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三年,七月初十。
大明皇家海军整装十艘的支援舰队,已经抵达了吕宋马尼拉。
郑芝虎亲自出港迎接皇家海军的到来,为皇家海军大元帅施大瑄接风洗尘。
海军官兵靠岸后,随即进行了休整以及物资补给,而施大瑄等海军将领则是应邀入城,加入到了郑芝虎兴办的接风宴之中。
一落座,椅子都还没有坐热乎,郑芝虎就开始套情报了。
“大瑄啊,别来无恙,咱们都是老朋友了,你跟我说实话,这次作战,皇上以谁为帅?”
施大瑄喝了一口吕宋的清茶,远涉重洋带来满身的倦意,都缓解了不少。
“哈哈哈,芝虎兄,不好意思了,皇上这次让我挂帅,迎战小弗朗机人,施某还需要福建水师的各位同僚鼎力相助才是啊。”
闻言,郑芝虎眼神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随即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施大瑄是正儿八经皇上钦命的海军大元帅,而郑家的主心骨郑芝龙又不在吕宋,皇上理所当然的会让他挂帅了,除了郑芝龙,其他人统帅皇帝新建的海军,都是不够格的。
“哪里哪里,郑芝虎和诸位兄弟,一定同心戮力,听命大元帅的调遣,将这些狂妄自大的小弗朗机人挫败于海上。”
“好!我施大瑄在这里谢谢诸位兄弟了,够痛快!”
几人把话说开了后,也是很快就打成一片,毕竟以前也是朝夕相处的老朋友了,如今再共事,也没有什么需要调和的。
陈波和顾三麻子则是有些放不开,有些拘谨的吃完了这顿饭。
接风宴过后,施大瑄就在原小弗朗机人的提督府召开了紧急军事会议。
“在座的,大多都是老朋友了,我施大瑄也不过多介绍了,诸位今天可以畅所欲言,把心中所想的御敌之策娓娓道来便是。”
郑芝虎的副将郭怀一早就注意到了皇家海军靠岸的十艘大舰,船舷侧上那些黑洞洞的重型火炮,太过于威武霸气,这看得他可是直流口水,随即又回想起福建水师手里的风帆战舰,斯是陋室啊。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皇家海军的战舰,上次的吕宋一战,可是立了大功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崇祯一式重炮舰的不俗战斗力。
郭怀一不假思索的道,“这简单啊,咱们战船大,火力猛,船型又多,直接干就完事儿。”
郭怀一不负责任的发言,自然受到了一众将领的排斥。
郑芝虎皱了皱眉头,这家伙的主意狗听了都得摇头,狠狠的瞪了一眼郭怀一,在外面别说你是我副将,丢不起这个人。
“我看不能这么莽撞,咱们都不知道敌军舰队是个什么状况,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啊,战前先派出大量哨船,查探清楚敌情,若是敌人来势汹汹,咱们还可以海战陆战一起打嘛。”
郑芝虎的话,很显然的引起了施大瑄的兴趣。
“哦?芝虎兄,不妨说得更具体一些。”
郑芝虎环视一圈在座的众人,随即板着脸郑重道。
“我军舰队可以将主力隐藏起来,让小船出战,诱敌深入,随后再佯装不敌,狼狈败退,故意放敌军登陆。”
“呵呵,此前,我奉皇上之命,在港口附近修建了不少炮台和碉堡,也加固了马尼拉的城防,我早就知道小弗朗机人不擅长陆战,咱们可以先用陆战让敌军吃个大亏,最后让隐藏起来的主力舰队迂回敌后,海陆两军来个两面夹击,哈哈哈。”
闻言,众将领眼前一亮。
顾三麻子有些担忧的道,“郑大人,您说的简单,主力舰队隐藏在何处合适呢?”
对于顾三麻子的疑虑,摸清了吕宋这边地理情况的郑芝虎,表示小菜一碟。
“泊乐湾东南两百多里处,有一巴拉湾,此海湾偏远幽僻,一般人还真不容易找到。”
施大瑄很满意郑芝虎提出来的这个方案,他觉得此方案非常可行。
“诸位,有没有不同意见的,没有的话,就这么敲定下来了。”
陈波最后问了一嘴,“若是小弗朗机率大军来犯,马尼拉拖得住吗?”
