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草海之上,灯火通明的高堡打开了大门,数百名身着华贵礼服的贵族与待者郑重的立于门前,他们站的十分密集却无一人跃过前方那位有些佝偻的老者,甚至没有人与他并行,老者驻着权杖站在前方,灰白的发须精心的保养,眉宇间透露着优雅,仔细看会发现老者的右腿似乎有些奇怪,这是所有人不敢提及的事,那截右腿是义肢。
老者正是举办此次宴会的主人,草海之主,罗纳克家族的掌舵者希克金.罗纳克。
希克金优雅的气质之下是鲜有人知的往事,希克金活了数万年这在长生的血族内也是相当罕见的,据留传在历史的记忆中,希克金曾经是一名军官,参加了帝国数场关乎国运的战争,而在天门之争中,神明的腐化感染了他,所有人都不清楚他是用何等意志力锯断了自己的右腿,而那被腐化之物寄生的某节脊骨被他活生生的用刺刀刨了出来,没有人清楚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被医生下达了死刑,但在医生转身离开之前,他猛然睁开眼睛,要求为自己装上一条钢铁脊柱,在数十个小时的手术,他逃过了死神的镰刀,从那一天起没有人再见过希克金弯腰。
引擎声自夜色而来,驾驶的人似乎拥有极强的视力,能够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依靠着淡月散发的微弱荧辉下,不偏离公路从而一头扎入埋着无数地雷的草海。
线条流畅的豪车稳稳的停在了众人面前,这等程度的豪车只有格兰国度的顶级汽车通用公司才能制造,放眼整个帝国,这样的车辆也不过十辆。
希克金缓慢的移动,而他身后的人群也跟着缓缓移动,步伐并不统一但谁都没有越过心中那条线。
希克金敲了敲窗户,低声且恭敬的说‘陛下,请下车吧’
希克金拉开了车门,礼貌的将手伸了过去供车内的来客馋扶…
‘希克金大公最近身体还好’莉亚与希克金并肩走在前方。
‘承蒙陛下关照,公主殿下没来吗?’
‘吾的孙女闹了点小脾气’莉亚笑了笑‘小孩子吗,总比不上希克金大公的儿子那般懂事’
‘唉…陛下有所不知,我那俩个儿子一个天天泡在酒吧,另一个…’希克金愁眉苦脸的抱怨。
‘看来我们都面对着同一个问题’莉亚点了点头。
‘是的,但这都是小事罢了’希克金应声‘不知陛下对于现任女皇和帝国有何高见?’
‘挺好的,希克金大公是想求吾将你儿子放出来吗?’
‘不,不,不,触犯了国法就应该让他在里面呆着’希克金否认了这个想法。
‘那大公如此大费周章的请吾前来参加此次宴会是为什么’莉亚的笑容有些僵硬‘那场爆炸是你弄的吧’
‘爆炸?那不是我的意思’希克金叹了口气说‘我只是想让那几个随便弄一场火灾的,可是那几个蠢货竟把火放到了军火库里了’
‘不怪他们,怪我们怎么会把炸药放在那里’
‘此次宴会结束后,那五个人我会交出来任凭陛下处置的’希克金自然听出这温和话语背后的意思。
‘那几个蠢货拿来有什么用,也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但财产损失…’
‘罗纳克家族全额承担,位于北部新区的利坦兵工会在三日内移交皇室百分之十七的股份,制造的任何装备皇室都拥有优先选择权,新装备也拥有优先使用权’
‘百分之十七,那我们会成为你们之下第二大股东啊’
‘帝国的一切本就是属于女皇陛下的,我们不过是管理的员工’
‘希克金大公总是这么心忧帝国’莉亚舒缓了一下表情‘相信小雅会开心的’
‘陛下,我们现在还有一个必须共同面对的问题’希克金顿了顿‘我希望我们能放下恩怨,攘外必先安内’
‘大公希望吾来当这个中间人吗?’莉亚眯着眼看不透眼前这老不死内心‘这么久以来皇室给家族安了那么多的罪名,杀了那么多家族的人,如果把死掉的人丢到海里可以造一座人工屿出来’
‘争斗了那么久,说到底双方都是为了帝国’希克金缓缓的说‘如果帝国未来不能延续,死掉那些人会没有意义,牺牲是帝国的基石’
‘难得听见大公如此慷慨的肺腑之言’莉亚眼光向二人身后扫去‘那么在这里所有的家族都是这么想的吗?’
