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ngle~”
失去了所在空间主宰的支持,接连被恐怖撕咬力贯穿的异次元空间,还是在空中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缝,像是一枚随时都可能爆裂的玉器。
“吾不管汝是谁,既然汝打算一直躲在里面不显身,那就葬身于此吧!”
“......”
李晟泽困顿于未知之间,全身都被诡异的破碎感传遍,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每一个细胞都在嚎哭。
恐惧,绝望,痛苦。
无尽的负面情感酿成最清冽的酒,醉倒了那一个渴望生还的灵魂。
空间碎裂只是时间问题。
李晟泽命中注定要死在巨龟空腹之中。
在又一次死亡迫近的此刻,他看着面前这张危险且动人的面容,一直以来都压抑在心底的苦楚,奏响了命运的赞歌。
没有力量,再惊心的美丽,也只会是致命的毒药。
李晟泽很想像那位活活浪死的亲王殿下一样,举手投足间便能彰显无上伟力,轻而易举的便能施展自己的想法。
嗯,前提是别一个人去敌方大本营浪。
“咚!”
又一次崩咬到来,李晟泽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没有下一次了,这是这片空间最后的庇护。
世界忽然变得好安静,默默忍受着全身的痛苦,既不咒骂龙女惊蛰的无情,也不去试图利用所谓的重生光环游说乌龟留他一命。
他只憎恨自己的弱小!
为什么他没有一拳开天的强悍肉体?
为什么他没有玩弄空间的强大魔法?
为什么他没有像这样恪尽职守的部下?
为什么他哪怕又活了一次后,依旧什么都没有?
他不甘心!
他恨这个无能为力的自己!
当巨龟再次探出巨口时,本就是无根之水的异次元空间,瞬间崩裂!
“你给我等着,老子下辈子要活剐了你这头老乌龟!”
就像亿万蝗虫过境,又有谁会在意其中被啃食的某株小草。
连狠话都没机会说出口,李晟泽便陷在了无尽幽暗之中。
“......”
呼啸的风,刮疼了李晟泽的耳朵,也刮开了一道眼皮。
一位有些眼熟的人族将领,身披银色亮铠,头带狰狞面甲,手握绝世圣枪,在生死一线间,及时从巨龟瑇玳的口中,将李晟泽救下。
然后一点寒芒后至,硬接下龙王惊蛰一击!
“咚!”
借势顺飞上万米,一点都不恋战的银白将领护着毫无自保能力的李晟泽,逆着海风,瞬息间突破至彼方之岸。
李晟泽很想看清救自己的人是谁,但是那股破碎感始终盘旋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只能浑浑噩噩地被对方夹带着逃走。
“渺小虫豸,敢当吾锋否?”
龙王惊蛰惊鸿间悠悠袭来,巨龟瑇玳也气势盎然地孤傲冲锋。
人族都得死!
带着一个累赘,银白将领终究是无法极尽急速,勉强又接下了龙王惊蛰的几道无形之剑后,巨龟瑇玳乘机诛杀。
一张吞日食月的森森巨口,横在了银白将领身前。
而身后处,以手代剑的龙王惊蛰,割裂开沿途的风声。
已经避无可避!
但就在这时,李晟泽忽然感受到了一股来自血脉深处的共鸣。
那是血管最深处,血液最底部,从远古一直流到如今的共鸣!
“龙神帝国所属,定海军团军团长,埃德蒙·斯威夫特参上!”
一抹照亮天空的白金之光,从天而降,径直杀向了神情激动的龙王惊蛰。
伴随着白金之光的闪烁,一尊同样延绵千米的饕餮巨兽,带着浩瀚磅礴之力,显现出身影,硬生生撞开了巨龟瑇玳。
靖海九柱圣兽之一,霸下,负碑而来!
轰!
于是海面被这两尊巨兽颠覆,仿佛山峰对撞一般,每一次的对决都是在用天幕作鼓,崩叠出星陨般的曲目。
而另一边,难分伯仲的埃德蒙·斯威夫特和惊蛰,一白一青,自海面对决至天穹,从天穹对决至深海。
青芒闪烁,雷霆不断。
白金耀眼,光照世间。
“汝以为,吾杀汝需用剑?”
满天的星光突破乌云,伴随着电闪雷鸣,在龙王惊蛰的手掌间交汇。
接着惊蛰握星光做剑柄,抚雷电做剑身,龙血开锋,龙威祭剑。
于是剑斩世界!
雷光遮不住埃德蒙的眼,星光也恍不了他的意念,身为帝国定海军团军团长,埃德蒙举身试剑。
“我这颗人头送你,你够本事接吗?”
狂傲到不屑于闪躲,白金将军孤身入雷霆!
“......”
看着远处天边又一轮明月冉冉升起,在雷光的照耀下恣意渲染夜色。
李晟泽忽然有种强烈的向往,与说不出的寂寞。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哪有穿越者不想这么做的!
他看着两尊巨兽相互角力,看着雷光与月光无限纠缠,心跳得好快。
可还没等李晟泽看出到胜负分出之时,抱着自己的银白将领,早已来到那一根贯穿天空和大海的白色巨柱底部。
然后轻踏在海面之上,收起长枪,翻找出一枚染血的令牌。
“定海军团所属,全军出击!”
清脆的女声从铠甲面罩下传出,被白色巨柱尽皆接受。
于是浩浩汤汤十艘定海巨舰,引领着数百艘人声鼎沸的中小型战船,破开了阻隔的薄雾,从某一侧海域驰骋而来,开赴前线。
“我还要去搏取战功,你如果没事的话,就等救援船的人接你好了——娇气的尤拉西斯。”
还没等李晟泽从扑面而来的超大船队的震慑感中回味过来时,便觉得身体一沉,扑通一下落入水中。
“靖海九柱周边呛不死人的。”
刺骨的寒冷夹杂着嗤笑的话语,犹如利箭穿透胸口。
李晟泽目送着救命恩人笑着奔赴战场,自己却挣扎在清澈的水面上,勉强呼吸。
“......”
他很想来一句狠话,但酝酿许久,也不过是让海面多了几圈涟漪。
“咳咳咳,那丫头居然没把子侄你带上船啊,难怪孤第一眼没感知到你。”
还没等后续的救援船只停靠过来,李晟泽便被浑身浴血的某位亲王从水里捞起,然后重新被黑暗吞没。
整个过程里,没人在乎他是谁。
“抱歉,孤被那头老畜生好生招待了一番,子侄你没受伤吧?”
王冠没了踪迹,披风朴素无华,权杖暗淡无光。
依旧是不久前的王府书房,取而代之却是两位落汤鸡般狼狈的水人。
不同的是,莫里亚蒂语气兴奋,李晟泽却有些失落。
“孤还需要再赶过去一趟,这个,子侄你收好,回头等你爹回来后,问他怎么用。”
被动地接过亲王抛过来的一小瓶烫金色的液体,李晟泽还没来得及道谢,火急火燎的亲王便消失不见。
“......谢谢。”
布置奢华的书房之中,到最后都是孤零零一个人的李晟泽,握住了尚带余温的琉璃瓶,话卡在喉咙里难受。
他觉得海水好咸。