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明一代,绝大多数时期内实行的是两京制度,也就是除了京师以外,再设立陪都。
明太祖朱元璋定都应天府,即南京。
明成祖朱棣又于永乐十九年迁都顺天府,即北京,以应天府南京为留都,合称“二京府”。
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后,仍然在南京保留了六部的设置,即户部、兵部、工部、吏部、刑部、礼部。
可以说,Judy留下的这一套班子,就是受到了晋朝和宋朝南渡的启发。
万一朱家也出了个什么祸害皇帝,丢了北边的半壁江山,后人也可果断的迁都南下,很快的整合资源,重整河山,明室也就有了东山再起的可能。
明英宗被瓦剌也先俘虏的时候,明庭就曾想过迁都,不过由于大明朝出了个于谦,所以避免了悲剧的重演。
不过南京六部在行文之时,前面要加“南京”二字,以示与北京六部的区别。
此外在南京也保留了都察院、通政使司、五军都督府、翰林院、国子监等机构。
这些机构官员的级别同北京相同,但是权力却小于北京,通常会受到北京机构的监督和制约。
细究之下,明代南京机构并非全然无关紧要的设置,因此,有必要重新审视南京六部的作用与历史地位,并给予其应有的评价。
明代南京六部的官员级别与北京六部完全相同。
各部设有尚书一人,为正二品,左、右侍郎各一人,为正三品。
此外,各部还设有各清吏司,负责本部具体事务,并设郎中、员外郎、主事等。
南京六部的管辖范围主要集中在南直隶地区及附近相关各省。
南京所在的南直隶地区,相当于今天的江苏、安徽、上海两省一市之地,南直隶地区的全部事务都由南京六部负责。
此外,南直隶附近相关各省的某些事务,也由南京六部负责。其中南京户部和南京兵部的权责尤为重要。
自西晋末年“衣冠南渡”以来,中国的经济重心逐渐南移,到了唐代后期,南方已经成为国家财赋收入的重要基地,及至两宋、元代和明代,南方的经济地位更加突出。
整个明代时期,南方地区特别是江南地区已经成为中国的经济中心。
南京户部最重要的职责就是负责征收南直隶及附近浙江、江西、湖广各省的税粮,除一部分留作自支外,另一部分则输送北京。
可以说,南京户部掌握了全国的财赋命脉,可见它在全国经济运营中的重要作用。
南京户部的另一重要职责是管理和收藏全国黄册。
所谓黄册,即赋役黄册,记载天下人口的户籍、里甲、赋役等情况,册面黄纸,因此称为黄册。
黄册每十年更定一次,并收藏于南京后湖(即玄武湖),由南京户部负责统计和管理。
至明朝末年,后湖黄册库共收贮黄册达179万余本。
南京户部的重要职责还包括负责全国的盐引勘合。
明代同绝大多数朝代相同,实行盐业政府专营。
销售无盐引之盐即为贩卖私盐,其罪至死。因此,盐引勘合不可或缺。
全国各地盐运使司、盐课提举司行盐用的盐引勘合均由南京户部管理。
南京户部负责组织印刷盐引,印刷完毕,用印钤盖,然后发给各司使用。
此外,南京户部还负有督理南京各卫所的屯粮、发放南京官员的禄廪、监督南京各卫所仓庾等职责。
由此可见南京户部权责的重要性及其事务的繁杂性。
让毕自严和杨鹤进入南京户部的核心,这是朱可柔很乐意促成的结果,同时她也希望这两位仁兄能把南京户部给好好的运转起来。
崇祯元年,八月二十五。
杨嗣昌已经带着禁卫军第八镇的新兵们回到了应天府,在卢象升的协助下,开始操练新军。
与此同时,东林党和士绅豪强们明显不甘心东林书院被烧毁的失败,于是他们鼓动百姓和无辜书生们聚集到南京皇城的午门外,表达对毕自严等奸佞小人的强烈抗议。
这些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又一次被当起了工具人。
东林党是铁了心要搞得毕自严当不下去南京的官,然后滚回北京才肯罢休,而之所以不敢对放火的卢象升重拳出击,那当然就是从心了。
人群里义愤填膺,纷纷斥责毕自严和杨鹤就是当世严嵩,严党的臭名昭著,得益于清流们大义凛然的宣传,已经远扬乡里了。
其实,嘉靖皇帝之所以用严嵩这样十恶不赦的奸臣,那也是有原因的。
严嵩,这个人是嘉靖皇帝的铁杆粉丝,皇帝忠心的走狗,帝党核心成员。
嘉靖皇帝需要有能力、有狠劲的严嵩一党为他谋私利,又需要徐阶、高拱、张居正这样的治世能臣和严党打太极,权谋之术,帝王平衡,算是被他给玩明白了。
严嵩虽然误国,但他是真的搞钱啊,搞谁的钱?谁的钱都搞,清流、老百姓一个不放过。
所以当东林党和士绅豪强们给毕自严等人扣上“类似严嵩”的奸臣帽子,书生和百姓们无不义愤填膺,愤愤不平。
“请朝廷与民更始,请朝廷勿与民争利!”
