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来讲，西区行动结束后，罗伯特·埃勒斯应该会因为摆脱负罪而感到高兴，至少一直紧皱的眉头会舒缓。
已经过去两天了，副手看他依然是老样子，仿佛还是有什么大威胁压在头上。
可是他也什么都不说，没有下达特殊命令，治安局这几天很平稳。
“局长，这是你要求的资料。”
“嗯，我知道了。”
罗伯特把烟头掐灭，将资料丢在桌面上，看起来没有心情看。
副手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你先离开，我独自待一会。”
“好。”
等副手关上门，罗伯特才抬起手捏着下巴的胡渣，因为今天没有打理，又开始肆意生长。
他在等待，等待某件事的发生。
窗外传来砰砰的敲玻璃声音，早就有预料的他起身过去开窗，果然看见一只玻璃之小鸟从外面飞进来，落于书桌上。
它的嘴巴叼着一枚小巧的徽章，放在桌面上。
“你好，罗伯特·埃勒斯局长。”
“是古斯塔夫公爵？”罗伯特拿起那枚家族徽章，稍微打量了一会，确定不是伪造的。
“呵呵，你认识我，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堂堂大公爵，我若是不认识，那就配不上这个位置了。”
罗伯特挤出僵硬的笑容，心里很清楚这个贵族是来者不善。
圣王都内贵族成群，爵位有大有小，势力范围也大小不一，他早就将其分为三种。
第一种是可以打压的贵族。这一种贵族爵位和势力都比较小，与他们结下梁子也不用太担心遭到报复，比如说罗安娜的兰斯特家族。
第二种是需要谨慎考虑接触的贵族。这一种贵族在圣王都内的权力不一定比治安局小，与其交恶一定得分清局势。
第三种是不能招惹的贵族。这种贵族一旦与其有交流，都必须以自身安全为第一位。他们在圣王都能做到无法无天，国王陛下也不能完全约束他们。势力可能在整个圣王国都有遍布，对付一个治安局分局手到擒来。
而古斯塔夫公爵，就属于不能轻易触碰的第三种。
两天前的行动开始之初，罗伯特就调查清楚了那栋空置别墅归属古斯塔夫家。虽说可以用更识时务的方式，提前通知公爵，但那样做可能会打草惊蛇。
所以东西两区的局长才会破例合作，采用先斩后奏的方法剿灭巫师。
况且古斯塔夫这样的大贵族，其麾下别墅成为巫师的据点，其中定有不可为人所知的交易。
对别的贵族罗伯特不敢肯定，但对这个家族，他认为自己猜测的准确性高于百分之八十。
两年前的事情，也有古斯塔夫家族的身影。
“局长先生无故破坏我的财产，是不是有点过分？”玻璃鸟继续说道，“我昨天去看了一下，惨不忍睹呀。什么都不剩。”
“对此我很抱歉。火炮是科技院制造，教廷提供的，他们的命令我不得不听从。”
罗伯特当即甩锅给更大的两个组织，不管是科技院还是教廷，其威胁程度也能让对方三思。
“原来如此，科技院已经有这种强力武器了。”玻璃鸟发出感叹，“什么时候我去他们的展会逛一逛，毕竟我平时也喜欢收集些小玩意。魔导器真的很神奇，不是吗？”
“您说的都对。”
沉默片刻后，玻璃鸟跳到罗伯特面前，问道：“那你打算怎么赔偿我的损失？”
“您对钱不感兴趣的，对吧？”
“当然。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见他说得那么直白，罗伯特也不再假笑，直接问道：“您想让我怎么做？”
“别对我抱有那么大敌意。毕竟巫师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他们死了，我也会感到高兴。”
放屁，有本事你别和他们暗地里偷偷见面！
没有人的过去是干净的。
玻璃鸟晶莹的眼珠子一直盯着罗伯特，那头的古斯塔夫公爵久久不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思考如何处理治安局。
“什么都别做。”它又一次开口，“这就是我的要求，立刻停止你们的调查。”
“就这么简单？”罗伯特感到意外，怀疑这里面有诈。
“没有人会不做亏心事，局长先生。”玻璃鸟冷笑一声，“各自退让一步，对我们都有好处。以后在聚会或者王宫里见面，我们甚至能够当作不认识对方。”
“……我明白了。就按照您说的做。”
罗伯特答应的时候语气尽可能表现得恳切，不让公爵起疑心。
他心里当然想拒绝，打算继续调查下去，但这样的话迟早会触犯更多古斯塔夫家族的利益。
面对一个老练的贵族老爷，他没有信心能斗得赢，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同归于尽。
更何况，他还有人必须要照顾，不能因为私欲而连累她。
“我喜欢你这样的人，局长先生。”
玻璃鸟看见他紧紧捏着徽章的手指泛白，又开口。
“那东西就当作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可以拿去卖钱，也可以在未来某一天，找我帮个忙。”
玻璃鸟说完，咔啦声响起，裂缝从头部开始蔓延，快速扩散至全身，最后整个身体崩裂为碎片。
罗伯特看着古斯塔夫家族的徽章，将其紧紧抓住，刚抬手要丢进垃圾桶，又放下来。
这就是一个废品。
卖钱？谁敢收公爵家的徽章？
帮忙？你觉得我会信你的鬼话？
到头来，罗伯特没有在公爵面前取得一丝好处，前进的道路被堵死。
“算了，这样也不是不行。”
他苦笑两声，全身紧绷的神经都得到放松，一阵疲劳感涌上心头。
“命保住了，还得埃瑟莉的安全……能好好休息。”
过于疲惫的局长并没有注意到，门外一直有一个人。
与自家叔叔释然的表情，完全不同，埃瑟莉的神情可以说凝重到极致。若是艾莉西亚等人在场，肯定以为这是一个冒牌货，一直笑口常开的她从来没有把眉毛压得那么低。
古斯塔夫家族？
她结束魔法“隔墙有耳”的释放，低头看了看自己抱着的礼物。
本来今天是打算给罗伯特赔个礼道歉，不然以后都不一定能在治安局内大摇大摆地进出。
结果竟然偷听到这么一个重量级的情报。
果然事情还没有结束。
她远离办公室，向着外面走去。
“如果是莱斯汀听到这个家族做了这些事的话，会不会反应更激烈？”
埃瑟莉当然知道这个家族的来历，也清楚它和卡斯特罗家的那些小小纠葛。
看样子还需要再忙碌一阵子。
不过，这样也挺好。
想要登上时代的最顶端，也必须有对付大贵族的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