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檀悦花苑1号楼802室内。
花正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手里攥着一封字迹娟秀的信,这是她在打扫房间卫生时,不经意碰到了镜的书堆,从里面掉落下来的。
原本她无意窥探其中的内容,可是在心里莫名的不安和好奇的驱使下,她还是摊开了那铺满密密麻麻字迹的信纸。看着那纸上温婉、娟秀的笔触,她能确定是出自镜之手。闲暇时她曾多次看过那孩子提笔吟诗作赋,她不可能认错。
然而她那两道细长的蛾眉却因那信上的内容拧巴在一起,那白里透红的瓜子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不安。
正当她拿起手机犹豫着是否要直接问询当事人时,“叮咚”的门铃声响起,她只好收起手中攥着的信纸,将心中的犹豫不安暂且放下,快步朝玄关走去,开口回应着:“谁啊,来啦。”
“是我,打扰了。”
“阿花,好久不见。”欧阳汐和苏珂随着那敞开的大门一齐朝着那一脸疑惑的花打招呼道。
“欧阳代理,苏姐,快请进。”花虽然不知道两人这么晚上门所谓何事,但还是赶忙招待着二人进屋落座,“要喝什么,白开水还是茶,还有那个叫咖啡的饮品,不好意思啊家里好像只有这些。”
“白开水就行,不用那么麻烦。”欧阳汐靠着那柔软沙发开始环视着这有些宽敞的三室一厅,不禁和自己办公居住一体的事务所比较起来,深感惭愧。
“唉,你都知道咖啡了。”相较于比较客气的欧阳汐,苏珂则是直接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搜寻起来,不一会就拿起一杯上面贴着白色便利贴的酸奶,她直接无视那便利贴上有些潦草的“焰”字,利落的伸手撕开畅饮起来。
一旁正洗着杯子的花对苏珂这般举动早就见怪不怪,心道自己到时再去楼下买杯酸奶给焰补上,想到这她随即偏头瞥了眼那正仰头痛饮的苏珂,直到看清那酸奶的牌子和口味才收回视线。
“嗯,阿花,你身上还是这么香,有空来我们事务所坐坐,也净化净化我那的环境。”苏珂将那干净的酸奶盒一丢,便贴到正烧着水的花身后,深深吸了口气,在她耳边吐息道。
“苏姐,你可别跟我开玩笑了,弄的我痒。”花被那耳边如兰的气息弄得难受,不禁缩了缩脖子。
“我说你就别逗她了。”欧阳汐从客厅传来的声音让一时兴起的苏珂收回了正要探出的魔爪,嘟囔了声便老老实实的离开厨房,开始转头在房内游荡。
花将一叠点心和两杯白开水端放在欧阳汐面前,待得对方端起水杯抿了口才道出自己的疑惑:“代理来这有什么事么,家里也就我一个人守着,他们都去华北办案了啊。”
“想你了呗,阿花,怕你一个人寂寞,这不案子刚结束我饭都没吃就来看望你了。”原本还在斟酌着如何开口的欧阳汐,就被身后传来那苏珂娇媚的嗓音给打断,不禁对她厚颜无耻的话语感到无语,心道她干脆直接说来蹭饭得了。
“别听她胡说,这个是鲁科长要转交给林沂的。”欧阳汐有些羞愧的将那黑色牛津布袋子递给了坐在对面的花,看着接过袋子一脸疑惑的对方,赶忙解释道:“这是林沂转正后的西装制服,鲁科长定做的尺码应该不会错。”
“原来是这样,唉,还劳烦二位辛苦走一趟,真的是。这么晚了,还没吃饭吧,不嫌弃的话,就品尝下我的手艺吧。”花早就听明白了苏珂话中的意思,很自然的就给对方找了台阶,便笑着对两人招呼着,随即起身收起装着西服的牛津布袋子朝厨房走去。
“好呀,阿花的手艺,我可好久没品尝了!”苏珂脸上露出得逞后的笑容,接着一屁股就陷在那柔软舒适的沙发里,慵懒的舒展着身姿。
“唉,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欧阳汐闻言虽心中一喜,但她可不像苏珂那般能腆着脸接受,赶忙客套的推辞着。
“唉,您这是哪的话,我们给代理添的麻烦还少么,一顿便饭而已。”花姐笑着朝欧阳汐摆手,示意她坐下等着,便打开冰箱翻找起食材。打心底来说,她还是蛮喜欢下厨的,而且所谓吃人嘴短,她也能趁机将心中的不安嘱托给对方,岂不一举两得。