“毕大人,请您出来,给烧毁东林书院一个解释。”
“大人,听说您要征税,我们穷苦老百姓可没有多余的钱交税了啊……”
户部大堂,毕自严听着外面的抗议之声,眉头紧皱,太难了啊,操控舆论一直都是东林党人的强项啊,现在倒好,他成了奸臣一个。
毕自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很是疲惫的说道,“最近我这头疼的厉害,真不知是何缘故。”
杨鹤看着毕自严头疼得厉害了好几天,于是就找来了一个南直隶名声很响亮的名医,想给他看看病。
“毕大人,我给你找了一个好郎中,或许,他能治好你的病。”
毕自严来了兴趣,“哦?这些天我接连看了不少郎中,他们都是束手无策,看不出任何端倪来。”
“大人不妨试试,或许有惊喜也说不定。”杨鹤笑了笑,笃定的认为,这个郎中一定能治好他突发的头疼病。
“好吧,就依你之见,让他看看。”
这个杨鹤找来的郎中,自然就是名医吴有性了。
吴有性,字又可,号淡斋,江苏吴县人,生活在明末清初之际,是“温疫学派”的创始人。
他根据自己的临床经验,著有《温疫论》一书,开成了一套温热病的辨证论证方案 。
大明崇祯十五年,全国瘟疫横行,十户九死。南北直隶、山东、浙江等地大疫,五六月间益盛,“一巷百余家,无一家仅免,一门数十口,无一仅存者”。
医生们都用伤寒法治疗,毫无效果。
吴又可亲历了每次疫情,积累了丰富的资料,推究病源,潜心研究,依据治验所得,撰写成了全新的《温疫论》一书,开我国传染病学研究之先河。
他以毕生的治疫经验和体会,大胆提出“疠气”致病之学说,在世界传染病医学史上也是一个伟大的创举,因此赢得后人的广泛尊重。
吴有性被人引领了进来,开始为毕自严看病。
吴有性伸手摸了摸毕自严的额头,又把了把脉后,心中已经有了定论。
“大人最近几日身体不适之初,是否有这些症状,比如恶寒发热,头痛如劈,两目昏瞀,骨节烦疼,腰如被杖,烦躁谵妄,甚则吐衄,口干焦,舌上生刺,腹泻腹痛。”
毕自严诧异的看了一眼吴有性,这位先生名医的名头还是有点东西啊,“先生所言症状,在下大都有。”
“大人这是得了暑燥疫,江南潮湿酷热,北方人一来极易染上,我给大人来一副药引,不久大人就能药到病除。”
吴有性又拿着一张单子写起了药引,写完后,嘱托毕自严。
“此药引,为清瘟败毒饮,总共十二味药材,大人找人采购好后,必须按照单子上面的量冲泡服用,每日三服,三日之内便可痊愈。”
毕自严大喜过望,看着医术高明的吴有性,他是越看越喜欢,“先生如此奇才,不知可愿为朝廷效力否?”
