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可柔直直的盯着郑芝龙。
“第一,朕要扩大与日本的套银贸易,正巧,朕的内帑里面有不少朝廷重臣们的金子,爱卿可以全部拿去做贸易。”
郑芝龙一听,也是欣然同意,不就是多带点金子过海的事儿,他跟皇上早就有言在先,赚的钱全部都归皇帝,所以也没什么好说的。
“臣定当竭力照办,不负皇上所托。”
朱可柔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道。
“第二,朕想让你在东南沿海开设海关总署衙门,到时候东南沿海的各路来往商船,通通都向海关总署报备交关税,这个税收的收益嘛,爱卿,咱们五五分如何呀?”
朱可柔笑眯眯的望着郑芝龙,只见郑芝龙的脸色此刻变得十分的痛苦。
皇上的这一番“蛮横无理”的要求,郑芝龙是越听眉头就皱得越紧。
这个海关总署衙门要做的事情,其实他现在就在做,郑芝龙仗着他背后站有大明最尊贵的皇帝陛下和当朝皇后,而且自己又位高权重官至福建总督,所以胆子就越发的大了起来。
他比原先,更加肆无忌惮的压榨起了海商们,郑氏集团便利用这种特权顺理成章的征收保护费。
“海舶不得郑氏令旗不能来往,每船例入三千金,岁入千万计,以此富可敌国”。
“郑氏令旗”是郑芝龙颁发的一种贸易身份证明。
这种证明一方面类似于明政府在月港的船引制度,没有证明就不得出洋。
但两者又有本质的不同,月港制度的出发点是控制和管理海商,而郑芝龙令旗制度的出发点是税收。
“每船例入三千金”,与月港的船引税每船最多 6 两相比(此外还有其他税费,但也远低于郑氏),郑芝龙的许可费用可谓高得吓人。
但高税费也并非毫无道理,比如郑氏集团为海商提供海上航行安全,显然与明政府武装力量在海上的缺失位置相比,郑氏集团对海商有效的保护给他们提供了高税收的理由。
“皇上,这与海商们争利,对您的名声不好啊,要不就算了吧。”
朱可柔上一刻本来还明媚阳光的笑脸,一瞬间就垮了下来,她阴沉良久,一言不发。
郑芝龙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他又不甘心就此认错,如果认了错,那他就要把五成的收益,拱手送给皇上了。
郑月琳看着自己那如同铁公鸡般一毛不拔的老爹,是又好气又好笑,前一刻还在说教自己,让她抓住皇上的心,永沐圣宠,下一刻,自己就先去惹皇上不开心了。
郑月琳只好将椅子挪到皇上的身侧,然后轻轻的靠在她的肩膀上,吐气幽兰的道。
“皇上,臣妾的爹就这个样,掉钱眼里面去了,不成大器,皇上还是另起灶炉吧,这天下也不是离了我爹就不转了,没事,臣妾怎么着都支持皇上。”
朱可柔听着郑月琳大义灭亲的言论,噗嗤一笑,伸手刮了刮郑月琳的琼鼻,毫不掩饰对她的喜爱。
“爱妃,你真是朕的贴心小棉袄,处处想着朕,不像那某些人哦,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啊。”
郑月琳被朱可柔刮得咯咯咯的笑了起来,银铃般的笑声传来,让人真有一种如沐春风般的享受。
看着靠在皇帝肩膀上笑得花枝乱颤的郑月琳,郑芝龙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不仅不怪刚才皇上和女儿的冷嘲热讽,而且恰恰相反,他非常的理解她们。
这些钱皇上拿去,多半也是用于正途,富国强兵来的,对于这一点,郑芝龙对皇上还是很有信心的。
但是矛盾的地方又来了,这些钱他也是有自己的用处的,比如采购荷兰人的风帆战船,再比如采购大量的火绳枪,那些福建水师的旧装备也要淘汰掉,做这些事情哪样不花钱啊。
况且,跟着他降明的弟兄们,都是抱着升官发财的念想来的,这官还没怎么升,钱就跑了,这让他怎么回去跟兄弟们交代。
“皇上,其实皇上想要弄钱,有的是办法,比如像神宗皇帝一样,找些太监,去江南收矿税、盐税,那些富商大户,有的是钱,就该往死里整。”
郑芝龙的这一招祸水东引,还真是恶毒。
朱可柔将郑月琳抱在自己的怀中,轻轻的在她脸上抚摸,漫不经心的对着郑芝龙说。
“爱卿言笑了,江南的税,朕早就已经派毕自严他们去收了,既然爱卿不愿意同朕合作,那爱卿就请回吧。”
郑芝龙:???
