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福塔和鳌拜杀得已经精疲力竭,直到感觉整个人都要脱水了。
鳌拜侧头看向了身边紧紧跟随他们的大金镶白旗的勇士们,已经不足百人了。
随后刘兴祚、尚可喜、耿仲明、孔有德、耿仲茂分别组织自己手下的鸟铳手和弓箭手朝着他们射击。
砰~砰~砰~
金军亲兵将马福塔和鳌拜牢牢的护在身后,烟雾散去后,不少金兵又重重的倒下了,再也没能爬起来。
马福塔悲痛的流下了眼泪,苍凉的大喊,“天意助明不助金啊!”
这次攻岛的,都是大金的热血男儿,鳌拜也是感同身受,如今他们已是深陷绝境了。
马福塔和鳌拜身上已经负有数处箭伤、刀伤、被铅弹击中的伤口也在不断渗血变紫。
身旁残存的几名亲兵,也好不到哪里去,全部都挂了彩,皆是身心俱疲,无力再战,只是吊着最后一口气,想要同明军士兵同归于尽。
鳌拜的心拨凉拨凉的,“没用了,我们今天都要死在这里了。”
明军士兵们将这最后的七个鞑子,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既不进攻,也不后退,就这样和他们僵持着。
很明显,明军看出了鳌拜和马福塔身份的不同寻常,这两个家伙至少是金军牛录额真级别的大鱼。
刘兴祚、尚可喜、耿仲明、孔有德和耿仲茂纷纷命令自己手下的士兵,要抓活的。
鳌拜今年才十八岁,正是热血少年,岂能忍受明军这样的羞辱。
他扭过头对着马福塔说,“已经无力回天了,我们两个深受大汗的隆恩,又岂能苟活,必须为大汗尽忠!”
马福塔也点了点头,被明军俘虏,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二人心照不宣,举起了刀,毫不犹豫的抹了自己的脖子。
其他五个亲兵见此,也纷纷举刀自刎,追随他们而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明军士兵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这几人就举刀自刎了。
只是过了几息时间,明军士兵上前检查气息,这些金人全部都断了气。
毛文龙火急火燎的走下了船,来到了刘兴祚跟前,“兴祚啊,有没有抓到什么大官?”
刘兴祚摆了摆手,一脸的惋惜,指了指鳌拜和马福塔的尸体,“没有,刚准备抓活的,他们就自杀了。”
毛文龙重重的叹息,“要是抓到了就好了,咱们东江镇就可以给皇上献俘了,皇上远在京城,我们献俘,可以让她知道东江镇的能力和忠心啊,皇上向来大方,这军饷不就,嘿嘿……”
毛文龙是越想越可惜,恨不得让鳌拜和马福塔等人立马起死回生。
刘兴祚笑了,回家了真好啊,从来都没有这么痛快的杀鞑子,这里的人都很好相处,皇上也给予了他优待,大明是真的把他刘兴祚当人。
随后,明军打扫战场,清点了伤亡。
此战,烧毁金军战船一百余艘,溺死金兵五百一十五人,斩杀金兵四千二百二十五人,金军的两名牛录额真毙命。
明军水师士兵战死者三百五十六人,步卒战死者四千七百二十四人,负重伤者三百四十七人,负轻伤者五百二十人。
明军陆战损失惨重,尽管鸟铳装备量大于金军,可是鸟铳无法破厚甲,金军镶白旗都是身着两层甲,锁子甲在内,布面甲在外,除非打中头部,否则鸟铳很难直接杀掉他们,不过,让他们挂彩还是很容易的。
多尔衮就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让金军不要命的登陆,和明军短兵相接,否则,同明军水师傻乎乎的硬刚,估计会死得很惨很惨。
这样的伤亡比,对于大明来说,已经很好了,这还得多亏了作战经验丰富的皮岛水师。
毛文龙很快就写好了战报,并且写上了有功将士的名字,为他们请功,准备上奏给皇上。
相信这样的大捷肯定能够让东江镇的地位再提升一个档次。
这一夜,明军灯火通明,彻夜难眠,士兵们纷纷奔走相告,欢呼大捷,军心大振。
刘兴祚回到了总兵毛文龙给自己打造的小木屋,这里安置了他的妻子和老母。
刘母和妻子王氏一整夜都在担惊受怕中,金军攻岛,声势浩大,岛上的明军家眷都是忧心忡忡,彻夜难眠。
“娘,夫人,我们打赢了,犯岛的鞑子全军覆没!”刘兴祚一进门就激动的不能自己,立马就把战胜的好消息分享给了妻母。
二人一听,热泪盈眶。
刘母也算是喜极而泣,自己的儿子能够弃暗从明,这是多么难得的机缘,更难得的是皇上不嫌弃,真心待他们一家。
刘母拉着刘兴祚的手,告诫道,“我儿大胜,娘首先要恭喜你,不愧是我刘家的好男儿,没给刘家丢脸,不过娘也要提醒你,切不可忘了皇上的隆恩,我们刘家一定要誓死效忠皇上,尽忠大明,以报君恩。”
“娘,儿定谨记在心。”
“如此,娘就放心了。”
他们母子一唠叨完,王氏就一把扑入了刘兴祚的怀中,大胜后的庆幸和窃喜涌上心头,“夫君为国征战,妾身也倍感荣耀,战场上刀剑无眼,夫君也要留心才是。”
刘兴祚幸福的点了点头,这样的日子,才是人过的,才是他想要的。
……
翌日,多尔衮一行人回到了狮子岛,多尔衮一登岛,就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岛上竟然有一百二十余镶白旗的士兵,岸边还有三艘战船,这些士兵身上干干净净,未染血污,明显就是没有去打仗。
哦……他想起来了,昨晚似乎有那么一些人,脱离了船队,他起初还以为是看不清航道失踪了,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还能安然无恙的回到狮子岛。
嗯……多尔衮很有理由怀疑,这些家伙在演他。
“大胆!你们何故脱离大军,私自撤退。”
这些人领头的一个牛录,见着多尔衮发飙,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主子,我们……我们……开错方向了,找不到大军,于是就在这里等您,呜呜呜,等得我们好苦啊,担惊受怕的。”
多尔衮沉默了,就当算是给镶白旗留点香火吧,他不打算过问了。
现在他很烦的是,不知道怎么回去面对皇太极,这万一把锅扣在自己头上,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传令下去,休整三日后,再回盛京。”
亲兵队长面露疑惑,很是不解,“主子,为什么?”