吴有性有些意外,没想到仅仅是看了个病,就让户部尚书这样的大官向其抛出了橄榄枝。
“不知大人想让在下做何差事?”
毕自严也领过兵,打过仗,他曾任右佥都御史兼天津巡抚,与当时的登莱巡抚袁可立互为犄角,专注海防,修战船、治兵器、建水师,曾镇压河北、山东的白莲教起义。
也是因此,毕自严深知随军郎中的重要性,一个随军郎中可拯救至少数百伤兵的性命。
“不知先生,可否有意为禁卫军第八镇的随军郎中,若先生愿意,我会立刻向皇上请旨,封先生为官,入职太医院。”
明朝的军医来源主要就三种,第一种是太医院直接派遣的医生;第二种是军中自备的医生;第三种是在地方上征诏的有名民医。
毕自严自然是想用高官厚禄把这位名医给留在军中。
当然,求官问职也是吴有性的所求,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谢大人,在下愿意为朝廷效力。”
“好好好,太好了。”毕自严高兴得合不拢嘴。
杨鹤见此,也是满意的笑了笑。
下午,毕自严根据吴有性开的方子饮了药后,还真的感觉头痛减轻了不少,顿时心情大好。
而午门外面的百姓和书生们依然没有要消停的痕迹,他们仿佛不需要吃饭和休息,对此毕自严很是心累。
无可奈何,毕自严只得出面和这些人好好交涉。
“各位父老乡亲,我是南京兵部尚书毕自严,大家稍安勿躁,我有话要说。”毕自严扯着嗓子大喊。
拉起人墙的士兵们,见到毕自严出来后,顿时压力骤增,祖宗,你不知道这些人是冲着你来的么。
毕自严不以为意,见着人群安静下来后,继续说道。
“乡亲们,皇上下旨征税,征的是商人和士绅们的税,并非普通百姓的税,我有圣旨可以作证,诸位请相信我,不要被小人给蒙骗了。”
毕自严随即出示圣旨。
人群里的百姓彻底静下了心来,仿佛一下子事情就与他们无关了,现在俨然成为了吃瓜群众。
“另外,有人对烧毁东林书院,心有怨怼,呵呵,东林书院不过就是你们这些东林党私交甚重之地,大明朋党之争,就有你们东林书院的功劳,太祖皇帝有令,禁止结党营私,而你们呢?在干嘛?”
毕自严顿了顿,继续道,“各位十数年寒窗苦读,读的圣贤书,应该能够分辨是非,烧毁东林书院,这是天意,顺势而为,并没有什么不妥。”
太祖皇帝都被搬出来了,谁还敢不满,毫无疑问,朱元璋的威严,在他驾崩了两百多年后,仍然管用。
“那么,还有人说朝廷与民争利,说是我等蛊惑皇上,混淆圣听。”
“我毕自严想问一问,我大明朝到底谁是民,什么是民?是士绅是民呢,还是乡贤大老爷是民?是地主是民呢,还是大富商是民?”
“反正在某些人眼中,所谓的民一定不是每日辛勤劳作的穷苦老百姓,而他们这些人平日里作威作福、横行乡里,完全不把民生当回事儿。”
“朝廷一要征他们的税,这些人倒好,摇身一变,成了民,然后打着不要与民争利的幌子,继续不交税,他们私下里却继续干着鱼肉百姓的勾当。”
“我相信诸位的心里都有杆秤,我毕自严到底说的对不对,你们心里清楚,父老乡亲们呐,不要被人迷了眼,被别人当做博弈的棋子,到时候你们吃了亏,那些人还是高枕无忧,富得流油啊。”
说完后,毕自严重重的叹了口气,随后转身,又进入了皇城内。
而午门外的书生和百姓们听完毕自严的话,久久不能平静,终于开始了他们自己独立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