好家伙,本以为没有达到目标,女皇会软磨硬泡一番的,没想到直接就赶人了。
朱可柔这一副生疏的样子,郑芝龙还是第一次见,不由得心里阵阵发毛。
想着日后如果被女皇陛下针对,那日子肯定是不好过的,毕竟现在他拥有的一切荣华富贵,很大程度上,得感谢皇上。
没有皇上的招抚,他最多只是一个很厉害的海盗,没有官方背景做依靠,那他郑家想要发达做大到今日这个程度,不知道要自个瞎折腾多久。
于是,郑芝龙十分不情愿的硬着头皮道。
“皇上,臣愿意和您合作,成立海关总署,不过这收益得七三分才成,您拿大头,七分。”
郑芝龙刚才得罪了皇帝,现在忍痛做出了更大的让步,没办法,只有这样,女皇陛下才能最直接的感受到来自他的善意,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他是真怕皇上给他穿小鞋啊。
况且,就算是没有得罪皇上,那所说的五五分,他也是不敢这么干的。
五五分,和皇帝拿一样的钱,你是什么身份地位,和女皇陛下拿一样的钱,咋滴,要做权臣呐?
朱可柔暗笑,这才像国丈说的话,郑芝龙总算是干了点儿人事儿了。
“爱卿能有这么高的觉悟,朕很欣慰,朕准了。”
“谢皇上。”吃了哑巴亏,还得谢恩,郑芝龙觉得自己真惨。
“好了好了,爹,收起你那副哭丧脸,这才几个钱啊,就心痛成这样,大元宵的,真晦气!”
刚刚才从皇帝软软糯糯的怀里不舍的挣脱了出来,郑月琳就毫不留情的用刀子嘴扎心自己的老爹,活脱脱的尖酸刻薄大孝女模样。
郑芝龙差点气得心肌梗塞,几个钱?这里面的钱可多着呢,这个傻丫头,真是不当家,不知油盐贵啊。
“好了,爱卿大义,朕在这里敬你一杯茶。”朱可柔嫣然一笑,以袖遮面,昂起头将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
郑芝龙叹了口气,洒脱的道,“罢了罢了,皇上有自己想做的大事业,臣这个做国丈的,也得出出力不是,否则,倒显得我郑芝龙太小人了。”
说罢,也举杯将茶水一饮而尽,喝完后,郑芝龙觉得很没意思,喝茶真不如喝酒来得痛快,只可惜皇上是女儿身,否则,定与贤婿痛饮三大杯。
“皇上,臣该走了,茶也喝了,皇后娘娘也见了,还与天子畅谈了这么久的国事,这次的京城一行,也够了,福建每日都有军政要务缠身,臣不敢耽搁。”
朱可柔有些诧异,这郑芝龙还真是风风火火的啊,来得快,走得也快。
“爱卿,若是不忙,且在京城小住几日,等歇息好后,再行回闽也不迟啊。”
“是啊,爹,在京城住几天吧,也不碍事的。”
“臣还要回福建,设立海关总署呢,不能辜负皇上的重托啊。”郑芝龙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打量了几眼郑月琳。
心想,这个小棉袄多半是叛变了,处处胳膊肘儿往外拐。
朱可柔没有再阻拦,同意了郑芝龙的回闽请求。
“爱卿此行,多加小心。”
“谢皇上挂记,臣告辞。”
郑芝龙走后,朱可柔带着郑月琳去信王府看望了一下多日不见的信王哥哥和有身孕的信王妃周氏。
信王妃躺在床上,由王府的侍女在贴心的伺候着,小口小口的喝鸡汤。
一旁还坐着一脸幸福的信王朱由检。
朱可柔没有让人通报,直接就走进了信王和王妃的卧房。
信王见此,急忙起身行礼。
“臣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
信王妃也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正准备下床行礼,就被朱可柔制止了。
“嫂嫂有孕在身,不必行礼。”
郑月琳也微微一笑,上前扶住了信王妃。
信王妃哽咽了一会儿,眼眶已经有些湿润了,朱家对她真的没话说,不管是王爷,还是皇上,亦或是皇后,都是这般细心的照顾着她,她觉得自己真的很幸福。
“谢皇上,谢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