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基·罗德很高兴,他得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并且他认为,皮尔斯也会喜欢的。
那是一套栩栩如生的彩色油画,画师的技法很老道。
若仅是如此,还算不得什么。
画是一个世纪以前的,却保存的相当完好,连纸张也没有因时光的吹拂而发黄。当成古董卖掉也能值不少钱了。
对罗德侯爵来说,更重要的是画上的内容。
画师画的套画的主角,是两个妙龄女性,所有画上出现的她们,皆是赤裸的,展现出青春美好的酮体:
或于海岸边相拥,或于月光下接吻;或者一同沐浴,或者一同安眠。
在一个世纪前的那些年代,光是做出这种禁忌之恋的行为,都要被认为是异端。更何况,谁有胆子敢用画笔,将这些被认为是堕入深渊的行为记录下来呢?
罗德伯爵有眼光,祭出了自己的身份,来威逼利诱那黑市上的商贩,于是只用了很低的价格就把这无价的瑰宝收入囊中。
若是不坑那些无良的商人,估计被坑的就会是些冤大头吧。罗德滥用自己权利时,很是心安理得。
不过已经到手了的宝贝,不拿出来和别人一同分享欣赏,那心里就直痒痒。
就找皮尔斯那家伙吧,他是自己的老朋友了,同时也是个收藏狂。即便是他不喜欢画上的内容,但是他还是应该懂这些画的价值。
“威廉,把这些画给我小心的包装好,到时候要给皮尔斯侯爵个惊喜的。”
“好的,老爷。”
伯爵觉得,威廉最近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做事都无精打采的。等宴会回来要好好和他聊聊,这家伙什么事都往心里憋着,那样的为人处事方式不太好。
“把这盒子抱了跟着我。好!就是这儿,你在这儿候着。”罗德伯爵对随从威廉说,“我去把皮尔斯叫过来。这里没啥人,我给他打开盒子瞄几眼,他肯定会请求在宴会结束后让我给他好好看看。这又是一个敲诈他的好机会,他仓库里的宝贝多得很。”
伯爵随后离开了,他没有发觉威廉苍白的脸色,以及有些微微颤抖的身体异常。
“我说的东西,就在这大盒子里。”伯爵的声音由远及近,他领着皮尔斯侯爵走向这里。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宝贝,有没有你口中说的那么精贵。”这是皮尔斯·克里斯蒂安的声音,他和伯爵老爷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跟前。
【要动手了么?】威廉·罗德在内心中叩问自己。
【我本不应该对老爷怀有异心,老爷是如此的善良……但就是因为如此善良,才会害我的妻子和女儿落得如此下场!】威廉一想到这里就很愤怒,突然的,他内心里对伯爵老爷没有分别的善,发自内心地憎恨起来。他认为,那就是害自己家人的根源。
【要准备了!牺牲我自己……你们要好好过,我的妻子艾利,以及我的女儿艾莎……】
“把这盒子打开,让这皮尔斯侯爵瞧瞧。别让你老爷我的能耐被人看清。”
【好机会!】
威廉·罗德随意地把双手抱住的盒子往后一抛,盒子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威廉!你……”
不理会伯爵错愕的话语,威廉把右手对准了近在咫尺的皮尔斯·克里斯蒂安。
【我与你本无仇恨,但是谁叫你是我被迫要完成的任务呢?对不住了】右手中指扣下隐藏在衣袖中的袖珍弓弩的机关时,威廉内心里竟然升起一种类似于复仇成功的快感。
噗!银针刺破衣袖而出。
并没有想象中的立即倒地不起,口吐白沫身亡。
银针射在了大厅里耸立的石柱上。
这一针,竟然没有刺中。一个有过无数次捕猎经历,可谓身经百战的猎人,尤其这猎人最拿手的就是射箭,面对这近在咫尺的猎物,竟然没有中,是太紧张了么?
答案并不是。
一个娇小的身影,奋力奔跑,在刺客被心中的思潮麻痹,而忽略了外界感知时,推开了刺客的手。
【还好我及时赶到了!】那个娇小的身影,自然是侯爵皮尔斯·克里斯蒂安的女儿,仙度瑞拉。
威廉很错愕、震惊,他从来没考虑过刺杀失败的后果。只想着杀掉侯爵后,自己的家人就可以安全的活下去了。
反应过来的他,看着身前这个破坏自己牺牲拯救计划的小女孩,不由自主地让内心涌起怒火。
【就是你这小家伙要阻止我救我的家人么?!】威廉气急败坏地抓住仙度瑞拉,用力的掐住她幼嫩的脖子。
“住手!威廉!”伯爵的声音。
“啊!”仙度瑞拉喉咙里发出尖叫,想要抵抗,可是她年纪太小了。再说女孩的力气怎么能比过成年的男人呢?