不一会,精致的四菜一汤便呈现在二女面前。欧阳汐才闻着个香味的功夫,一旁的苏珂就动起了筷子,大快朵颐起来。她也放下架子,和这一桌的珍馐缠斗起来。
随着那渐浓的夜色,桌上的佳肴也一干二净。花看着酒足饭饱的两人,会心一笑,“合你们口味我就放心了。”
“阿花,你要不到我们事务所来吧,我可不想和外卖过活。”苏珂摸着她那微微鼓起的小腹唏嘘道。
欧阳汐白了苏珂一眼,抿了口花沏好的茶水,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
进门时花脸上隐晦的不安,和刚才她们进食时她神态里的踌躇都逃不过欧阳汐这个刑警出身磨练而成的眼睛,所以她便直接追问其原由。一旁的苏珂闻言便识趣的起身走到客厅坐下,不去打扰二人间的谈话。
“果然瞒不住您的眼睛,其实,是这样的...”欧阳汐的眼力劲让花省去了斟酌言辞的功夫,她赶忙将收进兜里的那封信递给对方,语气也变得沉重起来,“这是我在镜的书里发现的,您看看就知道了。”
欧阳汐眉头微挑,接过递来的信便迅速的扫视了一遍,看着那工整的字里行间中突兀的墨点,她不由的联想到提笔之人此处下笔的踌躇和犹豫。待到视线落到最后落款的“镜”字后,她揉了揉拧成一团的眉头,缓缓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却不发一语。
“代理,我想求你...”
“我知道你想要我做什么。”欧阳汐看着对方溢于言表的焦急和不安,开口安慰道,“但是除了略懂血契之外我并不比摆渡人懂的多多少,而且现在她们有专业的人在教导,我想事情并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真的么,要是...”
还未等花说完,欧阳汐口袋里手机的声响打断了她不安的追问。欧阳汐向她投去一个歉意的视线,无奈的掏出手机,心道不会又是那催命鬼鲁科长打来的吧,然而那来电显示上显现着“镜”的字样,却让她神色一僵,一股不安在她眉宇间弥漫开来。
欧阳汐为了不让一脸焦急的花起疑,随即微微颔首朝着对方示意着,起身走向阳台,接通了电话。原本清丽的嗓音此刻却如干涸的泉水般有些生涩,缓缓吐出一句:“喂?”
等待着欧阳汐通电话的花,两个大拇指不停的抚摸着握在手中水杯的杯柄,想来缓解心中的焦虑。
半饷后,欧阳汐挂断电话走进屋,一脸决绝的看着向自己投来目光的两人,道:“花,你把那袋西服给我吧,看来我要亲自给林沂送去了。走吧,苏姐。”
“什么?你的意思我们要去趟华北啊?”苏珂不可置信的看着欧阳汐,然而对方投来的坚决眼神让她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从那舒适的沙发上站起身来,“好吧,我去看看动车班次,我可不想自己用腿跑那么远。”
“代理,求求你带我一起去!”花将那袋西服提在手里,眼神中的透着一抹坚定,“我想在那孩子身边,到最后...”
欧阳汐闻言有些犹豫,但是想到那封信的内容,以及刚刚那电话里那沉重的请求,她也就不再拒绝,“好吧,那委屈你一下。”说着她手伸进兜里一探,掏出一张银白色的符咒,随即朝着花一掷,便如飞燕般迅捷的落到了她的额头之上,“毕竟你现在是地缚灵的姿态,所以就在我的符咒里将就下。”
“嗯。”随着花的应声,她那窈窕的身躯便在两女的注视下化作幽蓝色的荧光缓缓渗入那银白色的符咒里,随着那荧光缓缓消散殆尽,原本花站立的地方已经空无一物了。
欧阳汐伸手一探,那悬浮在空中已经变成幽蓝色的符咒便被她夹在指尖,她顺势收进兜里,提起那落在地上的牛津布袋子,朝着门口走去。经过餐桌前,还不忘顺手将那摊开的信纸收入囊中。
“希望一切顺利。”欧阳汐轻叹了一声,便关上房门,领着耷拉下脑袋一脸烦躁的苏珂隐没在楼道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