摇篮曲,随着清风慢慢的化作光点消散在群星和云霓之中。
那只最大的回音鸟儿——就是由沙哈姆化成的那只回音鸟儿,飞翔着落在湖边,化回了人形,那羊羔儿早在门旁等候他,当鸟儿落到地上,化为沙哈姆时,那羊儿也化为了一位生着羊角的曼妙少女,他们牵起手,一起顺着河流,走向了被夜幕笼罩的沙漠平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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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讲完了,女儿虽然十分疲惫,却仍然露出了兴奋而快乐的神色。
“我就知道!好人最后一定会成功的!唔……那,那沙哈姆和小羊最后怎么样了呢,这个村子最后又怎么样了呢?”
母亲笑着揉揉她的鼻尖,说道。
“后来?后来好人们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呀,我们的贤王沙哈姆和他的王后带着士兵和人民,将那些坏人都赶出了我们的国土,让每个人都可以安居乐业。而那条河流,就是我们家乡的母亲河……”
母亲讲着讲着,女儿的鼾声渐渐地响起了,母亲才发现女儿已经睡着了,她满脸怜爱的将女儿身上的衣服裹的更紧了一些,希望她在漫漫的长夜之中能够温暖的睡着。
“我的女儿,好好安睡吧”
“在你的梦里,月亮在水中打出倒影”
“天已经黑暗,星星们也低沉着眼皮”
“你不要害怕,先祖的英雄保护着你”
“他们骑着马,翻越座座高山和河水”
“等到你早起,将鲜艳的玫瑰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