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庭那里让你来找我吗?’维嘉依靠在街角的墙面,手中把玩着银色的十字。
‘差不多,血族袭击了我们的边界,圣庭不能再坐视不管了’声音自灰白的石墙后传来,来者不愿意抛头露面。
‘想让我回去干什么,继续杀人?’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可以去幕后’
‘有什么不同’
……
‘主教需要你重新领导魔女一族’
‘让那位大爷重新找人吧,我的旅行没有结束’
‘全面战争马上就会爆发,各国的领导者不停向圣庭方面施压,主教明天就会在耶路撒冷圣城发表圣战宣言,那道千年前的和平契约会在万民面前投入火焰’
‘有谁啊?’
‘天照皇国,天竺王朝,法玛帝国,格兰共和国这四个国家领导层相当激进,他们联合以退出圆桌议会为威胁一定要主教大人与血族决裂,周夏与亚述则不发表任何意见,他们弃权了’
‘在我离开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圣庭什么变成了别人说的算了’维嘉捏过十字中那颗插着一把剑的骷髅头,眼中浮过阴翳。
‘现任的教宗大人是一名天竺人,他推行非暴力不合作衰落也是从他开始的,但好在还有主教与他分庭抗礼才没有让圣庭完全衰落’
‘跟个白痴圣母一样,圣庭的成分越来越复杂了’
‘我难得和你有共同观点,教宗这个位置从前三任开始就变了味,你真的不愿意回去吗?呆在这里随时都会丧命,圣庭贤者通过解读神谕录推测了此地将会有大洪水’
‘洪水,从哪来?难不成从天上’
‘就是从天上,神谕录中曾记载天主在旧日用洪水灭世’
‘有可信度么,我们找了那么久找不到曾经洪水的一丁点痕迹,信仰天主这回事说到底也只是笼络人心的手段’维嘉将十字塞回口袋‘你还信仰着呢,卡托图’
‘你也不用说的如此不堪,这次洪水不一样’转角走来一名灰色的男人。
‘你还是有着与众不同的审美,可真的太丑了’维嘉嫌弃的说。
卡托图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灰发与灰衣,高瘦的身体仿佛一根灰色的石柱依然在灰白色的墙边完全没有人能注意到。
‘比起审美,你更应该关心一下我刚才说的话’卡托图指了指天空‘你觉得怎么样?’
‘万里无云,月明星繁,美不胜收’
厚重的云层挡住了星月,雾和霾纠杂在一起被高空上的狂风肆意拉扯,夜空显得狰狞。
‘何必说这种反话’卡托图双手插在口袋里‘回去吧,洪水来了你也不安全’
‘你担心我’
‘是你妹妹,她现在是魔女一族在圣庭暂代理事,她一直把位置留给你说你更适合’
‘哦,那我更不用回去了’维嘉拔腿要走。
‘去哪?’
‘找人,我现在算是保镖’
‘她给了你多少钱,你肯给人家当’
‘别狗叫了灰毛,钱才是世界上最便宜的东西,多少都买不了我的自由’维嘉的身影停住了,在人来人往中问了一句‘你觉得血族会有诺亚方舟吗?’
‘从目前来看血祖是最有可能的’
‘这样啊…’维嘉点了点头‘不过她可能并不是那艘船’
‘那还能有谁?’
没有答案,在话音未落时维嘉便以消失了。
维多利亚风格的长街中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远处是宏伟的帝国书苑。
——
灵荧曾经学过血族的历史,厚达数千页的史书记满了苦难与战争,前半段苦难与战争纠缠贯彻,后半段就只剩下战争,似乎这个国家或者这个种族不打仗就会死了一样,在这里的数十个小时中灵荧看完了数本从不同角度分析历史的典藉,她以前从来没有这种耐心看完这典藉中复杂难懂的古语。
但她一眼就能解析出古语所想表达的意思,血族百年前逝世知名的史学家康多威尔所著的《剑与矛》中使用大量数十万年前帝国各地所使用各式方言,其中有的以经失传,连帝国最博学的智者都不能完全流畅的阅读。
但文字在灵荧眼中被折解,组合成一眼便能理解的文字排序。
‘我们虽然饱尝失败,但我们以经接受了世间最残酷的真相’剑与矛之愚者在落幕之前最后的独白。
‘那便是,总有一天’
‘最天真的理想一定会辜负我们’
灵荧合上书,她看了看周边堆着的数本书,它们都是由著名史学家创作的,这些史学大家观点与文笔各不相同但在除了神明以外的另一个问题上,他们都没有第二个答案。
战火亘古不息。
灵荧长呼了一口气,想起来了一个问题。
‘前一千年发生的所有事情呢?’灵荧抱起书一本一本的放回位置,同时目光不停寻找着。
脚步声从大厅中传来,灵荧拔开书籍以为是普图回来了,但目光所及并没有人影。
‘维嘉?’灵荧疑惑的低声喊了一声。
灵荧转身,一面巨大的镜子赫然出现在身后。
灵荧摔倒在地,她有些惊恐那面镜子映不出她的样子,她摔倒的地方只有空荡荡的长廊。
