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封锁三天后，厂卫和皇城兵马司在城内掘地三尺，终于将刺杀宋应星的刺客一一抓捕归案。
竟然全是留着金钱鼠尾的金人。
朱可柔甚至不止一次怀疑过，是否朝中有人也参与了此案，结果厂卫的审讯和不断深入调查后发现，和他们真的没有半毛钱关系。
朝中的人，或者是江南的士绅们，看不惯宋应星的人确实大有人在，但却也没有贴着皇帝的脸，刺杀天子宠臣的胆量。
就算有这个胆量，冒着满门抄斩的风险，也是不值当的。
这次的刺杀行动，根据审讯结果来看，是关外皇太极所指使的。
本初皇太极只是想诱骗宋应星去金国，结果不管怎么威逼利诱、掏心掏肺的坑蒙拐骗，宋应星一应严词拒绝了金人的使者。
看玩笑，我在大明朝活得风生水起，干嘛要去鸟不拉屎的关外受你们鞑子驱使，莫不是脑子有病吧。
皇太极惜才，本不忍心杀戮此等大才，但宋应星实在是太不识相了，不肯为己所用，无奈之下，皇太极这才起了杀心。
刺杀朝廷重臣，是死罪。
而刺杀的对象，恰恰是大明朝风光无限的大科学家宋应星，宋应星若是遭遇了意外，这对大明来说，是天大的损失，这又怎么能让皇帝就此善罢甘休。
除了加强科研人员的安保之外，皇帝还重视起了对朝廷重臣的保护。
如今朝堂上的一众文武，都是经过她几次清洗筛选出来的人，要么够忠心，要么能够办实事。
这些人若是被轻而易举的刺杀了，对皇帝以后的战略规划和执行，也是有很大影响的。
崇祯四年，十一月二十。
大明皇帝有好生之德，将金人刺客特意留至寒冬处以极刑。
虽然下着白花花的大雪，但是一点也不影响百姓们高涨的热情，午门观看行刑的百姓依旧人山人海。
腰斩，在我们的印象当中，就是将人一刀两断，而后人就会很快死亡，虽然残忍，但也算是干净利落。
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人体的主要脏器基本上都集中在上半身，即使将下身斩掉，人也不会立即死亡，而能够清晰感受到自己的下半身脱体的痛苦，受刑之后的人甚而还会带着上半身疼得不停打滚。
而至于受刑之后犯人究竟需要多久才能死亡，一方面取决于刽子手的“手法”，一方面取决于腰斩之时的位置。
最早的腰斩用的是斧钺，因为重量重而宽度小，并不便于刽子手使用，即使是老练的刽子手也无法一刀两断，如果遇到生手，可能需要好几斧子下去才能真正完成刑罚，而在这个过程当中，犯人则需要不断感受着这种可怕的折磨。
而皇帝这次想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因此新手刽子手们行刑使用了斧钺。
崇祯四年，十一月二十五，东江镇皮岛，总兵府。
东江镇总兵毛文龙正在查阅一封皇太极遣送过来的信件。
信件的内容非常直白，皇太极想要向他重金购买粮食，看得出来，金国的日子确实不好过啊。
鞑子被咱大明经济封锁就算了，战场上还屡屡受挫，既然买不到又抢不到，那就只能靠这严寒的关外黑土地来耕种了。
小冰河时期，关外的地可不怎么好种啊，尤其是在抵抗严寒的作物还没有普及的情况下。
偏偏搞笑的就是，金国国内会种地的只有汉人，蒙古人是游牧民族，女真人是渔猎民族，对农耕大多是一窍不通。
这样的情形下，让汉人群体努力耕种，去养活数倍于己的人口，确实有些不厚道。
不管金国的新政，对汉人多么多么的友好，政治口号多么多么的漂亮，仍然改不掉汉人在金国享受最下等待遇的事实。
皇太极是个善于缓和民族矛盾的优秀政治家，可惜，他手下的人却完全截然相反。
尤其以多铎、阿巴泰、阿济格、豪格尤为残暴嗜杀，最难管教。
政策再好，也要执行下去才行。
执行不下去的政策，就是废纸。
战场上的接连失败，金国大汗的权威一落千丈，自然不可跟崇祯元年，也就是金国国力的巅峰时刻相提并论了。
锦衣卫辽东情报负责人，千户苗一君得到了一些皇太极遣信的风声，于是日夜兼程的赶往了皮岛。
毛文龙的亲兵扣响了总兵府的大门，“总兵大人，锦衣卫那边的大人来了。”
毛文龙脸色一变，赶紧收拾着装，穿好朝廷武将总兵官的甲胄，随即便领着一行将领，出迎天使。
苗一君刚刚抵达毛文龙大军的营帐，左右扫视良久，毛文龙部兵精粮足，士气昂扬啊。
当年搞游击起家的毛家，几年时间一过，俨然成为了建奴后方最富裕的地方军阀。
苗一君看着兵强马壮的毛文龙部，不由得忧心忡忡，皇上虽然给足了东江镇军饷和物资补给，但也不至于前后差别如此巨大吧，他总觉得这些家伙，好像又重操旧业做起了走私啊。
毛文龙领着副总兵刘兴祚，以及一众干儿子，对着苗一君恭敬的行了一礼。
“末将见过上差，敢问上差突然造访东江镇，所为何事？”
苗一君皮笑肉不笑的冷哼一声。
“毛总兵，这是不欢迎在下么？”
“哪里哪里，毛某人只是好奇上差的来意而已，除此外别无他意，大人别误会了。”
毛文龙讨好似的赔笑，心里面有种直觉，锦衣卫这次肯定来者不善。
“毛总兵，我也不啰嗦了，跟你明说吧，我最近听到了一点奴酋来信的风声，所以就赶来了，不知道是否真有此事啊？”
苗一君紧盯着毛文龙的面部表情，经过两年半的心理学习，通过观察这些滑头的面部表情和动作，其心理想法他大概也摸准了一些。
毛文龙闻言，并不打算隐瞒，这种事情，瞒也瞒不住啊，而且还会让皇上怀疑自己的忠心，得不偿失，于是他便和盘托出，将原信件也一并交给了苗一君查看。
苗一君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后，对毛文龙的态度，肉眼可见的好转。
“哦，看来是在下多疑了，毛总兵，还请您不要怪罪。”
毕竟有袁崇焕倒卖军粮的事情在前，你这让苗一君怎么敢放松警惕。