‘都是小事’希克金笑着咳嗽了几声‘基石下总是有几桩冤案,历史不会记得他们和高贵的灵魂对比的话’
‘是的,和高贵的灵魂…’
跟在二者身后的众人从没有觉得路有这么长过,他们似乎相谈甚欢,欢笑间就将他们之中某部分人给下达了死刑,要把他们钉在耻辱柱上。
但众人没有听见,沥青铺成的平坦路面对于他们之中的某些人来说长的离谱,而有些人则以经行与末路之上。
——
仿佛泥浆般的黑暗今夜似乎十分的不稳定,就像制造这片黑暗的人勉强的支撑。
‘如果,太为难的话’灵荧犹豫了。
‘你不要总是这么犹豫’鬼魂的声音传来,疲惫又有些无奈‘那么多原本你可以阻止的事,你却总是在犹豫我以前总是想不通,困着你的到底是什么’
灵荧听得一头雾水,但昨晚的心悸令她记忆犹新。
对于鬼魂的问题,灵荧无法回答,也无从想起,但她一定要将昨晚的事搞清楚。
‘昨天晚上怎么…’
‘那位深空星海之主死了’
灵荧瞪大眼睛,那刻在嶙峋山巅上的金色符号此刻清晰的浮现出于记忆的海面上,如同无尽海中的孤山,符号神圣,蕴含着世间万物的智慧,惟一不同的是那金光不再灼目。
‘死了’灵荧喃喃自语。
‘在说了一些疯言疯语后,被杀了’鬼魂似乎叹了口气‘原本我以经救了他,但我又亲手杀了他’
‘为什么?’黑暗渐渐褪去,土地渐渐露出骇人的模样。
‘你的内心失控了,那个梦境崩溃了他死在了我失控的力量下’
‘梦境也是内心吗?’
‘废话,那难道是真实存在的吗’鬼魂的脸庞模糊的浮现出现。
‘你曾经不是说过在内心中连神明我们都可以当作蝼蚁踩死吗,可为什么我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面对未知与恐怖的事物,你并没有勇气去反抗,很简单很多人甚至不能坚定自己的内心,而当神明真正降临时,他们所做的也不过是原地等死’
‘那即然不是真实存在的,怎么影响现实’
‘想杀死人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用物理手段摧毁承载灵魂的肉身,另一种则是直接杀死你的灵魂!’鬼魂从钢铁王座上起身,赤脚踩在血色的大地上,那身旁刺透骷髅的长枪,在不知多少岁月后依旧寒光锐利。
鬼魂慢慢向灵荧走来,口中的话语随着脚步有规律的发出。
‘如果那时候我不出现,那么那天那灼目的金光会先烧瞎你的双目接着是五感,这并不是感觉不到现在的世界,而是丧失与力量建立沟通的桥梁到那时候你连我都在感知不到,有人在阻止你发现什么,他们想把你变成一个白痴,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凡人’鬼魂的脚步很慢,距离也很遥远但就在话音落下之时,血污的双手捧起了灵荧的脸,灰色的瞳孔死死的看着她‘我以前不懂困住你的是什么,但我现在明白了一些,你的命运从来不是自己,有人在编织你命运的丝线!’
‘是谁!?’灵荧冷冷的问,与以往一般命运一词是她愤怒的逆鳞。
手慢慢冷了下来,粘稠的划下脸庞,鬼魂苦笑了起来‘原谅我,关于是谁我不能说,你还未有改变一切的能力’
‘我曾经以为是你的性格使然,导致一次次的重蹈覆辙,以为孤独将伴你一生’鬼魂的半边身子渐渐开始崩解,鬼魂温柔的笑了起‘其实很多事情我们不能自己决定…’
‘你这是!’灵荧手慌脚乱的想接住那纷手的碎片,难以言喻的感情使得她并不希望眼前这位几年中陪着自己的少女消散,直到手腕被接住…
‘别白费力气了,我只是要到一个不久的将来而已’鬼魂推开了灵荧的手‘很抱歉又要提起命运这回事,小家伙命运是无情的,它不会褊袒任何人,但没有关系人终被少年不可得之物困起一生,但又终将因一时一景解开一生的困惑,那道金印是那个黄袍之主的智慧,你现在可能看不懂,但在以后一定能帮上你什么的’
‘一定要找到那编织你命运的始作俑者,就算犯多少错都无所谓,问清楚为什么然后…’鬼魂停住了,她意识到了消解以经蔓延全身,而眼前的灵荧并没有独自出去的能力。
漆黑又再次蔓延,灵荧想抬起手说些什么但又不知说什么,她并未感到悲伤准确来说是什么情绪都感受不到,就像一片空白。
‘再见’鬼魂微笑的摆手,灵荧这次切实的看见了那灰色瞳孔中的遗憾——
‘困住我的命运,那困住你的是什么?!’灵荧大声呼喊,但声音就连她自己都听不见…
世界再次寂静无声,在消逝的前一刻鬼魂努力摸索着记忆中那道余温,真实,温暖的体温,那感觉很好,好的让人止住了脚步,淡泊时间。
虽那并不属于自已,但在那海渊之内确实有一刻那束光照亮了世界,在多少个夜晚,鬼魂悄悄的看着灵荧与莉亚的温馨,渐渐的他变了,变的相信当初自己所嗤之以鼻的感情。
‘此景依旧当年’鬼魂疲惫不堪地坐回王座,放眼尽是荒凉…
‘自叹物是人非’
——
灵荧从床上惊醒,银色的长发在月光下发散着光芒。
她望着窗外的皓月开口。
‘编织命运,是神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