有力的一拳打在威廉的太阳穴上,威廉眼冒金星,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是反应过来的皮尔斯侯爵出的手,他趁威廉这一短暂的恍惚,把女儿从威廉的魔爪里救下,抱着躲开到一边。
“有刺客!来人!护卫!”皮尔斯侯爵奔跑着,并努力保持平稳,因为女儿还在怀中,同时他用所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喊叫,企图引起他人的注意,来寻求保护。由于太过激动,都有些破音了。
威廉听了皮尔斯侯爵的声音,一个激灵,赶紧把注意力从脑袋的疼痛中摆脱出来,看了看已经跑远的侯爵,还想追上去。
已经退了很多步、与威廉保持着一定距离的罗德伯爵大喝:“威廉!你到底要干什么?我要你住手你听见没有?”
给这一大喝,威廉倒是恢复了理智,眼前的这是和自己关系最要好的老爷啊!此刻老爷看着自己的眼睛里充斥着警惕。
【或许把一切都告诉老爷,老爷能帮助我的家人呢?刺杀侯爵已经失败,试试这最后的出路吧!】
“老爷,我……”威廉刚开口,声音戛然而止。
一名站在远处的,侯爵府上的护卫,射出的弓箭不偏不歪,准确地穿透了威廉的胸膛。威廉被这一狠厉的袭击夺去了说话的能力,也夺去了生命。
【我的妻子,我的女儿啊!】倒地的威廉再也起不来了。
“不许动!”众护卫拿着武器对准维基·罗德伯爵。
罗德伯爵很听话的举起了手,示意自己并没有坏心。
“老伙计!你是想要我的命么?”皮尔斯侯爵冷冷地看着这位昔日一起玩乐的好友。
“我从始至终都没有这个想法。”罗德伯爵露出苦涩的笑容,回答着老友丢出的敏锐问题。
周围的宾客早已乱成一锅粥。他们的桌椅,以及餐具,酒菜,各种东西都歪歪扭扭地躺倒在地上;也有几个慌乱中扭了脚的倒霉家伙,趁现在四周已经平定安静了下来,坐地上哀嚎着揉脚。
听到侯爵说有刺客,都顾不得那么多了。宾客们生怕周围那些刚刚还和自己一起喝酒吃肉,谈笑风生的人是刺客,都尽力的躲开其他人。
“你要我如何相信你?”皮尔斯侯爵对着被众护卫警惕着的维基·罗德说。
“我也没办法对你说明。但你觉得,我会害你么?就算我想害你,我会这么正大光明的,让自己唯一跟在身边的随从动手呢?”伯爵解释。
“可能你那武器里上的是麻药,把我麻倒了再假装我醉酒的样子。若真是我猜想的这样,那肯定,我中你们的攻击器具后,已经没有了意识,还不是任你们摆布?”
“那你打算对我怎么办?杀了我么?”伯爵反问皮尔斯。
两人谈话中,插入一个声音:“不要伤害我父亲!”
爱特尔一边向地面撒下泪珠,一边穿过层层的护卫,跑到了罗德伯爵的身边。
“我的好女儿,你快离开这里!”伯爵很是心急的推开抱住自己的女儿。“我怎么样无所谓,只求让我女儿先离开这里,不要伤着她了。”
“我不要离开我父亲!”爱特尔死命的抓住父亲的衣服,摆明了同生死共患难,她的鼻涕和泪水都糊到了伯爵的衣服上。
侯爵转过头,瞄了眼远处看好戏的宾客们。面对这一幕儿女情长的戏码,他也头疼。
最终,侯爵对护卫们说:“让贵宾们散了吧,今天的宴会‘圆满’结束了。”
随后他又顿了顿,道:“至于这两个,我的‘老友’以及他女儿,我们是老交情了。让他们留在这儿玩几天,尽尽我们的地主之谊。给他们个上好房间,备好日常用品,派人在周围‘保护’好他们的安危,最近这里可能有宵小之辈出没。”
“是!”
管家对维基·罗德和爱特尔·罗德说“请吧!伯爵大人,爱特尔小姐,我来给二位带路。”
罗德伯爵临走的时候,看了看皮尔斯侯爵,他也正盯着自己看。
两相望,皆无言。
哈鲁大公,与皮尔斯又在一个小桌上饮酒,还是那瓶未见底的“百芬酿”。
哈鲁大公抿下一口,感叹着说:“这酒,才放这么一小会儿,就有些跑味啦!何况人与人之间长久的交情呢?你说是吧,皮尔斯·克里斯蒂安。”
“可能吧……”皮尔斯给了个含糊的回答。贵族圈里都知道他皮尔斯和罗德交情好,这老狐狸话里的话,真是讽刺。
“这酒给一放,不太好喝了,我们还是说正事儿吧。你打算怎么处理维基·罗德呢?”哈鲁大公开门见山了。
“先审问审问他,了解下情况吧。”
“不管审问结果如何,你都还是要给司法部呈上奏章,请他们决断。我估计,他们过两天就会找你要人了。”
“我知道。”
涉及贵族间的伤人杀人案件,不能私了,必须交给司法部处置。这是为了给掌握权利的贵族们一个公正的判定以及合理的惩处。
“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你明白就好,我先告辞喽。”
“您慢走,我就不去送了。”皮尔斯心情烦躁得很,懒得去把握这次讨好哈鲁老狐狸的机会。
该怎么面对那可能是“敌人”的老友呢?
维基·罗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