对于陈波的疑问,熟悉西洋人的施大瑄和郑芝虎皆是抚须一笑。
“无须担心,小弗朗机远在万里之外,万里跨海远征,最多不过一万人,这是顶天了,再多,小弗朗机的国力可不允许。”
见众人不再有疑惑后,施大瑄便确定了这次作战的策略。
随即,众人又进行了更加详细的作战部署。
……
崇祯三年,八月二十五。
西班牙以及葡萄牙的联合舰队通过马六甲海峡,继续北上进入南中国海,随即抵达了泊乐湾。
葡萄牙作为西班牙统治下的附属国,西班牙远征东亚,自然也要派遣舰队从征。
西葡联合舰队,此次一共出动了三十艘风帆战舰,以及五千水兵。
这是西班牙王国东拼西凑,在防着英国海军和荷兰海军的前提下,能够集结的最大远征力量。
布格拉作为联合舰队的统帅,此刻自然是忧心忡忡,身负重任的他深知,此战稍有不慎,他便会万劫不复。
因此,抵达泊乐湾后,布拉格就组织一部分战舰和士兵,先行侦查。
之前出使大明的使者马丁内斯也在联合舰队的旗舰上,他看着表情凝重的布拉格讥笑道。
“伯爵阁下,您完全不必为此战担忧,明国我可是了解的,明国的海军,能撑撑场面的也就是福船罢了,其他的全是一堆破船,福船笨重航速慢,火力还远远逊色于咱们的战舰,直接干就完了,咱们把明国人轰成渣渣。”
一想到明国女皇的强硬不讲理,马丁内斯就狠的牙痒痒,他被那些死太监架着扔出皇宫,可把他的屁股给摔坏了,此战若是能俘虏明军主帅,他发誓,一定要踹烂他的屁股。
布拉格对于马丁内斯这样的贵族白痴,表示非常的不屑,要不是国王陛下让他随行刷军功,布拉格现在就想把他扔进海里喂鱼。
你不要整天在这里给我哇哇叫。
这家伙竟然在国王陛下面前大言不惭,轻蔑的说明国海军是一群海上叫花子。
对于这种狂妄自大的家伙,布拉格向来没什么好感。
“据我所知,此前王国在吕宋马尼拉部署的军事力量可不弱,可这明军却能在一月之内将其尽数歼灭,我看他们并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马丁内斯不以为然,他认为这是布拉格怯战的表现,王国把精锐的海军交给他远征,这家伙竟然会怕那些叫花子海军。
“明军能赢,肯定是搞偷袭了,不然我西班牙勇士一定让他们知道,屁股开花的滋味儿。”
布拉格闻言,面色带着鄙夷,默默的远离了马丁内斯这个哲学危险分子。
先遣舰队经过一天的侦查,很快就回来复命了。
布拉格得知前线明军的情报后,大吃一惊。
“江面上怎么可能就一堆小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马尼拉如此重要的港口城市,明国肯定不会如此忽视它的防御。”
而马丁内斯对这些情报却是深信不疑,“伯爵阁下,是你多疑了,明军此前和我军大战过一场,必定是损失惨重的惨胜,有几艘小船留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法克!你住口!”
布拉格烦躁无比,爆了一句粗口。
见着布拉格动了脾气,马丁内斯识相的闭上了嘴。
“传令,再探再报!”
“是!伯爵大人!”
经过三天的侦查,布拉格发现,明军还真是只有一些小船在港口。
而且明军好像也发现了联合舰队的动向,整个港口的明军战船摆出了八字型御敌阵,港口炮台上的明军调转炮口对准了海上,明军的表现完全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这时候,布拉格也彻底的拿不准主意了,难道明国海军留守在马尼拉的就是这些小船吗?
马丁内斯越发的觉得布拉格是疑神疑鬼了,“伯爵阁下,敌军的情况已经很清楚了,我们还是尽快进攻吧,尽早夺回吕宋,给国王陛下一个交代。”
大军万里远征,补给和辎重是个很大的难题,布拉格在这里也跟明军耗不起,左右权衡之下,他还是决定明日拂晓正式发起进攻。
翌日清晨,西葡联合舰队主动对明军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布拉格下令,舰队以一字长蛇阵排列开来,从上风口向下风口的明军炮击。
一时间,马尼拉港口炮声隆隆、炮弹飞溅,明军战船迅速集结,排列口袋外八字阵型迎战。
炮台和碉堡里的明军也被炮声惊醒,明军迅速进入作战岗位,对港口的海战全神贯注,戒备敌军动向。
留守马尼拉城的郑芝虎则是大喜,小弗朗机人果然发起进攻了,那么接下来,就是他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福建水师在吕宋有一万水兵,此次也有过半数部队留守港口和马尼拉城。
其余部队跟着施帅在巴拉湾埋伏,伺机而动,待小弗朗机人进攻马尼拉城时,就会迂回敌后,突击港口内的敌舰。
届时,小弗朗机人的舰队大挫,明军海陆两军共同出击,夹击进退维谷的小弗朗机登陆部队。
这场仗,就算是耶稣亲自来了,大明也得赢!