“哈哈哈，大人见笑了，我毛某人怎么敢怪罪您呢。”
说罢，二人和颜悦色的畅谈了起来，二人对之前的不愉快丝毫不介意，不知道的人见了，他们就像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一般亲密无间。
二人闲聊了许久，苗一君见时机成熟，便话锋一转。
“毛总兵啊，我看如今东江镇兵强马壮，而建奴则是日薄西山啊，恐怕就连吃饭都成问题了，你拿着朝廷的俸禄，还肩负皇上的信任，应该挺身而出，为皇上分忧啊。”
毛文龙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大人，此话怎讲，毛某没有听懂。”
“害，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嘛，大明朝养着东江镇的将士们，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肃清建奴，既然如今建奴势弱，为何不主动出击呢？”
毛文龙心里面快骂娘了，他的部队确实比以前好上了许多，金国水师早就覆灭，你现在让他主动出击，难道是去攻城吗？
算了吧祖宗，咱们东江镇水师还凑合，和建奴在陆地上solo，想想就可怕。
“大人，不是毛某不懂这个道理，而是真的打不过啊……这是皇上的意思么？”
苗一君一听，当场就差点炸了，自动忽略了毛文龙后面的问题。
“什么？建奴势强的时候你们打不过就算了，如今建奴势弱，你们还打不过，这不对吧！我记得此前东江镇还全歼了建奴水师，这个战斗力简直超乎我的想象啊！”
毛文龙闻言，心里面一阵腹诽，哥的实力全靠你想象。
“大人，水战和陆战是不一样的，我东江镇水师强，陆师弱，若是以己之短击彼之长，这后果是什么，不用想也知道。”
苗一君算是彻底听明白了，东江镇欺负建奴水师还凑合，若是和建奴的陆师强行碰一碰的话，那就直接裂开了。
“所以呢，你怕了？”
毛文龙闻言愣住了，刘兴祚和一众干儿子都在这里，这要是传出去他毛文龙害怕建奴，那该怎么混。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我毛文龙绝对不怕建奴，只是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没人愿意去做的。”
苗一君失望极了，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望着毛文龙。
“是么，那太可惜了，皇上年底就二十寿辰了，毛总兵你知不知道你错过了一个大好机会啊！亏我最先想到你，没想到你不中用啊……”
“什么？皇上年底二十寿辰？请大人放心，我一定率军出战，给皇上献上一份大礼！”
毛文龙变脸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以至于众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苗一君本也是借着皇上寿辰的事情，随便用用激将法，没想到毛文龙还真的改变主意了，此刻他脑瓜子有些嗡嗡的响。
“额……毛总兵不是说，东江镇不是建奴的对手吗？”
毛文龙别过了脸，有些尴尬的咳了咳。
“大人，此言差矣，虽然咱们硬碰硬确实打不过，不过咱们可以凭借着战船的机动性，进入辽东内河，一路袭扰鞑子的农村集镇，鞑子大军一来，咱们就登船转战下一地……如此反复，也能起到疲惫敌兵的作用。”
“甚好！”
眼见着毛文龙终于愿意出兵，虽然是打游击，但也总比待在这里什么也不干好多了，至少苗一君觉得这样一来，看毛文龙都顺眼多了。
皮岛的生活条件比不得辽东，更比不得关内，因此东江镇只是简单的弄了两个荤菜，招待了一番苗一君，接风宴便草草结束。
之后，苗一君便迅速的动身离岛，锦衣卫在辽东遍布眼线，而他需要每三天就将情报汇总一次，呈送京师御前。
皮岛西岸。
东江镇一众将领汇聚于此，送别苗一君。
随着苗一君乘着小船渐行渐远，东江镇的将领们则是直接炸锅了。
毛文龙、刘兴祚、尚可喜、耿仲明、孔有德、耿仲茂等人迅速聚拢在一起。
“皇上二十寿辰，义父，这是个表现的好机会啊！”
“这还用你说？”
毛文龙没好气的剜了一眼尚可喜，你干爹我又不是没脑子，需要你这个显眼包提醒么。
在大明朝，有关系，有门路，有势力，都没有什么暖用，皇上一旦猜忌你，或者厌恶你，那你迟早得玩完，更何况上位还是一位雄才大略的女皇帝。
这就涉及到了表现机会的重要性，适当的时机，适当的表现，绝对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总兵大人，这次咱们如何安排兵力出击，大家都听你做主。”
“义父，尚可喜请战！”
“义父，儿可一战！”
看着身边这些信得过的人，毛文龙还是很欣慰的。
“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咱们重操老本行就行了，也就是去抢抢劫，放放火，杀杀人的事儿，跟建奴大军碰不着面的，建奴想要休养生息，我偏偏就不如他们的愿，你们就给我记住一句话，人头越多军功越大，皇上过寿辰就越高兴，懂了吗？”
这么露骨的话一说出来，他们可就太懂了，这业务，他们非常熟悉啊。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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