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我在做什么事。”
——莫扎特《费加罗》
丹德莱在看到女性背影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她,而面对她对自己生死攸关时的救助,丹德莱却没有用话语表达心中那丝毫未生的感激,更别说故友离别多日又重逢的喜悦,而是艰难地从牙缝中愤怒地挤出她的名字:
“蒙彼利埃——”
还没等她拖完那代表愤怒与怀疑的尾调,名为蒙比利埃的女性就赶忙转过头去,用似乎是对丹德莱的“友好”的招呼感到满足的声音打断道:“好啦好啦,感谢的话等会儿再说,”丹德莱勉强说挤出几个字后,果然感到腹的一阵痉挛,引起一阵剧烈地咳嗽,令她咳出一片黑红色的血迹。于是她便不再说话,只得看着眼前故友的行动。
光耀与弥漫的硝烟渐渐消散,蒙比利埃将抬起的右臂收回,黑色的立场盾也随之消逝,而她手中却没有任何产生立场盾的装置,那朦胧的黑色场盾也不同于平时见到的淡蓝色,丹德菜有些疑感地排查着她身上的所有装置,却除了双腿上轻型辅助外骨骼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现。
硝烟已完全消散,丹德莱看到了差点将自己葬送的杀戮者,它正缓缓问这边走来。她抬头看着远处雾蒙蒙的楼顶,用近乎喃喃的声音提醒蒙彼利埃道:“狙击手。”
“樱姐已经解决了,”她头也不回地道,她又听见背后的丹德莱在听到“樱姐”几个字后又在蟋蟋蟀蟀地挣扎,便补充道:“你别激动,马上就会见到的。”
“喂!停下,”蒙比利埃向仍向这边赶来的杀戮者喊道。
但杀戮者并没有按照她的命令停下脚步,而是变本加厉地向她冲过来。
“唉?”蒙比利埃向后退开一步,做出一副十分吃惊的样子将双手摆在胸前,“丹德莱姐姐,你好像把她惹毛了。”而丹德莱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仿佛在表示对不明生物发号施命的人却怪罪自己的困惑。
她眼看杀戮者就要逼近,残暴的巨手如同方才一样轰然而下,袭向满脸笑意的蒙比利埃。
“当——”钝器相撞的沉闷声响充斥了整个巷道,丹德莱惊讶地看到,在蒙彼利埃的双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根黑色的长棍,棍长超过一米,近她的手臂一般粗细,本应由钝器相撞而出现的火花并未显现,而是在巨爪与长棍的
相接处,如煤屑般的碎星飘扬,不断吞噬着巨爪的爪尖,将从中流溢出的蓝色光芒吞入那黑丹暗的飘忽。
蒙彼利埃扭动长棍,将杀戮者弹开,巨大的力道将杀戮者近乎甩飞,而在它末能落地之时,蒙彼利埃就已经再次发动进攻,面对着杀戮者再次在空中凝聚好的炮击,她瞬间俯冲至它闪耀的炮口,将原本收至身后的黑色长棍转动起来,飞舞的黑色碎屑形成一道疾驰的黑影,直直向它的臂膀劈去,霎时,近乎黑色的血液从平整的切口处喷涌而出,却在接近黑色物质的刹那被黑色碎屑所吞噬,它踉跄的后退着,用剩余的左手一掌拍来。
而蒙彼利埃并没有躲闪的意图,而是迎上那一爪,飞速地将身体旋转一周,左腿在一周转动结束时一脚横扫踢出,巨爪如同撞击到钝物般被绵软的弹开,与此同时,蒙彼利埃的左手抓向它的脖颈,将它如小动物般提起,右手中的黑棍顺势而来,将它的头颅取下,一道鲜血随之喷涌而出。
纵使身首异处,杀戮者也并未停止它强大的生命力,向下瘫倒的身体还试图向蒙彼利埃发动进攻,反而蒙彼利埃并没有给它任何反抗的机会。蒙彼利埃一脚踢在他的腹部,将其踢向远处。
蒙彼利埃慢慢走进已经死亡的杀戮者,黑帮白底的运动鞋,踏出一片片水花,却没有沾染到她的鞋与裤袜。愈发猛烈的雨滴,却打在了,他渐变的灰发上道道雨水从他微笑的脸庞上滑到下巴而低落,他仿佛在享受雨滴带来的凉意与充满血腥味的空气。