港口海面上的明军战船颓势尽显,明显不敌小弗朗机人的风帆战舰。
在沉没了十多艘小型战船后,明军八十多艘小船阵型崩溃,四散开逃。
整个海战过程中,小弗朗机仅仅只被击沉了两艘战舰,这还是他们冲在最前面被明军集火的缘故,其余的战舰只受了轻微创伤。
看到明军溃逃,马丁内斯当即大呵,“快追上去,抓住他们,别让这些明国人跑了!”
布拉格一听,脸色一黑,当即无情的训斥起了马丁内斯。
“混账,我才是舰队的指挥官,马丁内斯,你无权在此发号施令,呵呵,敌军尽是小船,速度快而数量多,若是追上去,肯定会被敌军分割包围,明军擅长近战,一旦让他们登上我舰,可就完了!”
布拉格不给面子的驳斥以及一番合理的分析,狠狠的打了马丁内斯的脸,他是国王陛下的近臣,竟然遭此羞辱,让马丁内斯是既愤怒又无地自容。
“传令,登陆,进攻明军炮台和碉堡。”
接下来的攻坚战,打得让布拉格怀疑人生。
明军陆战强悍的这一点,他是知道的,单单从当年潘和五等人为首的华人船员在夜间反叛,杀死了八十多名西班牙士兵就可以看出来了。
明国人很擅长陆战以及短兵相接一类的战斗,这正好是西班牙王国勇士所欠缺的。
于是,布拉格调来风帆战舰上的重炮,炮击明军炮台。
于是,两军的炮战开始了。
西班牙和葡萄牙士兵体会了一遍,什么叫做噩梦缠绕。
明军炮台处于整个港口范围的制高点,炮击登陆的联军士兵,简直是手到擒来。
而西班牙的火炮,需要仰射,这就卸掉了他们实心炮弹的绝大部分动能,难以对明军造成有效的杀伤。
于是,布拉格发现,这炮战越打,他们越吃亏。
联军士兵仅仅进攻一处炮台不到两刻种的时间,就付出了超过一百名士兵阵亡的代价,而且貌似明军只死了十来个士兵。
布拉格于是放弃进攻明军炮台,转而选择绕行进攻马尼拉城外的碉堡,控制住碉堡,可以同明军炮台对峙,并且掩护军队进攻马尼拉城。
然而,进攻碉堡的过程,也同样十分的不顺利。
一时间,布拉格对西班牙士兵以及葡萄牙士兵的陆战能力产生了深深的怀疑,这已经不是菜不菜的问题了,他很想问,你们打的到底是什么鬼啊!
三天时间,二十多个碉堡,联军只拿下来了五个。
与此相对的,是付出了超过六百人的伤亡。
布拉格的脸都气绿了,如此的挫败,这让他不得不考虑退兵的计划。
于是,暂停了进攻的步伐,命令士兵就地休整。
正当布拉格思考是否要退兵时,郑芝虎也敏锐的察觉到了敌军主帅的退意,于是让郭怀一带领驻守各个碉堡的守军放弃坚守,撤回城内。
看到明军从碉堡里撒丫子就跑,布拉格整个人都看傻了,联军士兵也傻了,一时间竟然没有人胆敢上前追击,怀疑是明军的陷阱。
直到马尼拉城墙上放下来篮子,明军士兵一个接着一个坐上去的时候,布拉格才发觉了不对劲。
“快进攻,别让他们进城跑了!”
联军派少数人留守碉堡后,便一拥而上进攻马尼拉城下的明军。
明军不少还没来得及坐进篮子的士兵,便失去了撤退的机会。
于是他们便会同城墙上的明军士兵,一齐向敌军士兵射击。
砰砰砰~
明军和联军士兵纷纷使用火枪对射,一时间城墙下弥漫了大片大片的烟雾。
不久后,明军城墙下未来得及撤入城内的一百多名士兵全部阵亡。
对此,联军也付出了比较大的伤亡。
布拉格阴沉着脸,询问副官,“我军还有多少可战之兵?”