可刚才她明明看见镜子站着一名浑身是血的少女,黑发灰瞳,手中紧握着一把太刀,刀锋长的超过了少女,而那个少女则带着孩童般的恐惧,但在她未持刀的左手紧紧扯着头颅的长发,头颅的断口不断滴下鲜血。
‘是谁?!’灵荧喝道,抽出长剑支撑着自己站起来。
没有回答…
灵荧缓缓踱步,剑尖落在地面发出轻微鸣声。
一面非常普通的全身镜,在美发店与服装店都可以找到,但即使站到了面前,灵荧的身影还是并未出现在镜中。
灵荧伸出手来,但双手竟径直穿过了镜框,如同没入水银一般,而镜面后似乎有另一个空间,冰凉刺骨。
没有犹豫,灵荧大步跨进镜中,等在原地等答案出现不如主动寻着眼前仅有的一条路一路走到黑。
脚步声再次出现,数名工人出现在大厅他们连忙搬走镜子,他们将这面镜子遗漏了,根据清单上的货物这是书苑内一件十分昂贵的财产。
‘还有人在里面吗?’普图身旁,镜子被包在泡沫中与其擦身而过。
‘没有了’工人回答。
普图点了点头‘可以继续了,小心一些这里面有些书巿面上买不到的’
——
天眩地转之后是一片弥漫着雾气的草坪,灵荧站在不远处,眼中是一把插在绿草地上的长刀,刀身光滑如水,从古朴刀镡中吐出,刀柄上绑着的白色的长布垂落一旁,像是人们在送葬的时候才会用上的帷幕。
身旁都是雾气,灵荧眼中只能有这一把刀,刚刚在镜子中看见的凶残冷漠的长刀,仿佛可以斩断时光。
一部分记忆的锁僚随着越来越沉重的脚步,崩解了。
不知何原因,应该流畅记忆相片竟如同灰烬随风一般不断倾泄,落在记忆的荒芜之地上。
那是一个如同噩梦般的夜晚,由血柱,灰光,列焰构铸,空气飘浮着无数生命的气息,红色的晧月下闪耀着晶石般的骨灰!
身上又开始疼痛起来,那是初见莉雅时如长枪贯身般的痛楚,疼的仿佛身上某一部分绞了起来。
那个夜晚中的男人猛然转身,他目视着艰难前进灵荧将手放在了那把长刀上,面具下的皮肤动了一下。
‘你现在还没有拔出它的意志’
如坠冰渊!
刺骨寒意布满全身,灵荧感觉全身都冻僵了,不敢移动,怕自己一动,握在刀上的双手便会崩解。
‘鬼魂,鬼魂,不要装死’在冰霜蔓延前,灵荧低声的说‘我还有很多事和约定没有完成’
但心中没有人再回应她了。
原来离别是你还保持着熟悉的习惯,但身旁以经空无一人。
忽然。
光芒将天空分开,如同穹天开裂,天国洞开。
一股力量拉扯着将灵荧从冰渊中拉回,草坪,长刀在眼前的白光中隐没。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熟悉的声音传来。
‘不,不清楚呢,母上’灵荧勉强咧开了笑容。
‘哭的时候就别笑了’莉雅此刻一身白衣,如同参加葬礼一般。
哭了?
灵荧连忙抹了一把脸,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泪流满面。
‘跟着我,不要发出声音’莉雅低着声音‘历代先皇都安息在此地不要打扰她们’
血灵冢,灵荧再度震惊有些不愿意相信这是现实,毕竟自己刚才还在帝城之中书苑,但莉雅以经为她系好白带‘我也没有多的了,你出现在此我也很意外,但你迟早也会来此地的,脚步声轻一些’
‘嗯’灵荧只能接受现实,这一天真是如同梦境一样。
洁白的大理石建造了此处,与帝城那些矫揉造作,繁琐装饰,充满异国风气的风格不同,此处简单明了但不失庄严肃穆,或许对血族来说这样对死者才是最大尊重。
与坟墓不同,此处看的见帝城也遥望着日月,
‘死掉的人也会怕黑吗?’灵荧心想,心却又开始难受起来。
在极长的沉默后,二人停在了一块数百米高的黑色丰碑前,一个个冰冷陌生的名字刻满了丰碑。
‘这些都是为帝国献身的英雄,这是他们的荣耀’莉雅轻声说‘不按身份,全都是按牺牲顺序像这样的丰碑帝国各处一共还有一千四百六十三块,他们不是无名之辈,他们值得记住’
灵荧默不作声的站在丰碑面前,这一块至少能刻上一万个名字,如果全部加上的话…
‘女儿谨记’
莉雅摸了摸灵荧的头‘我们虽然遥坐山巅,但不能因此忘却了在山下浴血奋战的战士,牺牲是帝国的基石,但每个基石也必须要有名字’
连血脉都开始悲伤起来了。
坐在山巅上的人反而更能感受到孤寂,因为眼中竟是离别的惨剧。
离开了丰碑后,便是一条回廊,墙面有着许多铸铁的小门,黑白的棺椁静静躺在一个个小小石室内,石室墙面的血色符纹蔓延到每个棺椁的下方,符纹曾经被每一位女皇的烧的有些𪐷黑,后面又重新绘制了。
‘回去等我吧’莉雅突然转身。
‘…是’灵荧疑惑不解,她很想去看看那位谋杀第一任血祖的女皇而且里面似乎有她一直想找的东西。
真是脑子坏了!自己会想来墓地里找到什么东西。
‘女儿先走了,母上早点回来’灵荧作礼告退。
莉雅看着远去的身影,紧绷的身体一瞬间放松。
在回廊的中间一处房间内,一把太刀立在石板中,那时为了运送,工程队将那块石板切割了才勉强送进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