蒙彼利埃伸了伸懒腰,走到已经死亡的杀戮者尸体旁一脚踩烂了它的身躯,顺便将手中的的头颅如小孩对玩具失去兴趣般丢掉,从迸溅的血液之中涌出了无数蓝色星光如同翻飞的蝴蝶,从蒙彼利埃的脚踝处向上萦绕,涌进她的身体。
雨水已将倒地的丹德莱全身打湿,冲刷着她身上仍在流淌的血液。微凉的雨丝令她清醒了许多,但体力与行动力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儿所能恢复的,她能清醒地感受到肩胛骨与肋骨破碎的痛感,能感受到小腿处于脚踝跟腱的断裂痛楚,不但给予她清醒,更令她发觉自己还活着,催生着她的行动与思考。
全身上下只有右手可以勉强移动,腿侧还有装满子弹的马卡洛夫手枪,天色愈发灰暗,已近黄昏新苏联的城市都会灯火辉煌,居民会携家人一同热闹非凡的广场上。丹德莱喜欢下雨的天气,赛博朋克式的灯火流苏,雨雾蒙蒙交错的楼宇都能给她带来一丝慰籍,而现在灰暗的天空,没有一丝光亮能给予这个城市。目睹了战斗全过程的,她不在惊愕,因为她知道杀戮者与于眼前有人的力量来源,是在文艺复兴时期不再显得那么玄幻的东西,她知道那种力量的强大,也知眼前的一起来自一种电子病毒。
她赤红色的瞳孔茫然的看着走近的友人的身影,雨水从刘海处滑落,正好从眼眶处滴落,好像在哭。
“唉唉,不要哭嘛,我又没有欺负你。”她一把抱起丹德莱,避开了她身体上最疼痛的几处。丹德莱没有反抗,任由她将自己抱起。丹德莱再加上全身的装备抱起来都很轻,受伤的需要关怀的猫抱起来都很轻。
“我没有哭。”丹德莱喃喃道,“你这一段时间……到哪里去了……”
“不告诉你。”蒙彼利埃向她吐了吐舌头,抱着丹德莱向远处高大可避雨的建筑物。
“那樱姐呢?刚刚你说她在的。”丹德莱换个了她认为比较容易得到答案的问题。
两人已经走进了建筑内部。蒙彼利埃将她平稳地放在干燥且平整的地面,没有着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像一只与主人隔别多日的狗子一样扑在她得身上,将她压在身下。
她笑着道:“不要着急,好不容易才跟你有了独处的时间,而且——”,她将脸庞贴近丹德莱的耳边,窃窃私语道:“现在我对你做什么都不会在反抗了吧?”
轻声的话语所在耳边吹起的温暖的气流抚摸着敏感的耳垂,令丹德莱全身微微发抖。
蒙彼利埃拆开丹德莱胸前破损的外骨骼,拉开她带血的白色衬衫,没等丹德莱反应过来就将脸埋进了她的胸脯。
“喂……别碰我……”丹德莱用不出力气,不然换作平常早已推开了她,现在却只能放任她在自己的胸脯上来回挪动,发丝在自己的肌肤上拂动出微微的瘙痒感。而对方抓住了她无力反抗的弱点,变本加厉地将带着黑色手套的手伸入她的衣襟,指尖在她胸脯的肌肤上摩挲着,肆无忌惮地摸向胸脯正前方两处凸起却并不高耸的山丘。
“污染单纯的白色的雪,想想就令人兴奋啊……”蒙彼利埃低声道。
“别……”丹德莱的脸涨的通红,她闭上双眼将头扭到一旁,微弱的声音夹杂着几丝无助的嗔怒。
身前突然出现的冰凉而低沉的清澈嗓音令蒙彼利埃终止了她的行为,她意犹未尽地缓缓起身,向着身后缓步走来的女性道:“我实在太想她了嘛,樱姐你不也是吗。”
丹德莱知道那清澈嗓音的所有者,正是自己的故人——雏见樱。
雏见樱身材高挑而纤瘦,淡粉色的高马尾与额前的刘海随风而动,高马尾直抵腰部。在粉色刘海下微微遮掩的蓝宝石般通透清澈的深蓝的眼眸,深邃而冰冷,犹如隆冬中肃杀的冰窟。五官整齐而美观,给人以不可接近之感。白湛的脖颈下是覆盖半个上身的白色半袍,遮至双肋之下,漏出干练的黑色衬衫与黑色袖套,下身是干洁的白色短裤,露出精致而纤细的双腿。在她得腰侧别这两把一黑一白刀鞘的太刀,分别用白革和黑革包裹,挂着与两人同样款式的红绳挂饰。