“回伯爵阁下,还有三千五百余,不过有五百勇士留守在战舰上,可支配的仅有三千名士兵。”
布拉格深深吸了一口气,艰难的做出了一个决定,“炮击马尼拉三天,随后全军攻城。”
“是!伯爵阁下!”
正当布拉格进攻马尼拉城之际,明军主力舰队也已经完成了迂回敌后的计划,准备对港口内的敌军舰队发动突袭。
崇祯三年,九月初六夜。
明军舰队突袭了港口内的西葡联合舰队,被堵在港口内的联合舰队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
明军百多艘大型福船组成冲锋V字阵型向敌军舰队逼近,随即猛烈炮击。
明军崇祯一式重炮舰殿后,利用皇家海军的开花重炮,轰击敌军舰队主力旗舰。
港口内一时间火光冲天,炮声隆隆。
风帆战舰是木制结构,被开花炮弹多次击中后,很容易燃起大火,从而吸引更多明军炮弹的打击。
没有缓过劲来的联合舰队,直接就被打废了一半,由于施展不开,二十八艘风帆战舰,很快就被明军火炮重创,不少战舰支撑不住,纷纷沉没。
明军福船靠近敌舰后,迅速用铁勾将其勾住,两舰贴近后明军士兵登上敌船,肃清船上的联军士兵。
明军以损失数艘福船,以及三百余名士兵的代价,取得了港口突袭战的胜利。
而马尼拉城下的布拉格听到港口那边传来的炮声,先是一脸懵逼,随即脸色大变,他知道,中计了。
难怪这些天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原来他最初的直觉是对的,一堆小船又怎么可能会是明军主力舰队呢!
“全军迅速撤退回港!”
布拉格如今想的是,撤回港内的战舰上,然后带着士兵们头也不回的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马尼拉城内的守军见此,又怎会让其如愿呢,在郑芝虎的带领下,明军一拥而出,气势汹汹的杀向联军士兵。
看着如同索命厉鬼一般的明军士兵,布拉格是彻底慌了,而马丁内斯也是吓得六神无主,一副语无伦次的状态。
“他……他们……冲……冲过来了,伯爵大人,我们怎么办?”
“先撤回碉堡!”
明军士兵突入联军阵中,一番冲杀,左突右砍,如入无人之境。
短兵相接之下,西班牙和葡萄牙的士兵实在是太拉夸了一些,基本上都是一触即溃。
明军在城外付出了轻微的伤亡,就歼灭了联军大部分士兵。
翌日,明军海陆两军并进,包围了碉堡内的联军士兵。
无奈之下,布拉格带着幸存的三百士兵放下武器,走出碉堡,向明军无条件投降。
顾三麻子和陈波看着束手就擒的布拉格和马丁内斯,两人狼狈不堪的模样,引得他们一阵哈哈直笑。
顾三麻子顺势踢了一脚马丁内斯的屁股,“该死的红毛鬼,知道爷爷们的厉害了吧。”
听得懂汉话的马丁内斯被踹得嗷嗷痛叫的同时,却不敢面露不满,一脸献媚的笑着。
“几位将军阁下,真是勇猛无比,在下佩服,能不能不杀我?”
顾三麻子大吃一惊,没想到这红毛鬼竟然还会说汉话,“得亏你会说人话,爷爷我不杀你,但是我们皇上杀不杀你,就不知道了。”
马丁内斯听此,大喜过望,当即对他们俯首跪拜,“谢谢诸位将军阁下的不杀之恩,贵国的女皇陛下在下也曾见过,她那么淑女的君主,肯定也不会杀我的。”
陈波对于马丁内斯见过女皇陛下的事感觉诧异不已,“你见过咱们的皇上?”
“是的,阁下,咱们都是自己人啊,哈哈~”
“红毛鬼,谁跟你是自己人了,说话注意分寸!”
“是是是,是在下说错话了,抱歉抱歉。”
马丁内斯的辣眼表现,惹得布拉格一阵鄙夷,恶心得想吐,这个墙头草,真是够了。
随即,施大瑄接受了敌军残部的投降,并且准备将所有俘虏押解北上,交给女皇陛下发落。
随后,明军打扫战场,清点伤亡,对战后进行总结,施大瑄以最快速度差人向皇帝报捷。
崇祯三年,九月十五,皇家海军的舰队起锚北上,班师还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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