多尔衮看着他充满智慧的眼神,很是无奈,只得好心解释了起来,“一个晚上,全军覆没,这样回去,你觉得会怎么样?”
亲兵队长想了想,好想明白了什么,“会……死……?”
“没错,咱们拖延几天,到时候回去了就说,我们和明军血战了三天三夜,伤亡太重,最终不敌,这才突围而出。”多尔衮又叫来了远处的其他士兵。
“听好了,都不要出岔子,我教你们回去了怎么交代,想活的,就给我记好了。”
士兵们闻讯,立马就凑了过来。
金天聪二年(明崇祯元年),八月初三。
多尔衮带着残部回到了盛京。
皇太极立马派人对他们进行盘问。
随后,金军水师惨败的消息一传出,金国上下朝野震动。
崇政殿。
皇太极阴沉的坐在汗位,眼神阴狠的盯着多尔衮,“所以,多尔衮,本汗的水师呢,都去哪儿了?”
多尔衮硬着头皮道,“大汗,都在海里,回不来了。”
皇太极亲耳从多尔衮这里听到这个消息,如遭雷击,血压飙升,直感觉头晕目眩。
最近以来接连大胜的热情,当即就被泼了一盆冷水,皇太极从头到脚立马清醒了过来。
天哪,他都做了什么,让那几艘破船的大金水师去给明军送人头,皇太极此刻非常的痛苦,他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么蠢的事情来。
前不久入关暴打明军,后又入朝胖揍了朝鲜,又在辽东小胜了几场,导致他飘了,以为大金的敌人全部都是纸糊的,不堪一击。
这次算是碰到了钉子。
看着忐忑不安的多尔衮,皇太极终于冷静了下来,多尔衮不能罚,一旦罚了多尔衮,那大金就芭比Q了。
领导者犯的错,让手底下的人来背锅,这必然引起巨大的政治危机,一个不好,就会有人跳槽到明朝那边去了,皇太极很熟悉这样的套路,因为他也是这样挖大明墙脚的。
既然如此,那就不得不整个狠活儿了。
皇太极演戏也是影帝级别,政治作秀那是玩的炉火纯青。
当即呼吸急促,然后伤心的大哭了起来,“都是本汗太过娇纵了,轻视敌军,才导致如此大败,本汗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
皇太极哭得撕心裂肺,下面的人无不动容,皇太极身为一国之主,位高权重,自己犯了错,还能够主动承认背锅,这已经很难得了。
多尔衮知道自己这次是不会被追究了,也不含糊,立马就为皇太极辩解。
“大汗,您没有错,都是奴才的错啊,奴才中了明军的埋伏,拼死同明军血战了三天三夜,不少大金勇士英勇赴死,这才勉强突围了出来,奴才本来就应该豁出去,同明军同归于尽的,也算是为我大金争口气啊,呜呜呜……”
多尔衮捶胸顿足,悲痛号哭。
皇太极听着多尔衮的“肺腑之言”,很是“感动”。
“十四弟,不怪你,你已经尽力了,镶白旗的勇士们都是好样的,都怪本汗无能,来人,取剑来,本汗要以死谢罪,告慰父汗和死去大金勇士的在天之灵!”
范文程、齐尔哈朗、代善等人闻听,立马跪倒,语气颤抖着劝谏皇太极,“大汗!不可啊!”
阿济格这个老实人,则是真的找来了一把剑,“大汗,奴才找殿外的勇士讨来的剑,请大汗享用!”
皇太极的长子豪格一听,大怒,直接飞身一脚踹在了阿济格的屁股上,阿济格摔了个狗吃屎。
“阿济格,你大胆!****”豪格骂骂咧咧道。
皇太极也是脸色铁青,阿济格你是怎么肥四啊,拆我台是吧,皇太极一脸镇定的捡起了阿济格掉落的剑。
实则心里慌得一批,他作势就要举剑自刎。
众人大惊,连忙阻止。
本以为是皇太极惺惺作态的多尔衮等人,彻底震惊,不是,你来真的啊。
多尔衮心中对皇太极的怨怼也烟消云散了。
皇太极,再一次,用自己的“真诚”,打动了各位旗主和大臣,化解了这次惨败有可能带来的政治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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