丹德莱与她们一样都有红绳挂饰,而她的则别在了短裤的左胯部,如中国古代的玉佩彩绳等饰品。在樱的背后还有一把双手野战剑,即大太刀,大马士钢革花纹紧密排列而富有美感,她的身周萦绕着蓝色的长方体,在丹德莱的视线内逐渐消失,令丹德莱感到疑惑不解。
而樱注意到了丹德莱不解的眼神,便道:“超距作用。”
蒙彼利埃挪出身位好令身后的樱走到丹德莱面前。
“为什么救我?”丹德莱问。
“没有人忍心让可爱的丹德莱姐姐死吧。”蒙彼利埃轻快地替樱答到。
“从你们叛离巴别塔的那一刻起,我就发誓会亲手阻止你们。”丹德莱一字一句地咬到,她长吁出一口气,蒙彼利埃帮她倚靠在废石上,更有利于她说话。
“我知道。”樱点点头。她她示意蒙彼利埃过来。蒙彼利埃则会意地从外套的内侧摸出一剂散发着蓝色光芒的注射药物,那蓝色的光芒与先前百夫长身上所散发的一样。丹德莱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她努力将手伸到短裤的右胯侧,抽出出那里别挂的马卡洛夫手枪,吃力地将改装后加重的手枪举起,对准了蒙彼利埃手中的药物。
“欸?忘记这把了。”蒙彼利埃装模做样地将药剂藏在身后。
“你知道我一直带着的。”丹德莱毫不犹豫地拆穿她的谎言,蒙彼利埃笑着点点头,但却又把药剂那在身前,想要给她注射。
“停下。”丹德莱发出警告。
樱在她身前缓缓蹲下,朝她歪了歪脑袋。她用手握住马卡洛夫的枪身,直将它抵在自己的额头。
“要是还有力气的话,就开枪吧。”樱淡淡地道。
丹德莱的伪装轻易就被她们识破,或者说从一开始她们就知道。丹德莱即无奈又气恼,自己在姐妹前总是最幼稚和无力的那个。她呆呆地看着面前姐姐的脸庞,轻轻叹了一口气。
樱用另一只手握住丹德莱的手腕,一股较外界更加透彻的寒冷从手腕处瞬间传遍全身。樱慢慢取下她手中的马卡洛夫,将其放回原处,缓缓起身为蒙彼利埃挪出位置。
“这才对嘛,好孩子怎么能玩枪呢?”蒙彼利埃走进她蹲下。
虽然内心的抗拒感再强烈,也只能接受她们对自己的所做所为。于是自暴自弃般将头扭到一边,让自己的脖颈处暴露更多,方便蒙彼利埃为她注射。丹德莱赌气似地道:“随便你。”
“好乖啊。放心,一下就好。”蒙彼利埃安慰到。说着,她将针管刺入脖颈处的皮肤,将药剂缓缓推入。不到半分钟就已经注射完毕。她俯下身吸吮着丹德莱刺入处的血液。做罢,又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不过我可没说过不会痛哦。”她在她耳边轻轻道。
一丝恍惚如闪电般集中丹德莱的大脑,令原本就昏沉的感觉愈发强烈,原本清晰的视线因忽然袭来的撕裂感而变得模糊,眼前的世界也不断是真消散,强烈的痛楚出现在全身,组织、筋膜、肌肉与骨骼似在迸裂的同时又在生长般的痛感如银针刺入骨髓,夹杂着冰冷而生硬的触感。大脑似被一点点削去般颤动,血液沸腾着跳跃着,在神经的蹦跳间,记忆的片段如走马灯般重现回放,一幕幕熟悉的画面从记忆之海中略过,如在平原上疾驰的列车,狂奔在平缓的轨道,速度越来越快,却在进入隧洞时急刹,车轮与钢轨之间剧烈摩擦而迸发出灿烂的火花,伴随刺耳的轰鸣声而堕入深邃的黑暗洞穴。
双唇早已被蒙彼利埃吻着,为她排解着些许痛处。禁闭的双眼中流淌处殷红的血液,混合着泪水缓缓而下。蒙彼利埃不再吻她,而是一遍遍拭去她嘴角处流出的血液。丹德莱的意识堕入寒冷的冰窟,全身的痛感随之悄然停止,身躯不再属于自己,似一股新生的感觉。
樱将视线投入建筑外肃杀的冷雨,蓝宝石般的双眼中映着雨滴的点点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